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這個樣子，坐在客廳里的幾人都感到了深深地不適感。這樣的沈敬又奇怪又惡心。

手頭上的證據，那些和胡玫來往的信息明確的羅列在他們眼前，看似完美的表述其實漏洞百出，只有沈敬一人似乎還沉浸在自我營造的悲傷氛圍里。

明顯，林國平沒有想要問下去的想法了，他關掉錄音筆起身問還坐著的沈敬：“介意我在這隨意逛逛嗎？”

“呃……可以的，您請隨意?！?

林國平打量了一圈客廳的陳設后走入了臥室對門的小廚房。沈敬看起來比剛才更加緊張，他搓著手問在一邊寫東西的蔣之陽：“這位同志，我……我什么時候可以見到曉娟？”

蔣之陽抬頭看著他：“案件結束之前怕是見不到了，要想早點見到她，早點接她回家，你們作為家屬和知情者就好好配合我們的工作?！?

“嗯。知道了?！?

咔嚓，臥室門被打開了，先走出來的是胡玫，她看起來面色并不是很好，眼睛又紅又腫，明顯是剛剛哭過，走到沈敬面前伸手準備給他一巴掌，想到現在在自己家的人又把手放下來了，帶著重重的鼻音對沈敬說：“呸！渣男！居然兩頭騙！滾出我家！以后崽崽和你沒有關系！”

胡玫說完就回到臥室，沒過多久拎著一袋子看起來像是衣物和生活用品的東西走到大門口，打開門把東西扔出去后對著沈敬吼道：“滾！”

楊嵐和李欣這時已經走到隊員們的旁邊了，李欣拍了拍口袋，意思是問題問完了，她們那邊搞定了。收到李欣小動作提醒的蔣之陽微微點頭。對著林國平說道：“林隊，我們這邊都搞定了?！?

“嗯?！绷謬阶呋乜蛷d，對著沈敬和胡玫有意地指點：“那就先這樣，有什么想起來了的事情就和我們聯系。”說完，蔣之陽就掏出兩張名片遞給他們。

“這是我們的聯系方式，想到了就給我們隊里打電話，或者直接來市局找我們?！?

胡玫低頭看著手上小小的卡片沉默不語。

一大早來，折騰半天，臨近中午時分才回到安陵分局。幾人坐在食堂角落討論著上午的問來的供詞。就連跟著他們一起去的兩位剛入職的社區民警都覺得這兩份供詞明顯的不可信。

他們在回來路上已經聽過那段胡玫陳述的故事了，那確實是兩份假的不能再假的供詞了，像極了講故事。

“你們有沒有覺得，比起講故事，沈敬似乎更像是在演戲給我們看？”蔣之陽吸溜了一口泡面含糊不清地說。

聽到這話的大伙都整齊地看向他。嚇得蔣之陽泡面都不敢吸溜了，連忙放下叉子問：“怎么了？”你們這樣不說話，我真的很慌啊喂！

“老蔣說的有道理，比起撒謊他們更加像是在演戲給我們看，這背后必定有事情他們還在瞞著我們，瞞著的原因也是肯定和屠曉娟有著直接關系的。”楊嵐說著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來了一張小地圖。

地圖上面畫著七八個紅色圓圈，又用藍筆描著直線或曲線，應該是她劃定出的位置關系圖。楊嵐把桌上吃的差不多的泡面桶推到一邊，把紙放到桌上，用手指在三個圈上轉了兩圈。

“那是對于兇手來說的安全區，屠曉娟被藏的周圍我們都排查過了，那附近就四個住宅區，其中一個是去年才開盤的別墅區而且這個小區綠化很好，從園區里很難看清那邊地里的情況?！绷謬诫p手抱胸，靠在椅子上。

他看著桌上的小地圖說：“另外三個就符合條件了，兩個村子，一個拆遷安置小區。視野開闊，在大部分地方都看的見那個地方。而好巧不巧的是沈敬就是其中一個村子的人?！?

林國平一開始推測兇手是激情殺人或者在那條屠曉娟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實施搶劫后殺人，但是很快這個推測就被他的好大兒林宴安推翻了，當時的林宴安坐在解剖室外的臺階上給林國平打電話說：“老林，屠曉娟的衣服呢？頭發呢？如果是強奸那把衣服帶走有點道理，但是，頭發呢？”

屠曉娟是被埋在土里的，近年來湘市也沒有發生過地震，頭發又不會那么短時間內消失，那里的土質也經過微生物分析了也沒有可以分解頭發的物質。

假設是搶劫強奸，兇手行兇后把衣物首飾脫下后再用工具剪下頭發就是多此一舉了，既然對于激情犯罪這是多此一舉，但是如果有預謀或者有時間的人，他完全有時間可以把這一切處理好然后挖一個三米左右的巨坑來埋人，還得帶上梯子和挖土工具。

剪掉頭發也很奇怪，除非頭發里有證據他沒法處理，直接整個處理了。

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增加了。

這時在市局的網監部的同事一通電話打到了林國平手機里：“林哥，沈敬又動靜了，他買了張回來車票，是明天凌晨的。另外，D站的審核攔截了一個胡玫發的視頻……我發專案組群里了?！?

林國平掛了電話打開內部溝通軟件，視頻里的胡玫坐在小沙發上，聲淚俱下地控訴著沈敬如何渣男，自己如何的無辜可憐。

短短四分半的小視頻里，除了她的訴說，還在最后放上了上午他們去談話時被錄到的監控，視頻除了把林國平一行人臉部做了模糊處理，其它并沒有任何的修改，就連他們那句“我們發現了屠曉娟的尸體”也只做了名字消音。

蔣之陽抬手看了看時間，距離他們離開胡玫家僅過去了三個小時都沒有，這條視頻就準備發了，看來可以確定了上午的口供是沒什么可信度的。

“胡玫這么迅速發視頻的意義是什么？先發制人打造受害者形象？”楊嵐盯著手機里的視頻發表自己的意見。

蔣之陽看了她一眼：“是的啊，她估計就是這么想的吧。你看看她帶的話題，都是最近大熱的話題，明顯打的主意就是率先把自己撇出去?！?

林國平的電話又響了，是林宴安打來的，他看了一眼在坐的人，接了起來，電話那頭的林宴安清冷的聲音從那頭傳來：“林隊，屠曉娟的母親給我們提供了一張紙條，照片已經發過去了，你們看看。物證技術科的同事說這個筆跡很像特意改變書寫習慣的樣子。”

“嗯，我們這邊已經問完沈敬和胡玫了，你們對比筆跡的時候可以著重比對一下這倆人的?！绷謬教岢鲎约旱慕ㄗh。

下午，林國平他們拿到了安陵分局下發的搜查令去了胡玫家。

明顯，胡玫不知道這件事情，眼里滿是驚慌，第一反應是拒絕他們進去，心里想的是這樣，現實是她也這么做了。胡玫雙手一橫攔住了剛準備進門的勘察人員，很快又把手縮了回去，一臉尷尬地笑著。

看著她地下意識地動作，現場在的所有人面色都變得十分難看。蔣之陽走到她旁，把人拉到一邊人后歪了歪頭，示意讓人進去，隨后轉頭看向胡玫，對她警告道：“我們這是在通知你，而不是詢問你的意見，現在你最好是閉嘴然后等著我們查完。聽懂了嗎？”

蔣之陽調來刑偵大隊前是在特警那兒的，也是作為一個北方漢子，一米八八的大高個和一身腱子肉，加上炎熱的天氣，黑色的短袖被汗液浸濕后貼在小麥色的皮膚上，一雙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看著胡玫，她覺得一陣涼意，明明這是38度的天??！

“蔣隊，在床頭柜夾層里發現一部手機?！币幻麄刹閱T報告。

門口幾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低著頭看地板的胡玫身上，一只戴著手套的手接過了手機，遞向胡玫：“解鎖。”

胡玫抬頭看著林國平，一言不發。她在抗拒。

“我說，解鎖?！绷謬桨櫫税櫭碱^，重復了一遍剛剛說的話。作為徒弟的蔣之陽瞬間瞳孔地震，哦！這該死的壓迫感！

胡玫雙手發抖地接過手機，輸入密碼，然后遞回給林國平，繼續低著頭看著地板。

手機桌面壁紙是她和沈敬的合影，相冊：沒圖片。微信：沒聊天記錄。這看起來就像學生交給老師的模型機——應付了事。林國平走過去：“胡玫，建議你誠實地把你知道的、有關地事情都交代清楚，在我們調查期間也配合我們。所以，現在把另一個密碼輸進去?！?

女人依舊低著頭，不發一言。蔣之陽見狀，接話：“聯系市局的同事，找密碼專家解鎖，再送去網監恢復一下聊天記錄，”說著停頓了一下，“說不定可以找到不少線索呢。你說是吧？胡玫?！?

其實不只是聊天記錄，說不定那些刪掉地照片，過期的語音條都可以被翻出來。只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說話點到即止就好，這種場合也是了。胡玫不是什么傻白甜，當然可以聽出來這些話底下藏著地信息。但是她想再挽救一下和沈敬的感情，她覺得沈敬愛她，會來救她的，何況他們還有個孩子。

于是就一直低著頭，持續不說話。

大家看著她這個樣子大概也是明白了她做出的選擇，蔣之陽招手叫來了兩名警察，把胡玫帶去了局里，想要的東西找到了，林國平喊了聲“收隊！”

車上李欣拎著那只被找到的手機，左看看右看看，上面除了提取指紋刷上的黑色印記其他看不出上面了。手機套著一個米白色的手機殼，墜著一個瘋狂動物城里的兔子警官。

兔子警官啊……那那只狐貍……哦，還是情侶款啊……李欣明白了為什么要把胡玫帶回市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