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敖冽將她拉到一處酒肆的大廳里,淺亭才回過神聽他倆講話。
畢月道:“待我恢復神力,一定能讓它們活過來。這些日子,可有源兒消息?”
敖冽沒立即接話,端起茶壺倒了起來。
淺亭道:“你果然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忘了那首席仙子是如何對你讓你受的這些刑法的?”
“怎么了?”敖冽問道。
“怎么了……”
“淺亭,我來說。”畢月道,“蛟牙,你知道,我答應了你,便不會為難敖源。我也并非挑撥離間,可你知道源兒將你我在泗水相見之事全部告知王母,還誣賴你奪了北海龍珠么?”
敖冽苦笑著,吞了口茶。
淺亭還想說什么,被畢月攔了下來。
敖冽并非不相信,只是你永遠也無法讓不愿意相信的人相信什么。
畢月遞給淺亭一杯茶,聽旁邊一個中年漢子道:“江少爺最早今晚,最遲明晚,便有好東西拿來。”
畢月雖失了法力卻也知道妖界都城,這等小城村莊里多的是魑魅魍魎。那中年漢子雖戾氣重的很,卻不是什么妖魔,倒是坐在他身邊那幾個白白凈凈的后生是正兒八經的小妖。
只見淺亭和敖冽也無了話。
聽那漢子又道:“你們明日準備換些什么?”
其中一個道:“我們娘要十只鮫魅,不知江少爺可有。”
那漢子笑道:“做你娘的春夢吧,鮫魅是什么東西,你以為是珠子那么好淘換?”
“哥哥如何說的?江少爺往年可是會帶過來的。”
“毛孩子果然不懂行情,蛟族自打歸了南海,便不在東海住了,鮫魅里好的不是進了南海龍宮就是沂水蛟宮,再好便是上了虞淵神宮和旸谷神殿,怎可能落在你我手里。”
“哥哥,我們不求好的,只要次些的也成。”
“次的也別想,聽說有人花了大價錢求呢!你要是要珠子俺還能換些。”
“果真如此,那就請哥哥多找些珠子吧。”
“好來好來。”
畢月嘴上一笑正要說話,又聽另一桌上有人嗤笑起來。
畢月又轉頭望向西頭那桌,那桌是穿著極為富貴的一男一女,倒也非常人。女子道:“果然被教訓了?”
“不然呢?那小公主也算是罪有應得,這下,蝶族族長不必擔心了。”男子從細膩的陶壺中道出陳酒,眼睛打量著周圍人,看到畢月他們,皺了皺眉。
女子又道:“可那丫頭現在可是還鬧騰的很,雖然蝶族族長有了萬全之策,然百花谷的人畢竟也在。”
男子嗤笑道:“那丫頭的主子都被教訓了,還怕底下人不老實?”男子又搭了一眼,變了口風:“這也無妨,你我不過是閑看他人家事,我們族中安穩,憑他們鬧去。”
敖冽笑道:“看來你是名揚天下了!”
畢月呸他一口,道:“你帶我們來的什么地方,怎么什么人都有!”
淺亭道:“那兩只騷狐貍還真是大嘴巴,要不要教訓教訓?”
畢月眼睛直勾勾看著敖冽身后,嘴唇一勾,道:“想來是不用了。”
只聽小二端著一壺酒跑過來,道:“三位客官,這壺清酒是那位客官請的。”小二的酒放下,敖冽也沒有動,依舊端著手中的茶。
倒是畢月和淺亭望了望那對男女。
只見那男子端起酒杯點頭示意,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你說,他看出我們誰了?”
“想來是你罷,蛟牙。”畢月道。
敖冽又自倒了杯水,道:“不用理他。”
畢月笑問道:“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奐山。”
“奐山什么地方?”
敖冽好似猜中畢月心事,直道:“再往城外走出去,便是奐山山市。”
淺亭口中的餅子沒咬下來正惱呢,聽了此話,露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臉。
小二又端上來三碗清清亮亮的湯,并些小菜,待走遠了,敖冽道:“山市里總能聽到些陰陽生意,不用擔心,想來那只狐貍不過是看出我是蛟宮中人,想逃些租子,再拿下幾門單子。”
淺亭問道:“租子?什么租子?”
畢月笑問淺亭道:“你說,這算不算沂水蛟宮與冥界私下相通的證據?若不是蛟宮打開方便之門,他們怎會心甘情愿交租?”
“那個男的,那一桌的,”蛟牙捏著杯子指了指那個粗獷漢子道,“是此地的凡人,開了陰陽眼,專為牽橋搭線,被人叫做‘牙叔’。”
兩人點點頭,畢月又道:“你帶我們倆過來,是為你今夜視察方便吧。”
敖冽笑道:“順路罷了,這等地方你們兩個自是去不得的,你猜,我要是說一句扶桑公主……”
“喂!”畢月制止他,“沒完沒了。”
“只怕沒多久,十大金烏的玄日金輪就掛在我脖子上了。”
淺亭只挑著眉毛,喝著湯,好不快活。
三日在客棧里住下,敖冽千叮嚀萬囑咐夜間不準出來,還設了道障,然畢月和淺亭如何坐得住,兩人即便不想見識山市也想趕緊走路。
四更天過了一半,淺亭推畢月道:“走吧?”
畢月點點頭,破了障礙,兩人直沖城外來,天剛有蒙蒙的意思,依舊是黑壓壓一片,草路山路難走,也看不見。偶爾有一處狗吠聲。
終究是尋了許多錯路,淺亭走的滿頭大汗,掌心里也全是汗,倏爾抽開手,畢月問道:“怎么了?”
“要不我們不去山市了吧?怪嚇人的。”
“或許我們能在山市里買到什么解除瘴氣之毒的東西呢?”
淺亭又點點頭,嘆口氣,復上路。
已入深夏,日長夜短,天色蒙亮,泛出半黑半亮的煙色。遠處山路上有個身影半晃半行。
淺亭眼色亮,道:“你快看,可是昨日那個凡人?”
畢月遠遠望過去,暗夜攏下來,一個穿著粗布衣的男人,肩上扛著一個布袋兒,魁梧身材,身上戾氣依舊,卻像昨日那個彪形漢子。
“我們既不知路,何不問了他來?想著他一個凡人,也不能拿我們如何。”
畢月道:“是了,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