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看著秦義：“你怎么來了？”

“北土淪陷，南方還是一副太平盛世，南京各部也一應俱全，只需要陛下前往即可運轉！”

“只要到達南京，還有復土的可能性！”

秦義情真意切的勸諫道。

崇禎大笑兩聲，坐在椅子上，坤寧公主在大哭，躲在秦義的身后。

“朕是亡國之君，有何面目南下？”

“太廟不存，祖宗牌位不見，北疆淪陷，帝都遭劫，士卒降闖，文武百官開城獻降，大勢已去，朕無顏面對列祖列宗，朕也沒有臉面南下！”

“朕唯有一死，君主死社稷才能洗刷我的罪孽！”崇禎淡笑。

滿是落寞悲戚，他已有赴死之心。

“陛下，為大明江山著想，請南下！”秦義單膝跪地。

“朕已有必死之心，你不必再勸！”

“父皇，南下吧，只要父皇勵精圖治，定可以收復北土！”坤寧也哭哭啼啼的勸諫道。

崇禎眼神里流露出一絲柔情，但馬上又被絕望和堅定的眼神覆蓋：“坤寧，希望你不要恨我，父皇我也是無奈之舉！我死之后，你跟著秦義南下！”

崇禎將目光看向秦義，自己的這位英勇忠心的將軍，敵人的殘存在他身上的鮮血，正從盔甲上滴落，他所跪的地方已經有一片不小的血跡了。

“那些文武百官，與朕同朝為君臣十余載，到頭來卻獻城投闖，秦義你進入朕的視線，還是在大同，距今一月也不足啊，可最后守護在朕身邊的卻是你！”

“你從寧武關嶄露頭角，一路戰功赫赫，這只不過二十余天的時間，你已經從千戶升為正二品的龍虎將軍，我大明近三百余載只此你一個啊！朕希望你帶著朕的女兒，朕的兒子南下，助太子登上帝位，幫助太子復我大明江山，馬踏遼東，劍指闖賊，開萬世太平，中興大明！”

崇禎從懷里掏出玉璽：“將此物帶往南京，太子已經前往周奎家中，你帶他南下！”

崇禎將玉璽放在秦義手中：“你定要南下，朕死之后，南京定是風起云涌之地，以你的本事相比也能殺出一條血路來，東林復社在南京勢力龐大，江浙一帶多其黨羽，你要小心行事，朕一生，成也東林，敗也東林。朕不希望太子還走朕的路，這一切都要依靠你了！”

“承天門還在廝殺，你趕緊去，帶著將士們撤離，保存剩下來的實力！”

“陛下，如果南下還有……”

“滾！”

崇禎將秦義拉起，推向門外。

秦義見崇禎死意已決，再多勸也沒有用處了。

秦義跪伏在地：“臣秦義定然不負陛下所托，他日帶領南軍收復京城之日，再來拜見陛下！”

說完，秦義拉著坤寧轉身便離開。

坤寧轉頭看著自己的父皇，父皇在笑，很欣慰。

秦義的背影遠去，崇禎看著躺在地上的昭仁公主，淚水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昭仁，父皇這就下去陪你！”

……

景山之上，王承恩跟在崇禎后面，一步一步朝著山上走去。

還是那座涼亭，崇禎看著已經是烽火連天的京城，目無表情。

承天門那里有激烈的廝殺，其余各處都是大火蔓延。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紫禁城，崇禎說道：“諸臣誤朕也，國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棄之，皆為奸臣所誤，以至于此。”

白綾從那棵槐樹落下，王承恩跪伏于地，泣不成聲。

……

風兒輕輕吹動著崇禎藍色的衣袍，懸掛在這顆槐樹上的兩具尸體，被春風拂過輕輕擺動。

東方的天空出現了一絲紅色。

藍色衣袍被風兒掀起，依稀可見上面有字跡：朕自登基十七年，逆賊直逼京師，雖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賊直逼京師，然皆諸臣誤朕也。朕死，無面目見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尸，勿傷百姓一人。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凌晨，一代帝王自縊于景山。

……

承天門的明軍不知所蹤，承天門被打開，李自成露出笑容。

紫禁城近在眼前。

“拿我弓箭來！”李自成喊了一聲，他的親兵馬上奉上弓箭。

承天門的匾額上，承天門三個字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金光。

李自成滿弦弓瞄準了那承天門的天字。

箭發，如疾風，卻沒有射中天字。

李自成眼角抽了抽，他身邊的將士們也是竊竊私語。

“有天命者任自為！”李巖出言勸慰道。

“放屁！”李自成不知怎么卻勃然大怒。

李巖愣了愣，自己勸慰的一番話怎么就讓李自成勃然大怒？

“陛下，你誤解李將軍的意思了！李將軍的意思是陛下有天命，不管這一箭射沒有射中，都不必在乎！”宋獻策出來勸說。

“是的，陛下，臣確實是這個意思！”

李自成臉色這才緩和下來：“看來朕錯怪你了，進城！”

原來李自成把李巖的話給曲解了，以為他說自己沒有天命。

那些乞降的文臣被押走了，李自成長驅直入皇極殿，這里是百官每日上朝之地，也是皇帝接受百官跪拜朝賀的殿堂。

這里有著象征著皇權的龍椅，只有坐在這個宮殿里，李自成才覺得自己才是真正君臨天下的帝王。

皇極殿外跪伏著宮女太監，李自成揮退后，步入自己日思夜想的皇極殿。

戎馬數十年，數次大難不死，不就是要坐上的面前那威嚴的龍椅嗎？

李自成坐在龍椅之上，下面是跪伏著的幾十員軍中將領已經宋獻策、牛金星等一干文臣。

他們高呼萬歲，李自成心中頓時豪氣云升，自己終于等到日思夢想的這一天了。

秦義駐馬在安定門前，衛景瑗和朱之馮也騎在馬上，他們都將要跟隨秦義南下。

“太子和三王都沒有找到！”衛風帶著幾十騎策馬而來，無奈的對秦義拱手道。

“周奎家中可去？”

“周奎已經降闖，我帶著人前往，周奎言并沒有見到太子和三王。我帶著人抓了他兒子要挾，老東西確實沒有說謊！”

“好吧，看看其他人有沒有消息！”秦義也是一臉的無奈。

崇禎將太子托付給自己，只說太子已經前往周奎家了，可是周奎也并沒有見到太子，自己帶著人在城中搜尋，詢問了各大臣，依舊沒有見到太子和三王。

“會不會是打扮成平民，躲藏在哪里？”衛景瑗在一旁說道。

朱之馮點頭：“太子和三王都聰慧無比，城中到處都是闖軍，四人想要逃脫肯定會打扮成平民！”

秦義插嘴道：“太子十五，永王、定王都是十余歲，小永王才十二（朱慈照和朱慈煥同父同母，史籍都記載為永王，這里不做深入考證，以大小永王稱），這樣的四個年紀的組合很容易被闖軍發現，如果太子和三王聰明，肯定會分開，這樣無異于更加增加了我們尋找的難度！”

京城很多地方都有大隊的闖賊，秦義不敢驚擾這些人，自己現在只剩下了一萬人，若是被李自成的大部隊發現，定然難道被圍剿的命運。

等了小半個時辰，無數的闖軍發現了這伙明軍，已經開始集結了。

這小半個時辰中，各路尋找太子以及三王的人都已經回來了，都沒有找到。

“闖軍已經發現咱們的蹤跡了，再不走就吃了。把沈莊、王林、李再熊叫來！”

三人很快出來，都是一身血污，他們也是跟隨秦義血戰了數場。

“將軍！”三人行禮。

“陸飛早已南下，你們就留在京城中隱姓埋名，暗中發展勢力，還有一個任務便是尋找太子和三王，待我日后在南京安定，組建一支部隊，將會分為南北營，你們若是在北方發展順利，我會將北營交予你們三個，現在你們需要做的就是隱藏在京城中，尋找太子和三王的下落，只要找到，立馬帶其南下，我會調撥二十人給你，都是親衛營的精銳。這個任務你們接不接？”

三人半跪：“自然敢接，我們作為降將，將軍還如此信任，我們定當以死當報！”

秦義點頭：“好，記著，目前以尋找太子和三王為重任，不要暴露了身份。我們就出城了！”

一萬大軍從北門而出，一天之后將會到達通州，由通州入運河到達天津，在天津走海路前往南京。

秦義策馬回頭，看了一眼京城，城中大火沖天，自己終究沒有狠下心來一把火燒了紫禁城，只是燒毀了各個倉庫和工廠，絕對能讓李自成肉痛。

南下之后，京城還會易主，滿清已經在關外虎視眈眈。

吳三桂大軍還在前往京師的路途中，秦義派出已經派出使者，說服吳三桂南下，就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畢竟吳三桂早已和滿清有書信往來。

唯一的遺憾便是五萬遼東精銳沒有弄不到手。

南下，南下，南方才是自己大展身手的地方，再也不用狼狽逃竄。

南京，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