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皇宮永泰宮內(nèi)殿。
“母后,武寧王府被北境軍圍的水泄不通,莫說傳遞消息,便是在王府周圍路過的人,都要被抓起來拷問一番,兒臣派去的人探不到什么。”田禎有些懊惱,有些不知所措,他急于抓住欒彧的把柄,確又不知從何處入手,只得再來求助于母親。
“此事已明,皇上還要再探什么?”
“探他到底傷了沒有?探他下一步意欲何為?探他到底有沒有密謀造反?”
姜婉微蹙眉,感到兒子有些朽木不可雕,說到:“欒彧是否受傷并不重要,皇兒,你需記得,你已經(jīng)是皇上了,為君者最重要的是用人治人,而不是親自去做事。用能人可成事,用庸人可治能人,所以,君王身邊不能沒有能人,更不能沒有庸人,皇兒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認(rèn)清誰是能人,誰是庸人,把這些人放在應(yīng)該放的位置上,你這皇位才能穩(wěn)當(dāng)。”
“孩兒明白母后所說,可是欒彧已經(jīng)尾大不掉,母后沒有看到么,他一己之力甚至可以獨掌乾坤,若不除他,兒臣寢食難安。”
“唉,禎兒何太癡耶。知子莫若母,你為當(dāng)年求娶阿婧而不得之事,一直耿耿于懷,你想勝欒彧一次,證明阿婧嫁的人不如你。禎兒,你已是一國之君,兒女情長與家國天下孰輕孰重你當(dāng)清楚。母后問你,若當(dāng)真除了欒彧,你欲將北境軍權(quán)交予何人。”
“這……,自北境軍中拔擢,或調(diào)西南守軍將領(lǐng),亦或是京畿營將領(lǐng)。”田禎諾諾的說,他不愿承認(rèn),北境軍統(tǒng)帥的繼任者他并未思慮周全,他一心只想先除掉欒彧。
“依哀家看,不妥。北境軍將領(lǐng),多是欒彧心腹,不妥;西南軍中將領(lǐng),多是王素心腹,不妥;京畿營將領(lǐng),經(jīng)年戍衛(wèi)京城,并無大戰(zhàn)事,其不知北境,不知西昌,如何能帶領(lǐng)北境大軍御敵,更不妥。倘若西昌趁北境軍易帥而大舉進(jìn)犯,皇上有何退敵良策?”
田禎聽了,心中有氣,“那依母后,我大盛就永遠(yuǎn)離不開欒彧了?”
“大盛可以離得開任何人,包括輔佐兩朝君王的宣裕太后,包括先帝,自然也包括欒彧,只是要從長計議,才能萬無一失。”
田禎被母親搶白一番,不敢辯駁。
“欒彧之事,暫且如此,他即受傷,便讓他養(yǎng)在府中罷了,過些時日再議。有一件當(dāng)務(wù)之急,皇上作何打算。”
“母后是說姜家謀逆之事吧,今日皇兒過來,也想問母后的意思。”
“哀家不可干預(yù)朝政,只一句話,姜家若是被連根拔起,就無人可以制衡王家了。如今的王家,女兒為皇后,父親統(tǒng)領(lǐng)西南大軍,叔父為丞相,可說是榮耀至極了。姜氏一族最顯赫時,也不過一后一相,從未掌兵。哀家言盡于此,姜家如何處置,請皇上慎之。余者,皇上自己思慮吧。”說完,姜婉便半靠在榻上閉目不言。田禎見此,便告退而出。
翌日,保定帝昭告天下,除姜家以外,一眾黨羽皆處死。
武寧王府。欒彧與姜琰對坐。姜琰面無表情,欒彧絲毫不知她在想什么。
“皇上將追隨姜家的黨羽盡皆處死,岳父大人和內(nèi)兄恐怕也……阿婧,你欲何為,定要告知我。”畢竟是至親,欒彧害怕姜琰孤注一擲。
“夫君,為妻有話與你說。”說完便呼喚明月,備酒備菜,二人對飲起來。
欒彧姜琰二人在內(nèi)室里密談許久,突然,姜琰起身一把掀翻了桌案,指著欒彧大罵:
“欒彧,你這忘恩負(fù)義的東西,我父親畢竟是你的岳丈,你也有半子之名,他恐怕就要被處死,我苦苦哀求于你,你竟絲毫不為所動。皇上剛剛褒獎你,你去求皇上,皇上定會留我父兄一命。我父親謀逆,你不與他為伍我不怪你,畢竟謀逆之罪,人人可誅,可畢竟父親已經(jīng)風(fēng)燭殘年,時日無多,你竟連為他求皇上留他一命都不愿,欒彧,我今日才算認(rèn)清你,枉我對你真情一片,你竟全然是虛情假意,我再問你最后一次,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夫人,岳丈大人犯的是謀逆大罪,莫要為難為夫。”
“哼,所以你竟連去也不愿去,以免被皇上誤會你也是同黨是么?好,好,好,欒彧,從今后我姜琰與你,夫妻恩斷義絕。”姜琰說至后來,已是嘶吼起來。
“夫人切莫出此傷人之語,須知覆水難收。為夫說過多次,不管姜家如何,夫人永遠(yuǎn)是武寧王妃。”
“這名義上的武寧王妃,不做也罷。”
欒彧轉(zhuǎn)頭看著姜琰,“本王看王妃是瘋魔了,王妃且自歇息吧。”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明月等婢女奴才,皆大驚,王妃已經(jīng)好久沒有和王爺吵鬧,今日為了父親之事,又大吵起來。見欒彧出來,皆屏聲靜氣。
“王妃不舒服,需要靜養(yǎng),誰都不得進(jìn)去,散了吧。”
眾人不敢違逆,盡皆散去,只有明月不放心姜琰,侯在門外。待欒彧走遠(yuǎn),明月輕輕推門進(jìn)來,見姜琰一人坐在榻上,默然流淚。
“王妃,您剛剛小產(chǎn),莫要哭,傷眼,您這陣子太苦太累了。”明月說到后來,已有哭腔。姜琰一向待下人極好,從無冷眼苛責(zé),待明月更是有如姐妹,明月也甚是心疼姜琰。
“連你都知我太苦太累,欒彧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王妃何出此言,王爺一直愛重王妃,王妃日前昏迷,王爺衣不解帶的服侍……。”
“莫說了,下去吧。”姜琰只想獨處。明月只得退下。
欒彧回到書房,伏案提筆,一揮而就。門外是漆黑的夜,眾人都在議論姜琰,無人留意一只鴿子從武寧王府飛出。
翌日清晨,欒彧報姜琰軍中有事,不及面辭,便帶著北境軍趕回了軍營。姜琰像離魂一般,在房中枯坐。及至上夜,欒彧也未回府,必是住在軍中了。一夜未眠,姜琰似乎重生。明月進(jìn)房服侍梳洗已畢,姜琰道:
“明月,幫我收拾東西,本公主要搬到崇光寺小住。”
“啊,王妃要搬出王府,王爺知道么?”
“本公主要到哪里,難道還需他恩準(zhǔn)嗎?”
“不是,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說,王妃您身子虛弱,住到外面不利于王妃保養(yǎng)身子,王爺必要心疼的。”
“哼,不敢當(dāng),本公主以后都不敢勞你們家王爺心疼了。”
“王妃……”
“收拾東西吧。”
“是。”
崇光寺是大盛國寺,京城權(quán)貴在此多有自住的禪房,姜琰的母親在世之時,也常在崇光寺小住。姜琰到此,必住母親的禪房。解憂長公主一生禮佛,禪房中多有其手抄的佛經(jīng),卻少有裝飾之物。房內(nèi)極素樸,一香案,一佛龕,一蒲團(tuán),一案,一榻而已,案上放著寺中僧侶用的極普通的茶壺茶碗。姜琰走進(jìn)房去,用手輕撫屋內(nèi)書案,似乎能感受到母親的溫度,想象出母親在這房中誦經(jīng)的模樣。母親應(yīng)料不到自己的結(jié)局吧,亦或是料得到也會平靜接受。
明月帶著小廝將姜琰的衣箱安置妥當(dāng),便對那小廝說:
“你回去吧,去軍中稟報王爺,王妃在崇光寺暫住,一切安好。”
“等等,”姜琰叫住小廝,轉(zhuǎn)回頭對明月說:“明月,你也回去,不必服侍我,寺中規(guī)矩,在此小住的香客,不論是皇親國戚,還是平民百姓,具不得著人服侍,苦心志勞筋骨,方是修行本意。”
“王妃……”
“莫再多言,去吧。”
明月無法,只得回去。
北境軍營地中,欒彧回營便趕來見高謙。
“俠士,別來無恙。”高謙正席地而坐,閉目養(yǎng)神,聽得欒彧進(jìn)來,也未起身,欒彧亦不怪,席地坐于面前。
“公主如何?”
“……”欒彧一時無語,高謙頓覺有異,睜眼盯視欒彧。
“公主可是受傷?還望武寧王據(jù)實告知。”
“公主未受傷,只是……小產(chǎn)致失血過多,昏睡一日。”
高謙聽畢,狠狠瞪視欒彧,半晌兒道:“護(hù)不住妻兒,武寧王真枉為男子。公主只嫁與你半載,便兩次命懸一線,皆是因你魯莽。欒彧,倘公主因你而出任何差錯,我必殺了你。”
欒彧緊握雙拳,終是沒有發(fā)作:“今日欒彧特來謝俠士搭救我夫妻之恩。”
“不必,我只是襄救公主,并未救你,你也不必承情。”
“隨俠士如何,此大恩欒彧銘記,定當(dāng)厚報。這些時日委屈俠士在此,恐俠士還要在此耽擱些時日。”
“撤去守衛(wèi),我不是你的犯人。我不走,是不想壞了公主的事,若想走,就算是你,也擋我不得。”
田禎坐在寢殿書案前,聽著內(nèi)侍回報。
“回皇上,武寧王府的人來報,前日含元公主得知追隨姜氏的黨徒皆被處死,夜里就與武寧王吵嚷起來,似乎是公主求武寧王前來宮中求皇上不要處死父兄,但武寧王不應(yīng)允。昨日清晨武寧王不顧箭傷未愈,乘一小轎,帶著北境軍回了軍營,一夜未歸。今日公主只身一人去崇光寺小住。現(xiàn)下武寧王府只剩下婢女管家。另外,竹里館和使館的北境軍,也撤回北境軍營了。”
“下去吧。”
“是。”
田禎終于吐出一口濁氣,太后說分而治之,就是要離間欒彧與姜琰,而自己手中就有姜家這顆棋子,果然,處死姜叱黨羽,讓姜琰以為自己父親必死,而欒彧竟見死不救,立時使二人生了嫌隙,一人住到軍中,一人住到寺中,長此以往,再好的感情也生疏了。想到此,田禎笑出了聲。馬上將準(zhǔn)備好的詔書交予內(nèi)侍發(fā)出,為他二人之嫌隙再填一把柴。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靖國公姜叱謀逆,削爵,三日后處死,嫡子姜玢知情不報,等同謀逆,削爵貶為庶人,姜家抄沒家產(chǎn)……”
“太后駕到。”內(nèi)侍一聲高呼,姜婉步入太極殿,田禎出來,將姜婉迎入內(nèi)殿,屏退左右,為姜婉斟了茶,二人席地坐于案前。
“母后今日怎么來瞧兒臣,命人來報,兒臣自去與母后請安。”
“無妨,哀家還沒有老邁至出不得殿門。”姜婉少有這等強(qiáng)硬之氣,田禎已看出母親心有怒氣。
“母后此言,兒臣惶恐,未知兒臣有甚錯失,請母后明示。”
姜婉回看田禎一眼,嘆了口氣,沒有開口。
“母后是否因為處死姜叱之事。”
姜婉聞言,又沉默一晌,開口道:“姜叱謀逆,其罪當(dāng)誅,可你將姜玢貶為庶人,就是毀了姜氏一族在朝堂上百年的根基,往后這朝堂上,無人可抗衡王鳳,皇上難道忘了前事,這王鳳已有欺你之意。”
有如醍醐灌頂,他只一心想斷了姜琰娘家的助力,從未想過母親早勸他當(dāng)防王家做大。不錯,王氏若做大,就是下一個姜氏。思及此,田禎也有些懊悔,又深怨欒彧,若不是竹里館之事,欒彧上書逼他就范,他何至于倉促之間就下詔處置姜氏謀逆之事。
“母后息怒,是兒臣思慮不周,可事已至此,該當(dāng)如何,還請母后明示,是否要兒臣收回成命。”
“糊涂,詔書若朝令夕改,皇上豈不是失信于天下。”
“那該當(dāng)如何,不如再拔擢一些青年才俊入朝。”
“京城士族,如今多已依附王家,皇上只能拔擢寒門,如此必長久才可建功。王氏也是世家,幾代人經(jīng)營,才有今日之勢,一兩個寒門子弟豈能動搖根基。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也只能先如此了。”
“母后,兒臣正有一事要報與母后。”田禎說起欒彧姜琰一事,掩不住笑意。姜婉瞥了一眼,便道:
“必是欒彧之事,此刻只有欒彧才能讓皇上如此得意。”
“母后圣明。”
“欒彧如何了?”
“欒彧與姜琰決裂,欒彧住軍營,姜琰住崇光寺。”田禎心中升起一股快感,既是因為自己成功離間欒彧夫妻,也是因為自己做到了母親所說的分而治之。
“哦?竟有此事,看來他們是有了對策,要動手了。”
“母后這是何意,您是說,這是他們夫妻商量好的,在演戲?”
“現(xiàn)下還未可知,不得不防,他夫妻二人向來恩愛,竹里館一事,他二人更是患難與共,只幾日功夫,怎得至此。”
“武寧王府來報,是因為阿婧要欒彧來求兒臣留姜叱父子性命,欒彧不肯。”
“這就更可疑,姜叱謀逆,阿婧亦是不屑與之為伍,所以欒彧親手拿下姜叱,阿婧并沒有怪責(zé)于他,如今,即使欒彧不出頭,阿婧最多怪責(zé)于他,何至于因此與欒彧決裂,依哀家看,這是他夫妻二人在演戲。”
“演戲,可他二人為何要如此呢?”
“哀家也猜不透。按常理說,京城發(fā)生這么多事,欒彧該上書請旨帶北境軍返回北境,離開這是非之地,可如今,他們?nèi)艏傺b決裂,分隔兩地,那如何能一同離京呢?”
“所以,母后不必多慮,說不定他二人就是夫妻情絕。母后知道,阿婧從小刁蠻任性,肆意妄為,兒臣聽說,她在王府,對欒彧呼來喝去,但欒彧卻對他百般縱容,多半是因為姜家勢大。現(xiàn)在皇祖母去了,姜家倒了,阿婧再也不是京城貴女,不過一孤女,欒彧不想再忍,也是情理之中。”
“嗯,皇兒此言倒是有理,可就算如此也不能大意。如今阿婧一個人住在崇光寺?”
“正是,崇光寺中,香客不得著人伺候。兒臣已經(jīng)安排人看著,阿婧自到了寺中,便在禪房中閉門不出,只誦經(jīng)抄經(jīng),隔日便將抄寫的經(jīng)文拿去佛前焚化,未見過任何人。”
“明日便要處死姜叱。”姜婉說起處死自己的親哥哥,竟像說起陌生人,當(dāng)真是冷心冷面。
“正是明日,兒臣已安排妥當(dāng),姜玢貶為庶人,明日一并開釋,帶姜叱尸身回家安頓后事。阿婧在京城的宅子都在,兒臣想阿婧自會安置姜家人等。”
“嗯,正是如此,皇兒就不必插手了。”
“是。”
翌日天微明,欒彧一身戎裝,帶了蘇清風(fēng)來到詔獄,獄卒殷勤有加道:“小人拜見武寧王,武寧王今日貴步臨賤地,必是為了故丞相之事吧。”
欒彧不言,蘇清風(fēng)接到:“獄官既然知道,便帶路吧,武寧王要送故相一程。”
“是,王爺這邊請。”
三人魚貫行至一處牢房,開了牢門,欒彧進(jìn)了牢房,見姜叱盤膝坐于榻上。詔獄是關(guān)押犯錯的皇親國戚、朝中高官之地,雖是牢房,卻也整潔,飲食等一應(yīng)供應(yīng)俱佳,姜叱雖臨死,亦絲毫不見落魄,仍然目光炯炯,見欒彧到此,首先發(fā)難。
“賢婿有心了,此刻還愿前來相送,旁的人怕是避之不及。”
“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有禮了。”說著,欒彧屈身一拜,“岳父大人莫怪,小婿身為大盛臣子,緝拿反賊是為國為公,小婿不敢因私廢公,但今日岳父大人行將駕鶴,小婿于岳父大人有半子之勞,若不前來相送,有違孝道。”說著一揮手,蘇清風(fēng)擺上酒菜。
“如此,便謝了。”未及多言,皇上已派來宣旨太監(jiān)。
“圣旨到,姜叱接旨。”欒彧等人跪倒在地,姜叱卻坐于榻上一動不動。太監(jiān)見如此,也無法,只想趕快了了差事回宮復(fù)命,便宣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靖國公姜叱多年在朝,先帝深信之,委以國事,居丞相之位多年,受先帝隆恩而不思回報,矯旨謀逆,欲竊江山,著削去公爵賜死,欽此。”
“公爺,請。”欒彧在此,宣旨太監(jiān)也不敢造次,將毒酒置于案上。
“哼,皇上竟如此急于取舅舅性命么?去,請皇上與太后前來,否則,老夫絕不就范。”
“這,”宣旨太監(jiān)想不到會如此棘手,若是旁人,按著灌下毒酒便是,但今日欒彧在此,宣旨太監(jiān)豈敢動手,不禁抬眼斜睨著欒彧。不想欒彧也抬頭看了一眼宣旨太監(jiān),未等宣旨太監(jiān)開口,欒彧一步搶至案前,端起酒壺,身形一晃,眾人都來不及反應(yīng),欒彧已按著姜叱,灌下毒酒,姜叱揮手掙扎,欒彧亦不理會,足足灌下一壺,才放開姜叱。姜叱瞪大雙眼,看著欒彧,不想自己千挑萬選的女婿,竟如此狠辣,親手送自己上路。眾人看著姜叱倒在榻上,口鼻流血,登時喪命,才驚嘆這欒彧不愧是北境殺神,視殺人如兒戲,哪怕是自己的岳父,也眉頭不皺,當(dāng)真是冷血。
“傳仵作,驗尸。”欒彧冷冷的道。
此刻面對欒彧一身殺氣,已無一人敢多言。等在外面的仵作一聽呼喚,急忙奔進(jìn)牢房,驗過鼻息、心脈全無,便回到:
“回武寧王,驗過了,人已死。”
“獄官,再驗。”獄官聞言,也急忙來驗看。
“回武寧王,已驗明正身,此人正是姜叱。”
“公公怎么說。”欒彧轉(zhuǎn)頭問宣旨太監(jiān)。
“啊,獄官已驗明姜叱正身,仵作已驗明姜叱已死,二人具已簽字畫押以為證,此事已畢,老奴這就回宮復(fù)命。”宣旨太監(jiān)已迫不及待要離了欒彧,話未說完,便轉(zhuǎn)身帶人走了。
欒彧看著姜叱尸身,對獄官說到:
“皇上有旨,準(zhǔn)姜叱尸身歸本家安葬,本王要為姜叱裝殮,未知獄官可否行個方便。”
“是是是,請王爺自便,小的退下了。”
“回來,”欒彧呼喊,蘇清風(fēng)將一包銀錢拋到獄官手中,“今日之事,不可外傳。”
“小人明白,武寧王放心。”
牢房中只剩欒彧與蘇清風(fēng),二人為姜叱凈面整裝,理好了帶來的酒菜,連同姜叱尸身,一并帶出詔獄。
姜琰著一身孝衣,孤身等在詔獄外。初春乍暖還寒,姜琰心中凄苦,再加近日清減不少,衣衫寬大,形單影只,似狂風(fēng)中飄零之落葉,我見猶憐。
詔獄門開了,姜玢一人出來,姜琰迎了上去,撲進(jìn)姜玢懷中,數(shù)日不見,姜玢精神不振,姜琰見哥哥如此,甚是心痛。
“哥哥,你受苦了。”姜琰輕輕啜泣。
“阿婧,莫哭,哥哥安好,放心,都過去了。”姜玢輕輕安慰妹妹。雖是一紈绔子弟,玩物喪志,不思進(jìn)取,但姜玢從來對家人極好,不管是姜琰,還是庶妹。姜玥在姜家一直不受重視,唯有哥哥姜玢一直看顧。
“哥哥,父親尸身何在?”
“欒彧叫人傳話,他已將父親安葬于姜氏祖墳了。”
“也罷,哥哥受苦了,先回家歇息吧,我已將西市銅雀樓的宅子收拾了,玥兒也送去了,原來姜家的下人,多遣散了,還剩下幾個老的,也送去了。銅雀樓的宅子雖不如姜家府邸大,但也足夠你們居住。一應(yīng)生活用度,我都給了玥兒,先安頓了再議。”
“阿婧,辛苦你了。”
“哥哥何出此言,我是姜家人,為姜家盡心盡力本是應(yīng)該的。”
二人相互攙扶,緩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