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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葛底斯堡戰役的陣亡名單傳來時,思嘉正在瓊斯博羅的商店看米德太太的來信。這位老太太通過愛倫的老同學邦內爾太太的渠道從她的商店里訂購了不少物資送給前線的兒子。那雙曾經讓她遺憾沒有能夠給達西穿上的靴子,這回早早的就送了過去。只是穿上了合腳鞋子的達西·米德依然沒有能夠從葛底斯堡戰役這場絞肉機一般的戰爭中活著回來。

而再一次聽到查爾斯·漢密爾頓的死訊時,思嘉則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他這次既沒有死在家里,也沒有死在軍營里,而是如愿死在了真正的戰場上。思嘉心中疑惑,不是說他的手腳都被打殘了嗎?他是怎么爬到戰場上去還英勇就義了呢?

雖然查爾斯·漢密爾頓找瑞德決斗的時候,思嘉因為當時剛生完孩子在家休息并沒有去到現場,但是她很清楚地聽到了布倫特對卡麗恩的轉述。

“查爾斯·漢密爾頓那個傻瓜不顧艾希禮的生拉硬拽,非要找瑞德·巴特勒決斗。結果決斗現場這軟蛋拿著槍的手一點也不穩,第一發打空了,差點把才趕過來看熱鬧的托尼·方丹給誤傷了。然后就是你那姐夫氣定神閑地轉過身瞧了一眼不幸被彈道打中的籬笆叢,抬手一槍就擊中了查爾斯的脛骨,然后那家伙趴地上了。之后他還掙扎著又來了一發,這回差點把上前準備把他拖回去的艾希禮打中了。然后你猜怎么著?那位巴特勒船長眉毛一挑,轉過身問我這種情況下他也可以開第二槍了吧,然后沒等我回他,啪的一聲,查爾斯那家伙拿槍的手也給中了一彈。要我說,這全國頂尖的神槍手就是不一樣,抬手兩下就把對面給放倒了。”

按理說,查爾斯·漢密爾頓因為這次受傷沒能趕上第一波征兵,也就沒有因為流行病而死在軍營里,應當是一件幸事。但是顯然他自己并不這樣認為,在決斗失敗后,他渾渾噩噩了一陣子,在大伯亨利·漢密爾頓和舅舅約翰·威爾克斯的勒令下心灰意冷地同霍妮履行了婚約。他搞不明白為什么,明明他已經娶了自己深深愛慕著的思嘉,也順利地趕上了參軍。怎么一場發熱下來,一切都變了呢?

艾希禮·威爾克斯看著自己這個表弟惆悵迷茫的模樣,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自是能夠理解查理對思嘉的執念——查理并不知道思嘉沖動答應嫁給他的真相,還以為對方也是出于愛才答應嫁給他,并且死在了他自我感覺最幸福最甜蜜的新婚期,因此無論如何也不愿相信家人們的說辭,去承認他所以為的幸福只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場夢。

艾希禮·威爾克斯意識到自己居然回到了過去時正在歐洲游學。他實在太留戀歐洲的一切和那種富足文雅的生活了,并且心里也并未真的下定要為自己勇敢一次的決心。于是,等到他終于下定了決心,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再次出現在十二橡樹通往塔拉的那條林蔭道盡頭時,只來得及遠遠地望見瑞德·巴特勒低頭親吻了他久遠夢境中永遠也無法忘懷的那個少女。

馬兒焦躁地喘著粗氣,一如艾希禮·威爾克斯此刻慌亂的內心。他這樣大張旗鼓地突然出現或許還是太過魯莽了。他的心里已然沒有了能夠再一次讓思嘉青睞的底氣——如果她已經見識過了自己最軟弱無能的丑態,如何還會只被這一身王子一樣漂亮的虛假表象所引誘呢?

正當他猶豫著是否該打道回府的時候,他被人發現了。看向他的并不是曾經少女懷春閃爍著羞怯愛意的綠眼睛,而是一雙闊別已久的、警覺而敏銳的黑眼睛。艾希禮·威爾克斯那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在一瞬間煙消云散了。他僵直地停在原地,終究還是沒能向前再邁出哪怕一步。

后來,他在父親的安排下,帶著妹妹們早早去了亞特蘭大,因為精神越發不正常的查理和柔弱無依的媚蘭和皮蒂姑媽實在是需要有人照顧。他在亞特蘭大結了婚,卻死活也不愿意再同媚蘭圓房——“我們就這樣,哪怕沒有孩子也挺好,你不必非得拿命去博,畢竟這一回再也沒有人能夠給孩子的未來托底了。”

他本想著等霍妮和查理生了孩子,便把外甥們當做自己的孩子養起來,左右他們家世代都是近親結婚,血緣大差不差,而自己的妹妹霍尼顯然是比媚蘭更適合生孩子的人。但是艾希禮·威爾克斯萬萬沒想到的是,查爾斯?漢密爾頓那邊又出岔子了——他剛剛把手腳養好了一些,便拖著行動仍不太方便的身體偷摸著爬上了前往戰場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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