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曾經但凡他來這個院子,姜蟬衣都會歡歡喜喜迎他進去。
顧昭尋心里有種怪異的落差感。
“我來給你送膳食。”
他聲音頗為僵硬不自然。
姜蟬衣就這么堵在門口,垂眸瞧了眼。
想到他最近怪異的行為與不懷好心,她盈盈一笑,卻沒有溫度。
“不必了,小侯爺。”
她正要將門關上,一只大手,忽然握住她手腕。
顧昭尋這輩子都沒有這么卑微過,幾乎是絞盡腦汁。
“賠禮道歉。”
一個字兒一個字兒的往外蹦,像多為難似的。
讓一個清高自我的小侯爺說出這話,屬實不易。
姜蟬衣揚了揚眉,終究還是讓他進來了。
顧昭尋別扭的拿出那幾盤菜放在桌上。
看著都有些發糊的菜膳,姜蟬衣偏頭看了他一眼。
“這些……不會都是你做的吧?”
“嗯。”
很輕的一聲,她卻聽得仔細。
姜蟬衣有些意外。
不過說實話,她在地府吃慣了珍饈美味,這幾盤實在看不上。
不過既是賠禮道歉,她也不能不給面子。
拿起木箸,姜蟬衣猶豫的吃了一口。
“咳咳咳!”
還沒咽下去呢,她就猛烈的咳嗽起來。
顧昭尋眉頭一皺。
一杯茶水猛的灌下去,姜蟬衣喘了口氣。
“又咸又辣,你是想對我下毒嗎?”
看著她極為嫌棄的神色,顧昭尋忍了又忍。
這可是他忙活了兩個多時辰的成果。
氣的拿起筷子嘗了一口,臉色頓時精彩變幻。
為了那點面子,他硬生生強迫自己吞下去。
姜蟬衣實在看不下去,眸色無辜。
“咱們吃點正常東西不好嗎?”
顧昭尋不知哪來的脾氣,“啪”一聲將筷子放下。
“往后我若再為你下廚房,名諱倒過來寫!”
話落,甩袖大踏步離開。
下了臺階后,又是一陣惡氣。
“你這種女人誰愛伺候誰伺候!”
這般辛苦落不得好,顧昭尋生平從未有過。
一時間竟忘記了生死簿的任務要求。
姜蟬衣看著他憤怒離開的模樣,嘴角一抽。
這不是他主動上桿子來賠禮道歉的嗎?
怎么還是她的錯了……
又看了眼難以下咽的菜膳,姜蟬衣收拾收拾全扔了。
不過——
還沒一個時辰,熟悉身影又來了。
姜蟬衣看著他手中的食盒,頭皮發麻。
在人走近之前,她迅速去關門。
然而——
“先前是我說了重話。”
男人的手掌卡在即將要關上的門縫間。
不自然的聲音下,耳廓滾燙通紅。
姜蟬衣思索了片刻,松了手。
反正她這小身板,也擋不住。
不過這回連“請進”二字都沒有,姜蟬衣略無語的走回去。
顧昭尋一想到因為他先前的話倒扣了一個時辰的壽命就煩悶。
這次的膳食是他打的下手,應該也算親自下廚了。
“阿蟬,可否別與我計較?”
他抬眸,黑漆漆的眼睛透著真誠。
不過姜蟬衣總覺得看到了一絲詭異。
見她沒說話,顧昭尋把新鮮美味的菜膳拿出來。
光是熱氣騰出來的香味,她就知道這些能吃。
“算了。”姜蟬衣想到他低聲下氣模樣,嘆了口氣。
“我不生氣,小侯爺坐下一起吃吧。”
姜蟬衣甚至體貼的為他布菜。
她也是昏了頭,同個隨時都會死的人較什么勁兒。
顧昭尋順著她白皙的手腕看上去。
那張白皙柔美的臉堪稱天姿國色,瀲滟媚人,脖頸更是修長盈美。
剎那間,他竟覺得喉間有些干澀。
匆忙別開視線,可臉頰上卻不可控制的浮起紅暈。
“你不舒服嗎?”
看他紅的明顯的臉,姜蟬衣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沒有。”
聲音淡淡。
一同吃上飯后,生死簿終于開口。
【恭喜小侯爺成功完成任務,但由于過程比較失敗,只能續命半個時辰噢。】
顧昭尋平靜的臉色頓時黑下來。
【忙碌辛苦了那么久,竟只有半個時辰?】
他很是窩火。
生死簿嘆息道:【若是小侯爺能叫姜蟬衣對你動心,能一次性續命十日呢。】
說完似乎想起來什么,又道:【動心后的任務,續命時辰都是雙倍的。】
顧昭尋愣住。
【可她不是一直都喜歡我的嗎?】
生死簿搖搖頭,【那是以前啦。】
怔愣的眸光落在她臉上,顧昭尋腦海里不自覺的將這幾日的事情都串聯在一起。
似乎……樁樁件件都跟以前的反應不一樣了。
原來,竟是她已然不心悅于自己了嗎?
這事兒若是換在從前,他定要放鞭炮慶祝一下。
可現在……
為什么他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怎么了?”
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姜蟬衣抬起眼睫。
清澈的眸子里瀲滟著流轉的波光,似薄紗朦朧,令人著迷。
顧昭尋忽的回神,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自我唾棄了一番。
他才不會喜歡上這女人,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續命罷了。
想到上京城流傳的那些如何撩姑娘的話本子,顧昭尋抿直唇瓣。
“用膳的時候,怎么也不注意點?”
他拿出隨身帕子,強迫自己露出溫柔的神色。
結果那帕子還沒到姜蟬衣嘴邊,就被人靈敏的避開了。
以至于,顧昭尋那手將在半空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氣氛莫名有些詭異。
顧昭尋暗中咬牙,故作沒事兒人一般收回了帕子。
末了,還有些深閨怨的模樣,“是我唐突了。”
姜蟬衣:“……”
為什么她覺得這人有點危險?
“咳咳……”姜蟬衣看著他通紅的耳尖,有些語塞。
想了想還是開口道:“飯菜很好吃,我吃飽了。”
她只想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顧昭尋看著她,眸色深不見底。
“阿蟬現在,要對我如此……”
話音未落,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顧昭尋有些不耐的回頭,就見是他的小廝。
“小侯爺,顧二公子出事了!如今被人綁了!”
他眉頭一擰,神色瞬間凝肅。
“二公子當街調戲京兆尹府的大小姐,和丞相府的南宮譽公子起了沖突。”
雖不喜歡這個弟弟,但若顧斂惹事,敗的是永定侯府的臉面。
“人現在在哪兒?”
顧昭尋聲音低沉,頗有幾分威嚴。
姜蟬衣也有些好奇。
隨后只聽小廝喘著氣兒道:“被、被丟到京兆府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