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財產分割
- 破產富家女離婚記
- 小離喵
- 3594字
- 2022-12-23 10:27:29
一行人坐在會議室里,律師三四,助理若干。
剛開始還能聽到幾句有說有笑的寒暄,沈亦來了之后,空調“沙沙”的出風成了房間里唯一的聲響。
裴央推門進來時,大伙兒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今天的女主角。
天啊,沈亦的律師茍廣富在心底感嘆,賊漂亮!她從門口進來,長發被風吹得有些亂,五官精致典雅,不染半分艷色。
她的衣著算不上保守,麂皮高筒靴和西裝短裙間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抹纖細的白色,卻令人不敢聯生什么遐想,雖惹眼,但不招人。
“咳。”邊上沈亦清了清嗓子。
茍廣富趕忙停止注目禮,拿出資料直奔主題。
裴央盯著眼前一大沓財產清單,有些頭疼。
銀行存款、股票基金賬戶、公寓地契、婚前信托基金、婚后二人收入……林林總總好幾十頁。再加上父親近來所陷入的窘境,大部分賬戶還會有為期一至兩年的凍結期,裴央理不清個頭緒。
幾乎是出于本能,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會議桌對面的沈亦,但沈亦像是沒有察覺到一樣,只顧在手機上處理公事。
來紐約之前,裴央的律師告知她,其實這次的財產分割并不棘手,甚至于她很有利?;榍皡f議很好地保護了她,絕大多數她在婚前就擁有的房產、基金、現金都不會被沈亦占到什么便宜。
而且相比于斤斤計較著多分一些裴家已被監管凍結、不知何時解封、說不定還落得個被法拍的財產,沈亦似乎更急于擺脫她,在婚后收入的分配上也做了極大的讓步。
“你們二人的婚后收入,不用我多說,他的基金和現金賬戶占了99%以上。他愿意平分這部分財產,也同意了我提出的贍養費的要求。”己方律師此時在裴央耳邊用極輕的聲音“突突突”地敘述:“這在我看來是最好的結局,考慮到你們家……目前的狀況。加上你們在A市和加州的兩套公寓,他也愿意……”
裴央被她機關槍一樣的話語攪得頭暈眼花,怎么在她嘴里,倒像是自己所得頗多似的?
如果沒有裴家,沈亦他能一路平步青云,走到今天的位置?
身邊的律師依舊不斷催促:“裴央,既然是我們這邊向法庭提交的離婚申請,財產披露聲明雙方也都提供了,我們不如趁熱打鐵,在對方沒有后悔之前,把這個財產分配的事情敲定下來......”
一直沉默不言的裴央突然發聲打斷了她:“對不起,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她的音色清越,劃破了會議室內膠著的空氣。沈亦終于抬頭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把目光移開了。
“抱歉抱歉?!甭蓭熯B連向裴央道歉:“你慢慢看,慢慢考慮?!?
耳邊終于清凈下來,但裴央清晰地感知到了在場所有人對她不動聲色的評判——一個徒有其表的富家千金,別說什么運籌帷幄的商業操作,她連一份婚內資產和債務清單都看不明白。
她頓時覺著喉間有苦澀的味道涌上來。她的確算不得精明能干,也沒什么遠大志向,但和沈亦在一起戀愛兩年,結婚六年,她當真是揣著一顆赤誠的心在愛他。
他去哪兒,她都會跟著。
他說什么,她都會相信。
也許父親母親會對他有頗多防范,但裴央從未算計過。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有什么思想的人。她矯揉造作,有小脾氣,還帶著許許多多的壞毛病,唯一做過最深沉的事情,就是愛他。
可這些于他而言,約莫是一文不值的。裴家剛一出事,他便提出了分居。
想到這里,裴央把臉埋在雙手中,在一屋子的眾目睽睽之下哭成了一個傻逼。
裴央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哭得一抽一抽,她垂在肩上的黑色卷發跟著微微搖晃。
裴央覺得頭發礙事兒,伸手到腦后去把頭發扎起來。她的頭發略長,馬尾“咻”地一把甩在了她身邊的律師臉上,不過裴央也沒能注意到。
而那女律師出于五位數美金的律師費,被資本家打了臉也只是感恩地翻個白眼。
“沈亦?!迸嵫氩粩嗟啬ㄑ蹨I:“為什么非得這樣呢?是因為爸爸的事嗎?”她淚眼婆娑地望著他:“爸爸是被冤枉的,他絕不會做那些事兒的,你相信我?!?
沈亦沒有回答,目光淡然。
“還是我做錯了什么?你嫌我聽不懂你平常忙的那些事兒對嗎?我也可以學的……”她鼻尖通紅,長長的睫毛哭濕了,一顫一顫的,連茍廣富都快看不下去了。
“媽耶。”茍廣富在一旁自言自語:“忒柔弱了,真可憐。”
“沈亦,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早上經歷了什么……”裴央哼哼唧唧地埋怨:“我竟然是搭著地鐵來的!你知道紐約地鐵上有多臟嘛……我出站的時候,還有……”裴央被惡心得一陣激凌,頓了頓繼續:“還有墨西哥人摸我大腿……”
“裴央。”沈亦終于開口了,語氣沒什么情緒:“如果你還需要一些時間,我們可以下次再約?!?
這時候沈亦的手機震動起來,他從西裝口袋里取出手機看了眼,直接起身:“我今天還有事,先告辭。”
他一站起來,那一側的律師和助理也跟著站起來了。這可急壞了裴央的律師:“哎不是,沈先生,您不用這么著急……”
“你放心?!鄙蛞啻驍嗨骸拔疫@邊的條件不會變,有事請隨時和茍律聯系。下次也不必裴小姐專門跑一趟了,遠程簽字就行?!?
有他這句話,裴央的律師松了一口氣,重新坐回椅子里,但裴央卻追著沈亦的腳步跟了出去。
“沈亦?!迸嵫氩辉阜艞?,追夫追到電梯間,見他抬手去按下行按鈕,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你給我一個理由好不好?我們在一起不開心嗎?”
電梯還是來了,律師和助理們跨步進電梯,攔著門等沈亦。
沈亦示意他們先走,于是電梯門緩緩合上,這里終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周圍安靜下來。
“你說你從來沒有愛過我?!迸嵫脒煅手鴨枺骸澳侵斑@些年是什么?你明明一直都告訴我你愛我,你一定是愛過我的。”
記憶里,他說過那么多次“我愛你”。
夏日艷陽里,他們光著腳丫子站在陽臺上,眼前是一片模糊溫暖的橙紅。他在她身后,雙手環著她的腰,低頭在她耳邊輕聲告訴她:“我愛你,裴央?!?
冬霧漫漫中,他騎著單車帶她去看日出。到海邊時,四周還是暗沉沉的,只有天邊一抹魚肚白。清晨的風稍稍刺骨,他停下車,脫下自己的毛衣套在她身上,然后將她擁入懷里,吻著她的額頭,音色低沉地告訴她:“我愛你,裴央?!?
還有黑絲絨般的夜里,慵懶和煦的午后,或是溫柔地,或是深切地,或是急迫地,甚至是不合時宜地告訴她,“我愛你?!?
“之前這些年……”沈亦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回答她:“大概是一種沖動吧。”
“沖……”裴央被這話生生嗆了一口,情緒都不連貫了:“咳,沖動?”
什么鬼?什么沖動,沖了這么多年?
“嗯……”他擔心她沒能領會中心思想,補充解釋道:“生理上的。”
裴央目瞪口呆地望著他,竟從他這張面不改色的臉上,品出一絲自豪來。
這男人怕不是腦子有什么大?。?
裴央還處在技能被打斷的僵直中,卻聽“?!币宦?,電梯門再次緩緩打開,里頭森雅子盈盈走了出來。
離開校園后,裴央不曾與森雅子有什么交集。
本科畢業舞會那晚,森雅子主動向她介紹沈亦。裴央第一眼就看上了沈亦——她心里倏然涌上一種特別熟悉卻又十分陌生的情感,像是到了在夢里去過無數次,但在現實中從未踏足的地境,似乎她對眼前這個人的感情早早地埋藏在那里,又早早地被遺忘,而他的出現,讓那藏匿在凍土里的野草再一次生長出來。
她喜歡他眉宇間總是冷淡不羈的味道,對待異性禮數周到,卻從不殷勤留心;喜歡他幫自己開車門時那骨節分明、修長勻稱的手,指甲修得很干凈……
但那時的沈亦和森雅子是一對。
后來二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分手,裴央便大大方方地開始追沈亦。沈亦很好追,一晚上就到手了。
裴央當時仍在伯曼實習,在一個周五傍晚和同事去喝酒,同事偶然提起沈亦和森雅子已經分手了。
“你確定掰了?”裴央端著紅酒杯問好友,里頭博若萊酒泛出暗紅色光澤。
“千真萬確。森雅子這么要強,嘴上當然是不會承認的,但我在衛報的朋友告訴我,看她頂著眼睛底下兩道烏青來上班,就知道傳言是真的!”
一晚上裴央沒吃什么東西,食不知味的,倒是喝了好些酒,不知道是出于緊張還是高興。
回到公寓,她大約在十一點半給沈亦發了條很簡短的信息:
Hi.
她放下手機的那一刻就后悔了,怕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會認為她是個輕薄的女人;又怕他沒能悟到自己的意思,真以為她找他聊空天呢。
真要聊起來,她沒什么內涵,天文地理歷史政治經濟體育一竅不通,與男人們談不到一塊兒;這素來也不礙事,因為男人找她,通常不是因為她的顏,就是在圖她的錢。
可是沈亦和那一堆烏泱泱的男人們不一樣,她不知道他會怎么想。
大約五分鐘后,沈亦的回復來了,同樣很簡短:你的定位。
裴央的心像是翻滾在高溫烤籠里的玉米粒,粘著黏糊糊的焦糖醬,“啪嗒”蹦開。
他凌晨來到她的公寓門前,之后的一切順理成章。
她在那之前這方面的體驗本就屈指可數,而且因為喝得也有點多,吻得毫無章法,但仍是可以直白地感受到他身體對自己的渴望。而他彼時也著實過分小心翼翼了些,兩個人笨拙地在記憶中鐫刻下彼此的印記。
裴央是個不求甚解的人,對于沈亦和森雅子的過去沒什么好奇心,不怎么問起。關于她的過往,沈亦曾經旁敲側擊地試探過幾次,但裴央懶得多說,告訴他無非是些小打小鬧的情竇初開,不作數的。
母親胥紫英曾經告訴裴央,男人來問這些問題,通常出于一種自作自受的心理需求,想象力又極其豐富。告訴他一,他便要問二,你若是乘了他的興,他進而會想知道三四五六七;你若不答了,他定會自己腦補個八九十勾圈。最好的應對便是一開始就什么都別說,他自然無從作起。
時至今日,裴央對于森雅子的了解,除了大學同學,也只是沈亦的前女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