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花了不少時間來給小鮫人普及知識。

只是在夜深人靜時候，平南鎮里一片寧靜，莫約也只有鎮上唯一一家花樓還人聲鼎沸著，醉漢公子倒是進進出出，好不熱鬧，兩人無需太長睡眠，自然而然的來到了屋檐之上，柳七提了一壺好酒上來，正看見旁邊的巷口里露出幾個人頭來。

藏的倒是隱蔽。

給小鮫人倒了一杯酒，卻發現他手里多了兩顆圓潤的珍珠，此時的小鮫人正對著珍珠暗自發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老板娘的女兒說這很值錢。”

“于他們來說是的。”柳七還不知道鮫人一族的事情，隨意的飲了一口酒：“你大可不必在意，只是我之前同人類接觸較多，還不知道你們一族的事情。”

小鮫人倒是平淡無奇的將族人的事情說了一遍，面無表情，似乎只是個旁觀者。

柳七心中暗暗心驚，他只記得自己腦袋里一片空白時候融入現世的時候，心里難免對未知感到害怕，感到好奇，而看著面無表情的小鮫人，他突然覺得小鮫人根本就沒有感情。

一壺酒下肚，小鮫人也嘗到了人世的樂趣。

商量著明天要如何融入這里，兩人回到房間，卻發現一群黑衣人正在房間里罵罵咧咧著，而他們的被褥都被掀開來，其中雖然有個人蒙面，但柳七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今天鎮口看見的小駝背。

“這好端端的怎么就沒了人了呢！”

小駝背煩躁的大喊起來，恨不得將房間翻個底兒朝天，而一旁的老板娘像是早就知道此事，嘖嘖嘴：“你這動作大手大腳，還不把人嚇跑了才怪，今兒個我看見他手里還拿著珍珠，怕不是哪家的小公子，你可讓我省省心趕緊走吧，我可不想惹上事兒！”

“你什么時候膽子這么小了，那兩個貨色說不定能賣上不少錢！”

小駝背還是不耐的帶著人離開，柳七已經明白這幾個人的意思，只是沒想到男人也要，反觀小鮫人依舊是滿臉淡然，只是搖了搖頭：“我想回南海了。”

“再看看？”柳七輕嘆，沒想到小鮫人的運氣也不怎么樣，怎么就沒如他那樣遇上個好人。

聽到柳七這么說，小鮫人頓了頓，還是點點頭。

第二天，兩人給自己換了身這里人常穿的普通衣裳，找了個搭臺唱戲的隊伍。

正巧那戲班班主還缺幾個幫忙打雜吆喝的，見兩個人長的精神，身板也還不錯，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似乎也不準備在這平南鎮多待，只是為一家大戶人家祝壽之后便離開。

而這班子里，倒是有鬧騰的丫頭，有著一副好嗓子，偏偏臺下卻像是個野娃娃，班主平日里不喜她，便隨意的將兩個人打發給這丫頭照料。

丫頭隨意扎了個發髻，一身鵝黃色的衣裙，腰上總掛著個碎了一半的玉佩，大家都叫她小雪松，聽聞她是從天山上滾下來的丫頭，一腦袋撞在雪松上才被帶回來，沒以前的記憶，就那半塊玉佩陪著她，因而叫小雪松。

“你們倆為什么來戲班子，這又不是什么多好的地方，來這不如去酒樓當雜役，還能混口味道不錯的飯菜，跟著我們，只能啃干糧喝涼水呢。”她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坐在稻草堆上手里還捧著個酥油餅子。

“你這丫頭又亂說！被班主聽了去又要關你了。”一旁的人趕緊吼她。

雪松做了個鬼臉，見小鮫人呆呆的模樣，又忍不住的嗤笑：“我說你，笑臉迎客不知道的啊，板著臉等會兒班主要罵你的！”

小鮫人眉頭緊皺，一點兒都不喜歡這說話難聽的丫頭。

柳七對她也不喜歡，但還是恭恭敬敬的按照她說的去做，他們這邊剛整理好東西，扭過頭就看見小雪松臉上一個火辣辣的巴掌印，眼眶里噙了淚水，見他們看過來，哼哧哼哧的訓斥他們：“看什么看！”

柳七別過頭去，可小鮫人卻走上去，碰了碰她的面頰，那紅印子馬上就消失了，柳七直接給小鮫人后腦勺來了一掌，趕緊又施法加了個紅印子上去，低聲道：“我弟弟他腦子被撞到過，不是很懂人情世故。”

可小雪松還是呆呆的揉了揉臉，旋即自言自語的離開：“怎么就不疼了呢。”

柳七趕緊回過頭，見小鮫人還在不解的揉著腦袋，又只好繼續告訴她，人類都是不會法術的，身上那些小傷痕都只能慢慢好，而不能用法術，小鮫人點點頭，旋即更加好奇了：“他們為什么還要自己人打自己人？小雪松不是人嗎？”

這是個復雜的問題。

柳七一時半會兒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支支吾吾的說他遲早會知道的敷衍過去。

他們倆幫忙在宅子大院里搭臺子，而小雪松此時已經換好了戲服，畫好了妝容，和方才鬧騰的不同，安靜的坐在一張椅子上，一直等到一切就緒，宅子里的壽星和其他公子小姐紛紛到齊，小雪松才看向了他們倆：“話說回來，我還沒問過你們倆姓甚名誰？”

“我叫柳七。”柳七倒是坦然，而一旁的小鮫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的名字，只是閉著嘴巴不說話，那邊的人催著小雪松上場，小雪松不耐的站起來，還不忘問小鮫人的名字：“你怎么不說名字？也不至于這么討厭我吧。”

“還說些什么！趕緊上臺！”班主推了她一把，小雪松癟癟嘴，還是上了臺。

柳七帶著小鮫人到一旁的地方盤腿坐下，小鮫人正在思考該叫什么名字，便見到小雪松上了臺，那聲音清清卻不脆生，她年紀輕輕，端著戲腔之時倒是多出一絲滄桑來，一曲唱下來，倒是那壽星也跟著潸然淚下。

鮫人眨了眨眼睛，戲文倒是沒聽懂半分，倒是一滴淚落在他的大腿上，凝成了顆珍珠。

待到小雪松下了臺，小鮫人趕緊站起來，腿上的珍珠滾落下來，柳七心驚，生怕有人發現這鮫人的秘密，將珍珠藏了起來，再回過頭，小鮫人已經來到了小雪松的面前。

“從今天開始，我就叫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