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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拴不牢他

森雅子回到公寓時,已過午夜,和母親視頻了會兒。

她父母與沈亦相熟,也算是看著沈亦長大的。二老向來不看好女兒和沈亦的緣分。母親總會說:“你呀,端正得過分,拴不牢他。”

沈亦的父親去世之后,他母親改嫁了一位有錢人。大約是除了錢也給不了他什么,所以沈亦從不缺錢。

他哥哥大他四歲,長兄如父,感情很深。不過他哥哥早年就去美東讀博士了,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回來看他,通常還是圣誕節(jié)感恩節(jié)之類的洋節(jié)。到了正統(tǒng)中秋除夕的日子,他便形單影只地在校園里閑逛。

因為家里的變故,高中時期的沈亦十分叛逆,抽煙喝酒打架一個不落。

俊俏雅痞的校草,成績有點好,脾氣有點壞,手里揣著些錢,身上帶著點孤獨倔強的味道,自然而然地成了烏泱泱高中女生競相追求的對象。

然而女生在懵懂年齡時的追求,多是為了彰顯自己的魅力,少有真心在乎這個伶仃小男孩的。

森雅子不同,她打心底里歡喜他,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不過,比起五六年后才出現(xiàn)在他生命中的裴央那種直來直去、烈烈揚揚的愛,森雅子對于沈亦的情愫總是藏得小心翼翼。

那會兒森雅子高一、沈亦高三,寢室間隔著操場。

沈亦時常在晚自習(xí)時間一個人踢著球去操場閑逛。剛開始教導(dǎo)處主任和他不熟,也不知道他是哪個班的,但高三學(xué)生大晚上的不去自習(xí),當(dāng)然是要教訓(xùn)兩句的。

有回晚自習(xí)鈴聲打響后,森雅子從寢室往教學(xué)樓跑,路過操場旁看見他。主任站在幾步開外罵人:“你信不信我去找你爸媽,啊?不信管不了你!”

“他們也管不了。”沈亦低頭對著墻踹了腳球,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死得早。”

這話像是鼓槌般重重地敲在森雅子心底,和同學(xué)去吃夜宵也食不知味。

那晚過后,主任再也沒找過沈亦的茬。而森雅子常常偷偷地往沈亦書桌抽屜里塞東西,爸爸捎來的紅燒排骨、媽媽冬天織的圍脖,合適的不合適的,她都夾著小紙條送他。

沈亦覺得這些東西鳥用沒有,剛開始會揣在兜里走到她書桌前,生硬地遞還給她:“我用不上。”

可他每次這樣,都引得周圍同學(xué)瘋狂起哄。所以時間長了,他也就默默收下,不再說什么。

沈亦不傻,知道森雅子的意思,在森雅子又一次晚自習(xí)來操場邊,垂著頭和他羞羞澀澀地打招呼時,托起她的下巴,吻了她。

那是森雅子的情竇初開,但根據(jù)沈亦嫻熟的姿態(tài)來看,那肯定不是他的。

在那之后,沈亦對她依舊是不冷不熱的,沒有特別主動,但一定叫得動。

她的女友們常會告誡她說,這就叫渣男。

究竟是不是渣男,森雅子不知。但或許正是因為他經(jīng)的事兒比較多,所以也不輕易為旖旎嬌柔所動。

同齡男孩子因為前排女孩光溜溜的脖頸而面紅耳赤的時候,他已經(jīng)曉得如何不動聲色地拒絕女孩們青澀的示好。同寢男同學(xué)為了幾本顏色雜志爭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他拜托他哥寄來一打又一打的美股上市公司年報來打發(fā)時間。

森亞子那時候就知道,雖然這個男孩眼下一無所有,但是有一天,他什么都會有。

沈亦在高三寒假決定出國,“去找我哥。”

少見的,他笑得很陽光。

高一的森雅子那時也咬著牙下定決心,本科要去美國找他。

后來兩人一東一西便斷了聯(lián)系。森雅子聽說他到了大學(xué)里混得挺開,身邊也從不缺女生。

她暗自下定決心要去找他,考托福、考SAT、做申請、練面試,所有的一切都為了高一操場邊那個潦草的吻。

結(jié)果真如她所愿,她申請上了康乃狄格州Y大的半獎,而他當(dāng)時在紐約念大三。分隔兩年多后,她再一次去到有他的世界里。

后來他們斷斷續(xù)續(xù)地交往過,也分開過。分開的原因都是些讓人記不得的小事,明明是哄她一兩句就能過去的矛盾,他就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態(tài)度,懶得與她爭執(zhí),但也從不讓步。就這么分分合合地處了兩三年,沈亦連句“我愛你”都沒說過。

她覺得自己漸漸活成了她最看不起的樣子,患得患失地因為他一句淡漠的話而難過好些天,又毫無尊嚴(yán)地因為他一個問候而歡欣鼓舞,使勁想要過出一份自我,卻又把喜怒哀樂都吊在一個人身上。

故作清醒的情感博主們津津樂道的那種瀟灑不羈的戀愛模版,原本就不適合大多數(shù)人。人就是一種很賤的生物,挺著一身傲骨,卻拼盡全力去找到那個讓你卑微得一塌糊涂的人,然后所有曾被緊守的原則和底線都會被那個人踩踏得不復(fù)存在。

沈亦第一次見裴央時,森雅子就從他深邃的眼眸里捕捉到了那宿命般的虔誠,那么不可一世的性子,也會有窘迫不安的心思;如此桀驁不馴的少年,終是會遇上一個令他不敢肆意妄為的人。

那一刻森雅子是多么的無力,她也許可以給他溫暖與呵護,長長久久地守在他身邊,試圖彌補他的親人相繼離他而去帶來的刻骨銘心的傷痛。

但裴央的出現(xiàn)卻倏然點醒了他們,這些疊加在一起,也換不得愛情。

雖然那晚之后,沈亦對她仍是好的,也從不和裴央有任何交集,但森雅子卻像得了失心瘋一般,用盡自己知道的所有辦法把他推遠,不合時宜地追問他在哪里,不可理喻地質(zhì)疑他正常的社交,蠻不講理地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大發(fā)脾氣,拼命想要在這段感情中掀起好似那晚在他神色里出現(xiàn)過的驚濤駭浪。

不怕他涼薄,就怕涼薄的人深情。

然而她越是撕心裂肺,他便越冷漠疏離,直到她數(shù)不清是第幾次問他“你到底想不想結(jié)婚”,而他依舊沉默不語的時候,她總算把自己折騰得精疲力盡,愿意放他一條生路了。

一開始的時候,森雅子有好多的輾轉(zhuǎn)與后悔,甚至開始質(zhì)疑自己當(dāng)初的直覺是不是空穴來風(fēng),或許他只是看到個大長腿白富美,心懷傾慕而已。

這個傾慕可以是因為裴央她的外表,又或是由于她的家境,見色起意見錢眼開,自己又何必執(zhí)著地認(rèn)定那是愛情。

直到三四年后,沈亦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森雅子聽共同的朋友聊起,說曾有一回裴央陪同幾位學(xué)者去印度做手工行業(yè)的調(diào)研,到了那邊不知得了什么病,上吐下瀉,以為自己要死掉了。裴央給沈亦打電話,通了以后,只喊了聲他的名字:“沈亦。”

沈亦問她怎么了,裴央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沒說什么就掛了。

但為了這兩個字,沈亦當(dāng)天飛了十幾個小時趕去孟買,錯過了一次重要述職。

因為沈亦在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裴長宇被氣得夠嗆,在會議室里對著電話里的沈亦暴跳如雷。

“說他兒女情長的成不了大事。”朋友笑著告訴森雅子:“其實Miles才是對的,裴央這一趟出去,該打的不該打的疫苗全打了,想死也死不了。”

那個故事像是一劑苦澀的中藥,令她胃里難過得發(fā)緊,卻又醫(yī)好了她的心病。至少她從未猜錯,離開了一個到底不會愛自己的人。

二十多歲的年紀(jì),一句“果斷甩掉不愛自己的男人”可以說得很輕松,像是胡吃海喝也不會鼓起的肚腩、熬夜派對也不會酸痛的腰椎。

但是過了這些年,和有錢有勢卻空虛無腦的商政精英談過戀愛,和浪漫細膩又窮困潦倒的文藝青年分過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圈下來,她才意識到,或許沈亦不夠愛她,卻是最能理解她,令她心潮澎湃的那個人。

可惜過去的畢竟過去了,許多浪花只能留在回憶里。

森雅子知道,她和沈亦,是兩個害怕寒冷的人,抱團取暖罷了。而裴央那與生俱來的驕陽似火的肆意,自己永遠不會有。

時間到了去年十月,裴氏集團和伯曼忽然東窗事發(fā),她擔(dān)心沈亦會被牽扯其中,按耐不住焦急的心境,主動和雜志社主編申請跟進這個調(diào)查。

奈何沈亦很不好找,全然不回復(fù)她個人或是雜志社的任何邀約。伯曼內(nèi)部她說得上話的人也一致諱莫如深。

最后還是Emily私底下給了她一條訊息,然后她在某個臟兮兮的酒吧后巷里找到了喝得爛醉如泥的沈亦,手里揣著個手電筒當(dāng)木棍,傻不拉嘰地和別人扭打在地上。

他像是回到了高中時候,一樣的孤獨無助又滿是攻擊性,一樣的要跟全世界作對又毫無底氣。

不論是當(dāng)年那個一無所有鼻青臉腫的少年,還是如今這個極具野心手段強硬的男人,在森雅子看來,都讓她好心疼。

沈亦搖搖晃晃地走出巷子,她就一步不落地跟著,問他要去哪里。

這問題把他難住了,他停下步子,眼神空洞洞的,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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