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

此時的通州依舊一片繁榮的景象，這里是京師的門戶，亦是京杭大運河的北端，是北起點。

從南方而來的貨運船只，遍布在通州城外的潞河水面上，發往京師的貨物全部從這里卸載，走陸路運往京師，所以造就了空前繁榮的景象。

通州衛已經調往京師，在守衛京師的戰斗中，通州衛士卒死的死，降的降，整個通州目前的兵卒不足五百余人，且大多數是老弱病殘。

秦義的萬余大軍進入通州城，引發了不小的波瀾，知州、縣令都是恭恭敬敬的。

不過秦義并沒有在通州呆多長時間，讓人準備好船只之后，又補充了干糧，然后走潞河南下天津。

送瘟神一般送走了秦義，通州知州立馬開始卷了家中的金銀，收拾細軟開始南下了。

從秦義口中他已經得知了崇禎帝殉國，李自成已經占據京城了，李自成對于貪官污吏是痛恨不已，而且通州在他的治理下民怨頗深，還不跑路等著被“追贓助餉”？

京城此時一片慘狀，大火焚燒了不少的民居、店鋪。

過足了皇帝癮的李自成開始了忙碌的救火，同時約束部下“敢有傷人及掠人財物婦女者殺無赦！”

得益于這條軍令，雖然不少房屋被燒毀，但京城依舊在正常的運轉，百姓照常上街，店鋪照常開門。

只是茶余飯后多了不少的談資，無非是談論紫禁城中的那個新主人。

崇禎身死的消息此時還沒有傳遍京城，都以為崇禎只是被李自成給軟禁，可當崇禎的尸體被闖軍給在東華門和周皇后一起示眾后。

整個東華門都是一片慟哭之聲。百姓聞之無不下跪嚎啕大哭，崇禎朝有奸佞小人，投機取巧之輩，但也有忠貞不屈的臣子，同樣跪在東華門外以頭搶地，哭的撕心裂肺。

東華門全是哭聲，李自成站在城墻之上，看著這一副景象，劉宗敏跟隨在一旁：“陛下，那些慟哭的大臣，需不需要處理下？”

李自成搖頭：“不需要，他們都有一顆赤膽忠心，相比于那些投降的文官，我更加欣賞他們！”

崇禎的身死，無疑讓京城上空布滿了慘淡的凝云，大臣、生員舉家自殺者不計其數。

戶部尚書倪元璐、工部尚書范景文、左都御史李邦華、左副都御史施邦曜、大理寺卿凌義渠、太常寺卿吳麟征、左中允劉理順、刑部右侍郎孟兆祥等，駙馬都尉鞏永固全家自殺，太監自殺者以百計，戰死在千人以上。宮女自殺者三百余人。紳生生員等七百多家舉家自殺……

諸臣死難，也有文武勛貴、世襲勛臣、富商碾轉南下，逃離京城。

南逃之人不在少數，這一切李自成想要阻止也無能為力。

東華門外慘嚎一片，而在吏部，牛金星正忙得手忙腳亂。

殉國臣子不計其數，皆以死節保全名聲，但人總有兩極。

吏部門外匯集了不少的崇禎時期舊官吏。

“丞相，外面人太多了！”小吏進來稟告道。

吏部門外人聲鼎沸，數以百計的崇禎舊官吏匯聚在這里，他們都是要求取錄用的。

“先不管他們，我這里一大堆事物處理！”牛金星下令道。

吏部大門被關閉，這讓在等待著牛金星接見的眾官吏大急。

“我們名節已經不保，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既然沒了名節，當以立蓋世功名，如管仲、魏征那樣！”人群中有人大呼，眾人望去，原來是詹事府少瞻士項煜。

這一聲大喊，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鳴，管仲輔佐公子糾，后輔齊桓公，助齊稱霸。魏征先輔太子建成，后輔李世民，開貞觀之治。

這兩位賢者，也如我們這般易主，為什么我們就不能做管仲和魏征了？眾官吏如是想！

吏部大門關閉，兵科給事中時敏撲在門前，敲打著大門：“我是兵科時敏，開門，我要見丞相大人！”

眾官吏時敏在敲門，紛紛效仿，吏部一時嘈雜一片。

牛金星心中煩悶，將手中的筆一丟：“放他們進來，一個個來！”

眾官吏見吏部大門打開，頓時一片歡喜。

李自成一路巡查，來到吏部，見到如此情景，大嘆：“民心，官心盡歸朕了！”

李自成入京，對百姓秋毫無犯，有兩個搶劫綢緞店鋪的士兵，被李自成當街活剮示眾，百姓無不叫好，民心盡得。

文武百官，李自成也是沒有擅加殺戮，愿意投降的盡皆錄用，不愿投降的李自成則派人勸說。京城一切都僅僅有條。

“宗敏，你知道朕為什么能在三月時間，從陜西而起，大軍四散而出，攻克山西、河南、北京等地，擁有陜西、寧夏、甘肅、青海、山西、河南、河北、北京等疆域嗎？”

“并且，河南等地大軍已經開始朝山東進軍，朕也以派人進軍天津等地，不日這些地區都會屬于我！這些地方，甚至連抵抗都不會有！你知道這一切是為什么？”

“是為什么？”劉宗敏表示不知。

“中原王朝，自古更迭不知幾何，但這有亡國與亡天下之稱：有亡國，有亡天下。亡國與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號，謂之亡國；仁義充塞，而至于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在這些明朝官紳看來，大順政權取代明朝只是“易姓改號”，朱明王朝的掙扎圖存是宗室、皇親國戚、世襲勛臣之類“肉食者”的事，同一般官紳士民沒有多大關系，所以他們才趨之若鷺請求錄用！”

……

天津衛，林于帶著本部兵馬五千人和天津衛原本五千人在城外迎接。

闖軍并沒有分兵攻克天津衛，天津衛一直承平。

這是一座小城，遠沒有后世那般發達，這里有著優良的港口，但因為海路的不發達，從南方而來的糧食、貨物等都是從京杭大運河北上，相比于暢通的海路，則少有人行走，所以也導致了天津這座城市并不是很發達。

隆慶開海關之后，雖然對明朝的經濟有很大的刺激，世界各地的白銀大量涌入華夏，但敢去海外經商的大多數官商勾結的富戶，小有資產的生意人對大海依舊保持畏懼的態度，情愿在早已被各大商會幫派瓜分的陸地上刨那小小的利益。

林于早已將一切淡水、食物等準備完畢。

三百艘大海船，沿襲鄭和寶船的制造方法，雖然不及鄭和寶船那樣動輒長達一百四五十米，但秦義發現依舊有幾艘大船有百余米長。

“這些大船能容納下四千料，一只船能容納千余人！”

海風徐徐，海鷗在海面上不斷的盤旋，秦義踩在沙灘上，陽光灑在身上，沒有開發過的天津港，有一番別樣的風情，遠比自己后世所見過的所有海灘要漂亮。

三百艘巍峨的海船停留在不遠的海面上，已經有不少的水手在忙碌，只要士兵們上了船，隨時可以南下。

鄭和寶船能達到五千料，相當于后世的兩千五百噸，可在劉瑾時期，兵部尚書劉大夏以鄭和下西洋勞民傷財的理由把圖紙付之一炬，從此鄭和寶船難覓蹤跡。

但民間的工匠卻祖輩相傳的造船的工藝，雖然不及永樂時期那樣的巔峰，造出四千料的大船已經實屬不易了。

“從天津港而下，如果順利，大概只需要二十天左右，不過咱們的將士大多數北方人，這段時間怕是要煎熬了！”林于笑道。

林于也是地道的北方漢子，對于大海也有一種天然的畏懼，說起這些笑的很苦澀，他也對接下來的將要面對的情況有點害怕。

“總比上戰場要好，堅持，習慣就好了！”秦義拍了拍林于的肩膀。

秦義其實也暈船，不過為了安撫下部下還得裝一番。

在天津衛休息了一天，第二日清晨，從京城帶來的一萬大軍和天津衛的一萬人馬開始登船。

除開水手，每艘船上還能攜帶千余將士，剩下的一百艘海船都是裝的食物和淡水。

“現在是春季，海面還算平靜，但是在大海中行進二十天，誰也無法料到會發生什么，看著風平浪靜的海面，說不定下一刻就會狂風大作，海浪滔天，這樣的情況下，除開船艦堅固，還得有一個好的水手！”天津巡撫馮元颺（同羊音）在秦義身邊解說道。

這些海船和水手都是馮元颺一手操辦，崇禎早有南遷之意，秘密命令馮元颺準備船只，只是后來南遷不了了之，崇禎也沒有給個準信給馮元颺，所以這些海船和水手們一直停留在天津港外。

“三百艘海船，基本上都是一些熟練的水手，都是我從各地征召而來。所以秦將軍不用太擔心！”

“多謝巡撫大人了！”秦義謝禮道。

“對了，秦將軍還得要提防海盜，東海之上，海盜猖獗，期數是數以十萬計，其中最大的海盜頭目為鄭芝龍，這些海盜劫掠過往商船，為禍海疆，很難剿滅！”馮元颺繼續道。

秦義不僅有點好奇：“這些海盜還敢搶劫我這只兩萬人的軍隊？”

“咱們是一塊大肥肉啊，而且將軍的人馬說得不好聽點到時候肯定是如同死狗一般，拿起武器都不行，若是咱們被鄭芝龍盯上，咱們是絕對抵擋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