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君心

李照承說完，眼含熱淚望著女皇。

殿中沒有人出聲，一時安靜的像時間靜止了一般。

女皇方才休克時隱約聽見了有人在喊母親，聽了李照承的話，她看著這個落魄消瘦到快認不出的兒子，心情復雜，沉默了許久，才說：“帶二皇子去梳洗。”

桑枝欣慰地點了點頭，領著李照承去了。

方才在地上跪著求饒的太醫又為女皇把了把脈，說女皇的心疾是憂思勞累所致，建議女皇好好休息，又開了一個方子就退下了。

姚佐涯提議免了今日早朝，女皇應允，讓他去傳旨。

最后，女皇抬了抬手說：“都退下吧，睿王與睿王妃留下。”

程月見猜，女皇要問昨日毒酒之事了。她特地看了看喬若雪，發現喬若雪跟在李照哲身后步子遲疑，不愿意離開，還回頭看了李照白一眼。

這時，女皇已經開口說話，“廷尉司李京墨的折子沒遞上來之前，朕想聽聽你的說辭，睿親王，昨日的毒酒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

李照白闔了下眼睛，正要開口，旁邊的程月見撲嗵一聲跪了下去，“皇上，是我不好，是我有罪，請您責罰！”

女皇凜了眉，沉沉看著程月見，“說。”

“昨天月見第一次進宮有些忘形，多飲了幾杯便醉了，以致敬酒之時灑了酒，發現酒液浸入地毯起了泡，心中害怕，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悄悄給王爺使眼色，王爺知道酒有問題，不敢遞給皇上，只好自己喝下。都怪月見，如果月見膽子大一點說出來，就不會連累王爺受苦，也不會有這么多事了。”

女皇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來回掃著，最后定在了李照白身上。

李照白雙膝一曲，跪在地上。

女皇嘆了一聲，“你好糊涂！那毒酒豈是隨便能喝的，如果不是王妃有些醫術，只怕太醫來的時候已經無力回天。”

李照白看了程月見一眼，垂首說：“當時情況特殊，兒臣想不出別的法子。”

女皇眸光柔和幾分，“母子之間只要把話說開，你不需要揣度我的心思，否則也不會節外生枝。”

“兒子知錯了，兒子當時只想保護母親。”

女皇頗為觸動，伸手撫了撫李照白的頭頂，“你們都起來吧。”

殿外，廷尉司少卿李京墨懷揣著折子已經徘徊許久。

帶領二皇子李照承梳洗的桑枝回來了，桑枝遠遠看到李京墨，朝李照承福身示意了一下，便快步迎向李京墨。

“李大人。”

李京墨趕緊迎上，“桑枝，皇上現在怎樣了？”

桑枝瞅了瞅李京墨的奏折，緩緩說：“皇上方才心口疼的厲害，太醫束手無策，讓她老人家生生疼死了過去，好在二皇子在夢中感應到皇上有此劫難，從掖廷宮里闖出來及時送了仙藥，才把皇上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李京墨的表情隨著桑枝的話變幻著，遠遠地看了一眼立在階上已換上錦衣華服的廢太子，他目露感激地對桑枝說：“多謝桑枝姑娘告之。”

桑枝嫣然一笑，“我什么也沒有幫你，李大人不必言謝。”

李京墨頷首，二皇子有了救駕之功，皇上讓桑枝帶二皇子梳洗換妝，顯然皇上又念起了母子親情，他自然也會順著皇上的心意，把昨日之事與二皇子撇的干干凈凈。

隨后桑枝帶著二皇子李照承進了殿。

女皇死里逃生，雖然感觸很深，她畢竟是脂粉堆里出的一個獨一無二的英雄，心思比之男人更為縝密深沉。見了李照承雖表達了思念疼惜之情，還是讓李照承將夢中之事與闖宮之事細細說出。

李照承是當過太子的人，從小飽讀詩書，又經歷劫難沉浮，心思亦是鍛煉了出來，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敘說，讓女皇找不到絲毫破綻。

最后母子二人執手相看，無語凝噎。

看到李照承消瘦的快脫了形，女皇下令將冷宮之中負責看守李照承的太監守衛下獄，治他們一個怠慢皇子之罪。

最后女皇說：“朕若是早知道你在那里受那樣的苦，怎么會忍心讓你一直呆在那里？朕不能再讓你呆在掖廷了。”

李照承磕頭道：“兒子有罪，罪有應得，母親不要因為兒子為難，只要母親身體健康，兒子怎樣都無所謂。”

女皇欣慰點頭，沉吟問：“老七，你覺得該怎么安置你二哥？”

李照白看了李照承一眼，“兒子記得二哥少時便喜歡出宮游玩，對蜀中山水尤其向往，不如就讓二哥與山水為伴，度過余生。”

女皇明白李照白的意思，放李照承出宮，遠離長安，他既能夠自由地生活，又不會再被人利用，對朝廷產生什么大的威脅。

李照白還真是會替廢太子著想。

女皇突然有一種莫明的被欺騙之感，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只得松口，“好，傳朕的旨意，二皇子李照承封為夢陽公，即日前往巴州，無旨，不得還朝。”

李照承磕了頭，領旨離去。

桑枝這才說：“皇上，李京墨在外頭等侯多時了。”

女皇沉聲，“宣。”

李京墨進殿，說了案情。毒酒由尚膳監太監王喜負責，經宮女翠縷之手端給睿親王夫婦，王喜骨頭很硬，審了一個通宵他都沒有招認。

程月見一聽，這是直接把替王喜當值的太監張福給抹去了，她不由得看了看李照白，這斯和李京墨的關系不一般。

女皇對于這個結果很不滿意，怒道：“李京墨，你什么時候這么沒用了？連個太監都對付不了。你若是沒了法子，休怪朕把王喜交給緝事府！”

緝事府是女皇親自設立并直接管理的特權監察衙門，只對女皇負責，專事告密，替女皇清除逆黨，緝事府府正林俊臣發明了許多殘酷刑具，其刑訊逼供手段無人能及。

李京墨忙道：“皇上，重刑之下必有冤獄，此事事關皇上龍體安危，不可輕率，請皇上再給臣些時日，臣一定查出幕后黑手，讓皇上安枕無憂！”

女皇沉吟了一下，厲聲道：“朕只給你三天的時間，撬不開王喜的嘴，就讓林俊臣去領人。”

李京墨領了旨匆匆去了。

女皇現出疲憊之色，桑枝趕緊近前將枕頭放下，讓女皇躺好。

女皇面朝里側，淡淡說：“朕累了，老七，你還在大婚中，既已無事，就帶著王妃出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