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我殺了你!”一聲巨吼突然穿“墻”而出。
蘇慧腦門一震,扭頭望去。她站的位置倒能勉強看清楚兩男兩女的舉動。
在吵架的一個男人不知受到什么刺激,正發瘋似地撲向另一個男人,右手握拳,急速揮去,看起來是想用拳頭打死對方。
兩個女的完全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當場愣在原地。
幾個勸架的反應倒快,立刻上前抱住發狂男人的上半身,使勁往回拽。眼看拳頭打不到對方,男人便把腳踹了出去,這回正中另外那個人的腹部。
于是人群也開始涌動,場面更加混亂。
“殺了他。”
某個冰冷的聲音猛然刺入蘇慧的耳膜內。雖然很輕,但她的聽力一向很好。
這聲音就在附近,它的主人估計也在某處觀看著這場鬧劇,并且很希望發狂男人真能殺了另一個人,也很想看到四處噴濺的鮮血,而這聲音……
蘇慧面色一冷,眼睛繼續搜索起來。
這時很多人搖頭離開了,他們一走,前方的道路重新通暢。現在,她終于看到了那抹紅色身影。
6月22日星期五上午9:20分
今天,這座城市里來了位年輕的訪客。
他身形高大,肌肉結實,背著大大的旅行包,上身一件黑色T恤,下身一條白色運動短褲,腳上一雙白色耐克球鞋,可惜鞋頭有點臟。
瘦削的臉上掛著微笑,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黑色大墨鏡,它幾乎蓋住了半張臉。嘴里嚼著口香糖,左耳塞著耳塞聽著音樂,十分悠閑地走在市區工聯路上。
幾分鐘后,他在一處公交站點那停下來,看了眼站點的電子顯示牌,正巧有個老人從身旁走過,他立刻笑瞇瞇地詢問道,“你好大爺,請問慶麗寺怎么走?”
老人熱心地告訴他,可以搭乘16路公交車到達。
“謝謝!”年輕人仔細地看了看16路公交的行駛路線,果然在其中找到了慶麗寺這個站點。
不一會兒,當前方十字路口的直行綠燈亮起時,16路公交車緩緩駛來。
他上去后,發現車內沒多少乘客,空位較多,便找了最后一排靠窗的某個座位。
坐下時,他的大背包不小心碰到了身旁一個女孩的肩膀,連忙道歉,“哦,不好意思。”
“沒關系。”
這聲音十分動聽,年輕人仔細地看了她一眼。
女孩長的很好看,秀發垂肩,穿著一身碎花連衣裙。她有種特別的氣質,猶如隱居在山林中的美麗女子,清靈又有股仙氣。
這會兒,“仙女”正瞧著自己。
他愣了幾秒后才尷尬地朝對方笑了笑,“這包太大,幸好車上人少,否則會給大家帶來更多不便。”
“你來旅游?”女孩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個大包上。
“是的,順便也來看幾位朋友。”年輕人依然笑著,想進一步與她交流,“我叫楚子飛,很高興認識你。”
女孩只是有禮貌地點了點頭。
并沒有得到對方的芳名,楚子飛有點失望,他轉換了話題,“請問慶麗寺附近是不是有家藝術館?我第一次來這座城市,什么都不熟,呵呵!”
“嗯,附近是有一家。”
“那慶麗寺是在那座……”
“西山。”
“對,建在西山上,聽說寺廟里面香火很旺盛。”
“還行吧。西山那片除了有寺廟和藝術館外,還有名人故居,明清步行街,你可以仔細瞧瞧,值得一游。”
“好,謝謝啊。”
身旁女孩那雙清澈的眼睛似乎讓楚子飛看到了一片青山綠水,藍天白云。
江南水鄉的女子果然很有魅力。
他正想著,耳邊響起了鈴聲,是從“仙女”的手提包里發出的。
她拿出手機接聽了電話。
“什么事……哦?這次你倒大方,竟然主動請我吃飯啊。看在這點上,以后我就不叫你大叔了,希望這次能透露點消息給我……當然啊,我們上官家的好奇心向來很重……”女孩聊到這,拎起手提包朝下車門走去。
公交車這時已駛入前方站點,女孩下了車后依然在打電話。
楚子飛目送著她的身影遠去,雖然是偶然相遇,但他隱約覺得,兩個人還會再次見面。
不過這可能也是潛意識的呼喚,內心的渴望,并非直覺。在炎炎夏日遇到一位清靈仙子,這是命運的安排吧。
而且這位仙子擁有一個特別的姓氏。
上官。
這讓楚子飛猛然想到武俠小說中的人物了。
上官什么呢?
無論什么,肯定很好聽吧。
瘦削的臉上浮起一抹笑容。
三分鐘后,他也下了車。
附近有條小河,通向前方遙遠之地,河左岸是名人故居,里面至今還陳列著他的大作。河右岸有一家藝術館,簡約風格的設計,整體外觀十分賞心悅目。
沿著它一直往前走幾步就能看到西山,山腳下便是慶麗寺。只見大雄寶殿巍峨矗立著,飛展的屋檐氣魄雄渾,檐上銅鈴隨風擺動,正發出陣陣清脆動聽的鈴聲。
古雅氣息迎面撲來,楚子飛立刻從包里拿出了數碼相機,對著寺廟一陣猛拍。他正打算換個角度拍攝時,突然在鏡頭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藍曉軒!”
藍曉軒正從前面一座石橋上走下來,聽見有人喊她,朝這邊看了看。發現楚子飛后,她微微一愣,滿臉驚訝地朝他走了過來。
“楚子飛?你怎么在這?”
“唉,難道你不想見到我呀?”楚子飛摸摸后頸,裝作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不是這意思。你畢業后就去旅游了,我以為你還在哪個地方玩著,不會來這。”
“你說得對,畢業后我去了很多地方。最近很想念你們這些朋友,就過來看看啦,而且這座城市很美,順便游玩一下也十分不錯呢!”
看著面前這個背包拿相機的男人,藍曉軒有了種深深的羨慕。
楚子飛和她,還有蘇慧她們都是同所大學畢業的,他和周揚在同一個專業同一個班級,兩人是好哥們,而周揚與胡雪交往后曾幾次請大家聚餐,她們便熟識了這個來自山東的豪爽男人,后來又知道他是個富二代,整個家族都十分有錢,但他還算低調,并不像某些公子哥一樣喜歡到處揮霍和炫耀,大學里也沒多少人知道他家的經濟情況。
楚子飛畢業后沒有立刻找工作,反而開始周游四海,因為旅游是他的一大興趣愛好,何況費用方面也完全不必擔心。
家里十分有錢,又能充分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覽遍天下美景。藍曉軒真的很羨慕。如果她家也很富裕,那自己也會選擇一次畢業旅游,就像天空中的小鳥一樣無拘無束,想到哪就飛去哪。
可現實是……
她皺起了眉頭。
“曉軒,你臉色不好啊,怎么啦?”楚子飛正盯著她看。
“沒什么,對了,你今天剛過來?”
“嗯,我前幾天在蘇州玩著,今早剛到。聽說這里歷史景點很多,就迫不及待地四處轉悠起來了,本想過會兒聯系你們的。呃,曉軒,好久不見了,你似乎憔悴許多啊。”
“是嗎……”藍曉軒的眼睛里透不出一絲光亮,她緩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薄薄地沒多少肉,好像的確消瘦不少。
她不知該露出怎樣的表情,或許現在本就沒什么表情,就算有也是僵硬的。一個遠方的朋友到來,應該多笑笑的,可她笑不出來。
“其實……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啊?”
藍曉軒靠近他,輕輕地說了出來。
楚子飛聽完,右手慢慢地摘下了那副大墨鏡,暴露在太陽底下的眼睛里已經充滿了震驚的神色。
6月22日星期五傍晚16:44分
市區一家餐館,14號包廂內。
周揚、蘇慧、藍曉軒、楚子飛四人安靜地圍坐在圓桌邊上。
服務員剛上完涼菜,退出門口時又被對面包廂內的一個大胖子叫住了。
他滿臉通紅,全身酒氣,嘴里還在大喊,“再來兩瓶白干!”
他的朋友也喝得醉醺醺的,正發著酒瘋,場面實在是一片狼藉。服務員心里厭惡,臉上卻堆著笑,一邊答應著一邊朝柜臺那邊走去。
14號包廂內,四個人依然靜默,只有東側墻上那臺老舊泛黃的空調正發出陣陣噪音,如同病入膏肓的老人正在拼命咳嗽。
這時,猛然從對面包廂里傳來一陣狂笑聲,無情得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楚子飛黑下臉來,他“咻”得站起身,大步朝門口走去,卻被周揚拽住了手腕。
“算了。”對方在搖頭。
他沉悶地吐出一口氣,走向門口,用力關上了包廂門,回到座位后又猛喝了一杯啤酒。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周揚看著他,露出少許笑容。
“你也一樣啊。”楚子飛收起剛才那張黑臉,勉強換了個輕松的表情,“周揚,你這小子還是這么有藝術氣質。”
其他三個人沒有說話,只是朝他淡淡地笑了笑。
楚子飛同樣保持著笑容,盡管心里很沉重。
今天中午藍曉軒告訴他,幾天前胡雪被人殺害,而且還未抓到兇手。
好朋友死了,想必這幾天其他幾個人都很悲痛,特別是胡雪的戀人,周揚。
因而他決定在今天晚上和大家聚一聚,這種時候,畢竟人多會好點,一個人獨處只會徒增痛苦。但這次見面已沒了往日的歡笑,大學時代的快樂一去不復返了。
他想活躍下氣氛,于是拿起玻璃酒杯,用杯子底部敲了敲桌面,“咱們幾個好久不見,總得干一杯吧!來,兄弟姐妹們,一同舉杯吧!”
是的,朋友再次相逢,無論如何都要開心點。
三個人共同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