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作盡數,便成了碩大的雨點兒,朝孟邙砸去。孟邙只簡單打開扇子,在手中挽出一個花來,朝著前方左右揮舞,強風遇上硬凌,凌也凝固,風也冰涼。
見對他毫無傷害,敖源使出渾身解數,左右翻打,然,失去了龍珠的她就像一個跳梁小丑,不知所措。
敖源的攻擊就是毫無意義的撓癢癢,打煩了孟邙,孟邙便直沖上去,一扇便放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月光照耀下來,蒼白的美人兒,因為打斗,腮邊緋紅,孟邙撇嘴道:“這是如何說的?孟某從來不打女人,是你這人不講道理,可怨不得我。得了,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還沒等走過幾步,又聽到身后有些許動靜,孟邙實在好奇,又折回去,只見敖源依舊躺在地上,似是受傷后吸入了大量戾氣,面色已經十分難看。
孟邙笑了笑,這戾氣可不是普普通通戰場之氣,而是摻雜了蓬萊瘴氣之毒的毒氣,夠她受得了。
只見敖源掙扎著起身,默默向遠方飛去。
孟邙看著敖源離去的身影,突然想起蛟族的那個太子,其實龍蛟之戀本是個好買賣,但不知道為什么,只要一想到些陳年往事,他就沒有辦法沖他們下手。
即便不是局中人,可是看多了,也有切膚之痛。
“你是作壁上觀,還是動了惻隱之心?”身后一股清淡的月光味道撲鼻而來,甚是奇異。
轉身時,一個比敖源略高些,也穿著黃裙的女子站在面前,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還近在咫尺。
這個女子皮膚略黃,眉眼淡雅,衣服上繡著大朵大朵的葵花,薄紗在風中搖曳著,發色微黃,頭上戴著夸張卻是潔白無比的梨花,那股香便是梨花香。
“你是何人?”
“我是二殿下的信使,希望向大殿下求和。”
孟邙抬頭望著星光熠熠的西天,笑道:“求和?大好形勢,只要守住今夜,明日三界都是二公子的。”
女子雖不若方才的敖源美貌,卻是圣潔莊重似后土、王母之輩。
女子淡淡露出一個笑容,看著手中的手書道:“一時的婦人之仁,卻是永生的智慧。世上最純凈的便是血親,最難得的是人心。”
“若孟某沒有猜錯,姑娘難不成就是二公子身邊的竺葵姑娘?”
女子笑笑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我這個人,是被拋棄慣了的,是誰,做誰,都無所謂了。”
孟邙覺得很奇怪,自從見了這個姑娘,他都無法笑出來,好像面前的不是一個姑娘,而是一個神。
“那……”
“噓……”女子做了一個手勢,讓孟邙噤聲,輕輕道:“你聽——”
孟邙沉下心里,仔細聽著遠方,果然有大地微震,兵戈敲擊之聲。孟邙心中已有分寸,嘴上卻道:“不是求和么?怎么……”
女子笑道:“這就是了,兄弟一場,自己勝敗不懼,卻怕他人骨肉相殺。”
“姑娘的意思是……又有其他人開戰?”
女子突然轉頭看向另一側,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把求和書扔給孟邙,席地而坐。
孟邙被這姑娘的舉止弄得有些糊涂,也坐下來,呆呆拿著手書不知如何。
“剛剛,好像有個東海的人路過嗎,你可看到了?”
孟邙笑道:“不是東海的,是北海的。”
女子抬頭,過了許久才淡淡道:“哦。”
“姑娘,難道不打算將這手書送去,停止這場爭斗么……”
女子雙手撐在身后,眨著眼睛望著天,道:“去與不去,斗與不斗,一切還不是掌握在你手中。”
孟邙尷尬地笑了一下,道:“這是怎么說的……”
女子晃著身子,兩只腳疊在一起抖著腳尖,甚是不拘。“其實,他們兄弟和睦挺好的,你不覺得么?”
孟邙掂了掂手書的重量,不置可否。
“就跟人間一樣,太平盛世下,誰會想前朝的家破人亡?只有動蕩的時候,才會一一思量,斷腸悱惻。”
孟邙露出一個極為難看的表情。
“好了,我要離開了。”女子抽走手書,剛剛起身,孟邙抓住女子手腕,道:“你要去哪兒?”
女子也不掙扎,只是轉過來低頭道:“去求和呀。”
孟邙道:“那旸谷的公主要我擇良木,那你呢?為何不去找個好的主子,也不必在那苦寒之地等著,莫不是,你愛上了那冷臉二太子了罷。”
“世人都知竺葵愛慕二殿下,刀山火海都隨他一起闖,你怎么還問?”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女子道:“我都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是也好,不是也就那樣。身上背負著女兒家不應有的重負,命怎么可能自個兒作主呢。”
“那是什么重負,若你不嫌棄……我幫你。”
女子朱唇輕啟:“松開。”
孟邙好像得了令,陡然松開,垂下頭去。忽覺不甘心,一躍而起,“若我不肯讓你去呢?”
女子就定定看著他,孟邙慌了,端起扇子,幾步上前,從左右肩胛骨上各自一打,女子卻一動沒動,挨了兩下就癱軟在地。
孟邙驚訝道:“你不會武!”
自己打的那么重,女子卻愣是沒喊一聲痛,連臉色都沒改。
孟邙生氣撿起那手書,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女子撫著肩膀,艱難地站起身來,臉色甚是難看,一停一頓,向遠處踉蹌走去。
孟邙閉了閉眼,笑對自己道:“你這是怎么了?真是越老越丟人……”
畢月與淺亭急忙往東邊趕過去,卻無論如何找不到地方,苦惱之時,突然看到敖源。敖源頭發有些散了,捂著腰間受傷的地方。
淺亭笑道:“喲,首席仙子這是怎么了?”
敖源也不看他們,一味走著自己的路。畢月在她身后靜靜道:“這般形景,若不是蛟牙替你謀劃,你現下又如何?”
敖源停住腳步,沒有說話。
淺亭道:“敖源,你害得月月受重傷,蛟太子為你傷心難過,你太自私了!”
“自私?”敖源轉過頭來,蒼白的臉映著沾上的灰塵,看見畢月,她倒是不怕,“我愛上敖冽,卻因此丟了龍珠,才是我最大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