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曉軒認定是這么回事了,她在二樓轉了一圈沒找到人,去了底樓,無意間透過落地窗看到男人已駕車朝遠處駛去。這下絕對是追不上了。
無奈之下,她只好將盒子放進自己包內,買完需要的東西后便推著購物車來到了收款處。
離開超市后,她再次打開了小盒子,在陽光下,項鏈正閃爍著點點銀光。
現在人找不到,那項鏈就暫時放自己這里吧。它實在太美了,如果……那個人能送一條這樣的項鏈,該多好,就當成是生日禮物也行。
她胡思亂想起來,靜靜地看著眼前這條美麗的鏈子,沉浸在了幻想中。
貓形項墜似乎也在凝視著她,那片銀光在烈日下更加耀眼。
6月21日星期四下午15:00
“你可以走了,回去好好休息。”
這是十分鐘前,醫生叮囑蘇慧的話。
現在,她正坐在回家的出租車里,斜靠著后座望向車窗外。今天又是驕陽似火,地面溫度大概已達到50度以上,天然爐灶烘烤著街上的人們。估計是熱得受不了,很多人行色匆匆,臉色也不怎么好看,或許所有人的心情都一樣糟糕吧。
不過,蘇慧倒還好。
出租車里開著空調,她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在歡快地吸收著陣陣涼風。住院這幾天,充滿藥水味的環境著實讓她難受,如今終于從白色的囚籠中解放出來,身體也已經恢復,因而她現在心情不錯。望著藍天白云,秀氣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姑娘,是這兒吧?”司機這時停下車,轉過頭看了看她。
車窗外是那片熟悉的小區,一群知了正躲在小區旁的大樹上叫個不停。
不知不覺已到家了。
“是的,謝謝。”
付完錢下車,她徑直走入了小區,回到家將包往沙發上一扔,急急走進衛生間洗了個涼水澡。剛才這一走動讓她滿頭大汗,渾身上下黏糊糊得難受。
舒服地洗完,蘇慧走進臥室開了空調,懶懶地躺在了床上。任由涼風吹亂額前的那片斜劉海,現在的她什么也不想做,大腦細胞好像已處于休眠狀態,血管中的液體似乎也放慢了流動的速度,在涼爽舒適又熟悉的空間里,她的身體完全放松了。
她想,或許應該小睡片刻,只有養足精神,才能讓自己重新充滿力量。
蘇慧閉上了眼睛……
她醒來時,已經是晚上20點45分。
她竟然睡了將近六個小時,而且沒有做夢。難道是在醫院里休息慣了,一碰到床就會睡上好長時間?
她用雙手輕輕地捏了捏頭皮。太多睡眠不好,只會使人的精神更加萎靡不振,于是起身關掉空調,打開了臥室的窗戶。
外面繁星點點,預示著明天又將是個晴朗的日子,不過肯定也和今天一樣炎熱。
四周燈火通明,溫熱的夜風在空氣中徘徊游蕩著,美妙的笛聲從某戶人家的窗戶口傳來,為夏日夜晚增添不少古雅之趣。
天空中那些閃爍不停的星星,猶如黑暗之王的無數雙眼睛,正安靜地觀察著大地上的一切,包括人類。
蘇慧倚在窗戶邊上,她的眼睛掃視著周圍那些居民樓,樓中亮著燈的窗戶,窗戶內晃動的影子。
這個時刻,有人在家中埋頭看書,有人在看電視,有人在上網淘寶,也有人在廚房里洗水果。很多人的眼睛也在往外瞧著別人家的窗戶,并非有意窺探,完全是出于人類與生俱來的好奇心,亦或無意識地無聊舉動。
反正,人們在屬于自己的小天地里活動,上天則負責監視大家的一切舉動。
那么她在干嘛?
蘇慧收回目光,想到了自己的好朋友——藍曉軒。
住院時對方好幾次來陪她,雖然顯得心事重重,但有她在,自己才沒那么孤獨。今天下午出院后應該去看看她的。
或許現在去也不遲,才20點50分。
蘇慧決定去拜訪好友。
她穿好衣服,洗漱一下后立刻出門。
在小區門口攔到一輛出租車,從這里到朋友家估計得有20分鐘的路程,一坐上車,她再次犯困了。剛才長時間的熟睡并沒有讓大腦神經徹底清醒過來,腦袋依然昏沉沉的,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斜靠在座位上,眼皮開始變得沉重。
司機在收聽電臺廣播,一位女歌手正動情地唱著自己的成名曲,醉人的聲音似乎能讓時間放慢前進的腳步。或許司機也沉醉其中了,車速明顯降下來。
車窗外各種霓虹燈不停地閃爍出絢麗的色彩,逛街的人們正興致勃勃地出入于各家商店,而車窗內卻是另一個世界。
女歌手仍然在深情演唱,司機靜靜地傾聽著,蘇慧已經閉上了眼睛。
這簡直就是首催眠曲。在合上眼皮的前一秒,她這么想著。
不過很快,她又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大片無邊無際的荒野上。
周圍全是黑色。黑色雜草,黑色河流,黑色泥土。她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四周一片死寂,靜得都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沒有盡頭的荒野上,看來只有她一個人。
蘇慧往前走去,那些沒過膝蓋的黑色雜草猶如女人的長發,正詭異地摩挲著她的兩條腿,或許一不小心就會被纏繞住,讓她永遠都無法離開這片黑色土地。
走了幾步,突然,在正前方出現一個閃爍的白點,異常耀眼。
是逃出這片無人區的出口?通往正常世界的時間隧道?蘇慧緊緊盯著它,隨后飛快地朝那邊跑去。閃爍的白點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而身后那片荒野正在逐漸消失。
終于,她來到了白點前。原來是一個物體在朝四周發光,十分刺眼。
她本能地用手遮擋住眼睛,幾秒之后,那片亮光漸漸暗淡下去,她才放下右手,好奇地看了看那個發光體,頓時感到頭皮發麻,后背竄起陣陣涼意。
這是個人,不,應該說是個怪物。對方的腦袋上沒有一絲頭發,全身上下沒有一寸皮膚。血淋淋的肌肉暴露于空氣中,兩只布滿血絲的眼珠正幽幽地盯著她,在這個怪物的背后,還長著一對巨大的黑色翅膀。
它,是誰?
仿佛聽到了蘇慧內心之中發出的疑問,怪物嘴邊的肌肉向兩側緩緩撕扯開,說出了三個字。
“取命者。”
取命者?
不,她肯定又在做夢!
蘇慧動了動眼球,睜開眼,這會兒終于看到了一張有皮的人臉。
再仔細一瞧,原來是出租車司機的臉。
看來真的是噩夢。
她曾聽一位高人說過,有些夢其實是種預兆,通過奇幻夸張的影像來預示做夢之人今后會遇到什么人或事,會發生什么,甚至將來的命運。
剛才夢到的是那個怪物似乎在召喚自己,難道她將……
“姑娘,你臉色不太好,身體不舒服嗎?”司機從反光鏡里發現乘客的蒼白面容后,轉過頭問道。
“沒,只是剛才睡著了,做了個噩夢。”她雙手撐起斜歪在座位一側的身子,右眼皮在這時突然跳了幾下。
感覺不太好。
司機聽完,回頭感嘆起來,“其實噩夢就是一部恐怖電影,有時候你還是主角呢,而且總覺得它很真實,好像并不是夢。”
蘇慧沒有說話。
“不過說到夢,我就想起我的一個朋友啦。他經常做一種類型的夢,在夢境里他能偵破各種離奇的案子,而且每次的破案過程都很驚心動魄。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這小子一直都希望自己是名偵探,平日里那些懸疑破案的書也沒少看。他的幻想在現實中無法實現,就要去夢里實現了。”
“是嗎?這也挺幸福的。至少你的朋友做夢時很滿足。”蘇慧看了看司機。
“肯定的,估計永遠都不想清醒吧,不過我也覺得破案這種事其實蠻刺激的。”
“那你認為所有的案子都能被偵破嗎?”
“這個嘛,大部分會的,但我聽說有些特別的案子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都破不了,最后就成了懸案。”
“嗯,這我知道。”
“所以啊,有時候我們永遠都不能接觸到某些真相。”
聽司機認真地說了一句,蘇慧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隔著窗玻璃看向外面。
街上燈光閃爍,很多人在逛街,也有人坐在餐館里吃著美食,滿面笑容。
這時候,她看到一家超市門口有兩男兩女站在那吵架,勸架的沒幾個,圍觀的倒是一大群,就像在欣賞某場舞臺劇。
她沒興趣看,正要收回目光,某個紅色身影闖入了視線一隅。
在超市那邊圍觀的人群中,那抹紅色尤其乍眼。
身影從人群一角閃過,很快又被其他路人擋住了。
有種怪怪的感覺在蘇慧的內心深處滋生起來。
“師傅,停車!”
“啊?這還沒到呢。”
“就在這停吧!”塞給司機一張二十塊后,蘇慧急忙下了車。
“哎哎姑娘!還沒找你錢啊!”司機從車窗里探出腦袋大喊一聲,但人早已跑遠。
他不解地看看那個身影,只好把車開走了。
超市門口,兩男兩女依然吵得火熱,聲音已蓋過旁邊商店里播放出的勁爆音樂。
圍觀的基本上都是些無聊沒事干,又有幾分好奇心的人,他們猶如一道肉體城墻,擋住了最外圍那幾個想擠進去一探究竟的小屁孩,也擋住了蘇慧的視線。
她的眼睛在搜索,暫時沒有發現那抹紅影。
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