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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謀反(下)

兩日后,蘇清風與呼延霆押解郭易等四人入京,欒彧上書盡陳郭易這些年在北境所作所為,以及此次謀反前后之事,并呈上郭添所記之賬冊,光合帝這才知道郭易這些年來瞞報戰死將士,侵吞餉銀、克扣戰死將士撫恤金、侵吞北境軍糧餉以及經營北境商隊斂財等等罪行,滿殿皆驚。如今郭易聯合齊氏謀反,齊氏已招認,證據確鑿,光合帝下旨誅滅郭氏、齊氏九族;廢皇后郭繡為庶人,賜死;廢賢妃齊瀟為庶人,賜死;廢田祈為庶人,永生囚于詔獄。

有罪之人皆已伏法,有功之人尚未恩賞,光合帝心意未定,來永泰宮與太后商議。

“母后,此次兵不血刃平定郭氏叛亂,欒彧功不可沒。”

“正是,欒彧此人,非同一般,雖一武夫,卻有勇有謀,不僅能抓住時機,將郭易等一網成擒,還能抓住郭易的把柄。郭易老奸巨猾,在北境經營多年,想抓住他的短處,絕不是一日兩日之功,欒彧必是心思高深莫測,才能如此長久隱忍,在郭易面前虛與委蛇。更重要的是,欒彧很懂得進退,旁人若是建此大功,必要回京來威風一番,而欒彧卻不居功,只派副將回京,是個聰明人吶。”

“母后的意思是……”

“皇上意欲如何封賞,已有決斷了吧?”

“兒臣也覺欒彧可堪重任,意欲將北境軍權相授。”

“恩,意料之中,如今北境軍中,也只有欒彧可擔此任。”

“恩,那便授其大將軍之職,統領北境軍,至于爵位……兒臣想封欒彧為王,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恩,欒彧之功,可擔王位,大盛律法,同姓可以國封王,異姓可以地封王。”

“如此兒臣便封欒彧為武寧王。”

“如此甚好。”

翌日朝堂之上,光合帝下旨,封欒彧為武寧王,任大將軍,授北境軍權,駐守興慶,于光合二十四年冬至入宮受封;蘇清風為驃騎將軍;呼延霆為車騎將軍;狄誠為輕車將軍;靖遠候姜叱晉封靖國公;衛章加封太子少師……

一切塵埃落定,只幾日間,姜琰卻覺恍如隔世,這日在永泰宮,姜琰與太后說起欒彧。

“祖母,皇上封了欒彧為王,這欒彧轉瞬成了大盛朝兩百年來最年輕的異姓王了,這來得可真便宜。”

“婧兒,莫如此說,這欒彧,有些本事。”

“依婧兒說啊,他還是占了好時機,否則的話,縱有本事,也未必得封王。”

“哦?什么好時機,婧兒是說郭易謀反之好時機?”

“非也,祖母,孫兒所說的好時機,是指皇上的心意。皇上有意扶持寒門新貴,打壓士族。寒門無所依傍,只能效忠皇上,可比那些凡事首先考慮家族利益的士族好用多了。況且士族在朝經營多年,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皇上有時也被掣肘,故而借此時郭、齊兩大世家被連根拔起,扶持寒門,接手郭家的軍權,以免有其他士族覬覦,動搖北境。”

宣裕太后聽完,不覺暗嘆姜琰見事之明,“婧兒所言有理。大盛兩百多年的江山,我姜氏一族也榮耀了兩百年。大盛名家士族雖多,但姜氏可算是獨占鰲頭,多年來雖有消長,但也唯有王氏可與姜氏分些秋色。姜氏一族出過四位皇后,六位嬪妃,三位太后;前朝中丞相出過七位,其他官員不勝數。姜氏祖訓便是輔佐田氏大盛江山萬載。多年來,祖母輔佐先帝,輔佐皇上,如今皇上施政越來越穩,必知這朝堂之事,后宮之事,士族之事,說到底只兩字——平衡。如今郭氏冒進,險些將大盛拖入萬劫不復,幸得祖宗保佑,未釀成大禍。如今六大家族已去其二,郭齊兩家原有的政治利益,也會變成各家眼中的肥肉,有人想更上一層樓,有人想取而代之,你方唱罷我登場,就看誰才是最后的贏家,今后這京城中,恐怕再難平靜了。婧兒,祖母老了,以后姜家就要靠你了,但你莫忘了,你也有田氏的血脈,也要護著田氏,護著大盛朝。”

“祖母放心,婧兒都記下了。”

西郊大宅。

西廂房中,姜琰特地安排了酒菜,與呂護對飲。

“先生,姜琰敬您。”不等呂護答言,姜琰便一飲而盡。

“郡主抬愛,在下豈敢。”說罷也一飲而盡。

“先生莫要介懷,我平生最喜與好友小酌,此次北境之事,多虧先生留心,又日夜兼程回來報我,否則后果難料。”

“郡主不必客氣,郡主是呂護的救命恩人,又以呂護為友,呂護若不為郡主效全力,枉為人矣。郡主,呂護敬您。”說罷便飲。

“請。”姜琰亦豪飲而盡。

“郡主豪情,不讓須眉,在下佩服之至。”

姜琰放下酒樽道:“先生,言歸正傳,今日姜琰前來,有事與先生商議。”

“哦?何事,郡主盡管吩咐。”

姜琰取出一方絹帛,遞與呂護,呂護展開來看,是京城西市典當街上一間鋪面的房契。西市是京城平民聚居之地,雖說是平民,也不乏商賈巨富,西市典當街,便是京城商鋪聚集之地,各大商號皆有自己的商隊,往來販運貨物。京城之中的豪門貴女,富家公子,具是典當街的金主,姜琰亦時常派人來選些新奇貨物,也有指明了要什么,叫商號伙計送至府中的。

呂護不明所以:“郡主,這……”

“這間鋪子,我送與先生,另外奉送銀兩,用于經營之資,以先生之才,相信不出兩載,便可得風生水起。”姜琰說完,含笑看著呂護。

呂護聞言,將絹帛放置于姜琰面前,低頭沉默。

“怎么,先生是嫌禮輕?若有所求,先生只管明言,姜琰必盡全力。”

呂護依舊不答言,徑直起身,鄭重跪在姜琰面前,姜琰見狀,急忙起身欲攙扶呂護。

“先生為何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呂護卻并不起身,言道:“呂護追隨郡主,愿為仆役,結草銜環,如今只寸許之勞,郡主即厚禮相贈,呂護惶恐,必是小人言行有失,故而郡主意欲驅逐,還請郡主開恩明示。”

“先生大謬。先生無過,姜琰也無怪責驅逐之意。只因日前以為先生欲報恩,如今先生亦是我的救命恩人,姜琰豈敢再行驅策,因此主動奉上薄禮,先生莫要多心,只管收下,你我至交好友,無話不可直言。”

“郡主即如此說,那呂護便直言,呂護日前言說愿追隨郡主,絕不是信口雌黃,也非只為報恩,實是當做此生之愿。不是呂護夸口,只郡主初次相贈的一溢金,不出兩載,呂護也可買下西市的鋪子,若只為錢財,呂護便不會去而復返了。”

姜琰聽完,暗自欣喜。“先生高義,快快請起,原是我小看了先生。”二人說著,又復坐下。“先生愿意追隨,姜琰不勝欣喜,只是勞煩先生之事,恐怕皆有些危險……”

“郡主放心,盡管吩咐,行商山高水遠,本就危險,呂護無懼。”

“好,先生,那姜琰便明言,這間鋪子,上位老板名叫宋廉,字號便是‘宋氏絲綢鋪’,我想請先生依舊頂了這宋老板的名頭來主理,一應所費,全由我支應。大盛絲綢生意遍布南北,還請先生借此便利,再為我打探北境的消息。如今北境易帥,西昌恐有異動,還請先生費心。”

“是,呂護遵命,郡主放心。說起北境,皇上初封的武寧王,現下可是享譽京城,大盛百姓皆在傳頌其兵不血刃拿下反賊,將一場刀兵消弭于無形。”

“恩,這武寧王有些運氣,只是不知他是否可堪統領北境之大任。”

“郡主放心,呂護這兩日便動身。”

“如此,有勞先生。”

郭、齊事后,朝堂之上平靜了許久,但余波尚在。姜叱安排嫡長子姜玢進入京畿營為一參將。姜玢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绔子弟,花花公子,雖已娶妻,但亦是日日流連煙花地,朝中的差事,只是應卯。這次是姜叱下了死令,若姜玢再不務正業,便要上奏皇上,將姜玢趕出姜家,另立姜氏旁支之子為姜氏后嗣。姜玢無奈,只得日日去京畿營當值。

姜玢的夫人齊氏,因為母家謀反被誅,受了驚嚇,一病不起,入冬后竟去了。這本是尋常事,不想有人借題發揮,說姜家與齊家是姻親,怎會不知齊家謀反,只是事情敗露,姜氏為自保,不僅親自捉拿齊家父子,更是斬草除根,逼死了自家媳婦。此等無稽之談,姜氏自是不在意,好在流言只在一時。

廢后謝氏的女兒田礽,本就內向寡言,如今更加沉默,常常在宮中枯坐,宣裕太后心疼孫女,叮囑姜琰時常去探看。而田祈,竟在詔獄中自盡,光合帝得知后沉默良久,最終還是下旨以皇長子的禮制下葬,在光合帝的心中,還是認定田祈是自己的親子。

宣裕太后得知田祈自盡,亦是傷心欲絕,日夜在佛前誦經。這日姜婉來永泰宮請安,陪著太后誦經畢,便服侍太后安坐,二人敘話。

“姑母,”只有二人之時,姜婉還是喜歡叫太后為姑母,“莫要過于傷心,您的鳳體要緊。田祈一個小孩子,姑母這樣掛懷,日夜誦經,怕他消受不起,會折福。”

“哀家誦經是為自己消業。”宣裕太后肅穆道。

“姑母說笑了,姑母有甚業障。”

“這祈兒,難道不是哀家的業障?”

“說到田祈,婉兒要謝過姑母,不動聲色便除了禎兒的絆腳石。”

“貴妃慎言。”宣裕太后不怒自威,姜婉忙收了得意之色。

“姑母息怒,可是婉兒有失,惹姑母生氣了?姑母教導的好,如今永巷之事婉兒得心應手。”

“恩,只怕還有更加得心應手之事吧。”

“姑母,婉兒惶恐,不知姑母何意,還請姑母教導婉兒。”

“那個穩婆何氏,為何會對皇上說起賢妃生產之日,產房中還有一個嬰孩?”

“姑母……”

“你明知田祈身世無疑,竟指使何氏欺君,你可知罪?”

“姑母,”姜婉聞言大驚,不覺跪倒在宣裕太后面前,“姑母恕罪,婉兒探得姑母用何氏做局,若只輕描淡寫的讓皇上知道齊瀟擅用催產藥,此等小事恐不足以撼動田祈,畢竟皇上多年來十分疼愛皇長子,為了禎兒,侄女只好再下一味猛藥。侄女只想皇上回心轉意,不想齊氏竟敢謀反,田祈參與齊氏謀反才被皇上處置,他自己自盡也與婉兒,與姑母無干。”

“住口,你還敢狡辯。哀家擺布何氏這顆棋子二十年,從未差人去見過何氏,也讓何氏乖乖的按照哀家的意思為之,縱使有一日拷問何氏,她也說不出什么來。而你呢,竟然愚蠢到差人去見何氏,之后又派人去滅口,如若不是哀家差人攔下,你的人一旦被擒,你知道后果么?”

姜琰周身寒氣:“姑母……,姑母是說,皇上已經有所察覺?已派人保護何氏?”

“你與他共枕多年,依你看,他是一個可以隨意任人擺布之人嗎?”

“自然不是。”

“何氏一出現,皇上就有所警覺。”

“如若皇上知悉,恐怕禎兒也要步田祈后塵了。”

“知道就好。如今后位虛懸,你掌管永巷,難免會有人猜疑,記住,在任何時候,任何人面前,都不能表露出垂涎后位,這個時候更要謹小慎微,懂么?”

“是,婉兒懂得。”

“此后再不許私下行動,否則,你就是將你的兒子,將整個姜家至于炭火之上。”宣裕太后少有疾言厲色。

“是,婉兒遵懿旨,再不敢自作主張。”

“去吧,回去好好想想該怎么做。”

“是,婉兒告退。”

姜婉離了永泰宮,姜琰從內殿后堂轉出,一言不發,走到宣裕太后身邊坐下,雙手輕輕按著祖母的太陽穴。

“婧兒,你都聽到了,許是這些年在宮中隱忍的多了,你的這位姑母,如今有些狠辣手段,完全不顧及田氏子孫,長此以往,最終會害了姜家,有一日哀家若不在了,你要看著姜家,看著你的姑母。”

“祖母莫如此說,婧兒還小,如何能堪此任,祖母萬壽無疆,還是您看顧姜家才好。”

“罷了,祖母乏了,你也去吧。”

“是,婧兒告退,祖母莫要憂思過甚,保重鳳體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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