雙方僵持不下,宮里的侍衛只好去請示皇上。
二皇子和三皇子皆是一臉著急,二人均表示愿意用自己來換皇貴妃。可大皇子卻不同意,他執意要赫連玉。連皇后都有些不解,在她看來,兩位皇子怎么都比一個三品武將夫人有用。她看向大皇子,開口道:“不如就用三皇子——”
“母后,一定要陸韶宣的夫人!”大皇子厲聲道。剛剛柳明姝跟他說的是:五公主寫信來了,若是將赫連玉交給她,她可以用任何條件來換。
五公主如今是南塘大王的寵妃,而他已經是慶國的罪人了,既然慶國容不下他,那么,他何不去南塘謀個一席之地?
他現下已是窮途末路了,故而加重了手里的力道,長箭劃破了皇貴妃嬌嫩的肌膚,頃刻便有鮮血溢了出來。
“李盛——”三皇子一見,雙目通紅地喚著大皇子的大名。
大皇子見他們還猶豫不決,又催促道:“把陸夫人交過來!不然,今日就是你母妃的死期!”
三皇子為難地看向二皇子,二皇子沉著臉沒說話。他知道不能將赫連玉交給大皇子,可他一時想不出別的辦法。
“盛兒,咱們快走!”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皇后著急,催促道。在她看來,皇貴妃比赫連玉更有用,他二人只需要挾持皇貴妃出城,絕對不會有人敢阻攔他們。
大皇子卻置若罔聞,他腦海里全是柳明姝同他說的那句話,他只想要赫連玉!他目露陰狠,突然將手里的長箭又加重了幾分,一邊問道:“還沒決定嗎?!”
皇貴妃吃痛,眉頭微蹙,驚呼了一聲。
“既然大皇子誠意相邀,我愿意跟你們走一趟。”這時,一道清脆的女聲傳來。
眾人看去,只見赫連玉邁步而來,她一臉平靜,似乎沒有意識到接下來的危險處境。
今日登基大典尤為重要,她特意派人盯著宮中動向,本來一切順利,哪知道臨了卻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不知道大皇子為何執意指名要她。可皇上派宮人去陸府傳旨,她只知道,她是無論如何都避不開了。
從她出現開始,二皇子的眉頭就沒松開過。陸韶宣最在意的人便是她,若她有個三長兩短,他實在沒法向陸韶宣交待。
“你們都別動,讓她自己走過來!”見到了赫連玉,大皇子高聲說道。
赫連玉頓了一下,隨即回頭看了一眼,視線無意中落在了一旁的柳明姝身上,她怔了一下,見她立即低下了頭,她才收回了視線,抬步慢慢地往前走。
一步一步,直到走到了大皇子跟前,他接過侍從手里的長劍,一把拽住了她,又立即將長劍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可以放開皇貴妃了嗎?”她出聲問道。
都到這個時候了,她的臉色還很平靜。一旁的皇貴妃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大皇子倒是守信,讓母后放皇貴妃走。可皇后哪里甘心,她們二人斗爭了一輩子,眼看她一無所有了,她怎么能容許自己的死對頭回去接著當她的皇貴妃?!
“母后,難道你想害死我不成!”大皇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大聲質問道。
皇后握著匕首的手一抖,差點傷了皇貴妃,好在大皇子的話起了作用,她松開了她。
皇貴妃得了自由,立即往前跑去,三皇子一見,趕緊過去接住了她。
大皇子等人挾持著赫連玉準備上馬車離開,宮中的侍衛卻突然不管不顧地追了上去,二皇子一見,立即出聲喚住了他們,訓斥道:“陸夫人還在他們的手里!”
侍衛統領姓楊,他沉著臉說道:“皇上讓我們捉拿叛黨,如今皇貴妃安然無恙,我等自然要聽令辦事!”
二皇子一怔,這意思是不管赫連玉的死活了?他頓時惱了:“放肆!父皇怎么會置陸夫人的生死不顧!你分明是曲解了他的意思!”
楊統領聽了,頓了一下,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他敢肯定,他沒有誤會皇上的意思。他正準備帶人追上去,皇貴妃卻開口了:“二皇子說的對,皇上宅心仁厚,豈會不顧陸夫人的生死?你們務必要確保陸夫人的安全!”
她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她的話,楊統領不敢不聽,便應道:“是!”說著,便帶人遠遠地跟了上去。
一旁的柳明姝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下冷笑,最是無情帝王家,皇上再欣賞陸韶宣又如何?一旦大皇子和皇后逃出了京城,那么將會成為整個天下的笑柄,讓慶國皇室蒙羞,讓皇上顏面掃地!他當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不過是個小小的武將夫人,對他來說,她的性命猶如一只螻蟻,死不足惜。一想到赫連玉落得如此下場,她心里便忍不住竊喜。五公主的信中說,用赫連玉和永樂郡主可以換任何條件,她卻偏偏只提了赫連玉。因為她知道,永樂郡主是長寧王的心肝寶貝,若是要兩個人未必可行,可如果只有赫連玉一人,皇上一定會答應的。
此時赫連玉已經被挾持上了馬車,馬車眼看著就要跑出京城了。她聽著皇后慌張又無措的問話,大皇子不耐煩地喝斥了她一聲。馬車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她垂眸思索著逃跑的可能性,便聽見大皇子開口道:“你也別想著逃,陸韶宣在邊關受了重傷,難道你不想去看看他?”
二皇子并未跟她說過陸韶宣的傷勢。她垂眸不語。
大皇子也不生氣,接著說道:“聽說一箭正中心口,昏迷了數日,眼下邊關形勢嚴峻,沒準哪天就沒了性命,你當真不想去見見?”
赫連玉一時拿不準他的意思,可她直覺他說的是真的。她頓時心亂如麻。
“盛兒,你同好說這些做什么?我總覺得你父皇會派人追過來,他這個人,表面上重情重義,其實心底里最是涼薄!”皇后一臉擔憂道。她是皇后,如今卻成了亡命之徒。她實在沒辦法接受這種落差,可是,接受不了又如何,她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大皇子只覺得她聒噪,沒有理她。
反而是赫連玉起了興趣,說道:“皇后這話好奇怪,皇上宅心仁厚,怎么在你心中卻如此不堪?”其實剛剛看見侍衛們一擁而上時,她的心底便涼了一片。從古至今,帝王都是涼薄的。
眼下離了京城,皇后也不再是皇后了,她像是壓抑了許久似的,哼道:“你夫君陸韶宣與平遠大將軍關系密切,難道沒聽說過平遠大將軍的秘事?”
赫連玉沒說話。她倒是聽說過,平遠大將軍終身未娶,他的心上人便是皇貴妃。
“皇貴妃與平遠大將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家雖未定親,卻心照不宣準備成年后成親。可是,皇上卻看中了皇貴妃,并以權勢娶了皇貴妃,而當時平遠大將軍還在戰場上。你看看,這樣的君王,如何不涼薄?”皇后雖然與皇貴妃斗了一輩子,可一想到她的遭遇,不免唏噓。
馬車繼續往前跑,大皇子仔細地看著后面的情況,見遠遠地有人跟著,眉頭一皺,說道:“行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現在是怎么甩掉他們?”
赫連玉也順勢看了一眼,暗自盤算著自己從馬車上跳下去逃走的可能性。
“不如將她扔下去?”皇后提議道。
大皇子一聽,瞪了她一眼,語氣不耐煩道:“她如今是我手中的底牌,我怎么會將她扔下去?再說了,你確定父皇派的人是來找她的?”
皇后一聽,頓時啞口了。
眼看已經離京數里了,大皇子看著越追越近的侍衛,心中又急又惱,他自然不可能真的殺了赫連玉,可再這樣下去,他們就要被侍衛們追上了。
思慮良久,他的目光落在了皇后身上,隨后他垂下了腦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馬車經過一片小樹林時,大皇子用繩子綁住了赫連玉的手腳,隨即撈起她躥上了手下的馬上。他看了一眼皇后,便頭也不回地縱馬離開了。
這一匹千里良駒,只是一瞬間,便跑得無影無蹤。
皇后徹底怔住了。她看著消失不見的兒子,腦袋里是懵的,不明白他這是何意?直到侍衛們圍了上來,她才恍然,她的好兒子竟然拋下了她!
“皇后娘娘,大皇子,皇上命我等帶你們回去!”楊統領追上了人,開口道。
馬車里沒有動靜,他有些疑惑,難道沒人?正準備上前撩開車簾,便聽到皇后開口道:“皇上說要如何處置我們?”
圣心難測,楊統領自然不敢猜測。他只是認真回道:“皇后若是想知道,不如親自問問皇上?”說著,示意手下上前。
哪知道車簾一掀開,馬車里竟然只有皇后一人!
楊統領神色一變:“大皇子和陸夫人呢?”他自然問不出什么的。他立即看向手下:“追,快追!”
出了林子,卻是三條岔路。
可耽誤了這么會兒功夫,也不知道他們是往哪條路走的。一眾侍衛相互對視了一眼,只得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