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哈~昂昂哈？”

“哈？？？！”

周離坐在花壇中央，兩腿間有一只噴水管，已經在他不經意間，噴了一圈半。

半晌。

他抹抹臉。

而對面的那只微胖小丑，則怔怔地看著現實世界。剛調制的白漆妝滲透了水，在襯衫背帶褲上滴出點點白斑，看上去很不好洗的樣子。

“……”

“恭喜你，出獄愉快。”

周離站起身，避開隨機噴灑的水泵，將小丑拉起身。視線轉到花壇外，一位眼熟的豐碩背影，正半蹲著照顧人。

具體是誰，沒看清。

周離看向廣場西的燈塔，已經過去20多分鐘，半小時一班的轉車還能趕上。

“你想吃的麻卷在哪？”

“不在這，在黑石堡，在北風福利院，在后院的黑爐子里，在……這里不是黑石堡。”

拉爾夫抱著腦袋，來到現實世界，他的敘述能力快速復原，除了詞措整理還有點差，大概意思是能聽懂。

周離撓著下巴，想找路人問問，卻發現那位背影豐碩的家伙，已經轉過身看他。

懷里還抱著一只更眼熟的小孩。

兩人對視著。

周離的腦袋跟著思維域走，不斷思考不斷右偏……最后，沒想出什么結果，只能拉著小丑往前走。

“這位美麗性感的少婦，請問，黑石堡怎么走。”拉爾夫像個失去大人的孩子，很乖地跟著周離。

越近，周離越覺得不對。

但沒察覺到底是哪里不對，畢竟地下室直軌梯事件，他在見到修女前就已經重傷昏死。

“你的敬稱不對，前綴不對，問路的地址更不對，誰教你的搭訕方式？”

修女歌蘭蒂斯欠著身，將男孩還給他母親，這才騰出手來，半透明的圣痕微微閃耀，小男孩睡得更香，周離的傷口也逐漸封閉。

凈除……不對，是教會正職的神官。

一個沒穿工作服的神明狗腿！

拉爾夫？一只邪靈或者地縛靈之類的東西，周離轉頭一看。

小丑有些不適，但沒多大反應，僅僅只是轉頭不看光斑，而對面的女人將一切盡收在目，也同樣沒有應激反應。

這么平靜？

沒事？？

前世奇幻小說看狗身上了？

沒等周離繼續亂想，這豐碩女人補充性開口：“你應喚我虔誠圣潔的駐教者，而非那種匪夷性的……”

“另外，黑石堡，是150年前的北地哨卡基地，已經棄用80余年，小先生。”

“額……”周離身形一僵。

這時，拉爾夫卻忽然擺手插嘴。

“我知道……我看過蘇珊娜的結局，我都知道的。”他單手插兜，頗為不適地撓撓頭。

“麻卷，還吃嗎？”周離摸摸錢袋，底氣很足。

“不用的……我沒有期待，只是忽然想…我們就出來了。對了羅伊，你還會跟我下五子棋嗎？”拉爾夫放下頭發，雙手都在兜里摸索。

“……”

“會的，我會定做更好的……”

“嗯？在我這呢。”

話沒說完，拉爾夫停下摸索的手，他像機器貓一樣從兜里掏出一塊齊人高的青石，上面的紋路那么眼……熟？

“停！”在教會人員面前掏人骨？周離趕緊阻止了這一危險行為。

“跟我混吧！具體情況我很難跟你解釋。”周離果斷開口，并拉著拉爾夫往車站走去。

再不走，這豐碩的神官估計要看出問題了。一只消失80多年的收割者，或許年輕神官沒看過他的檔案，那不代表過去的記錄都銷毀了。

兩人一高一胖，排排走向站點，周離抱著那節青石，死命地往里塞，唯恐不及。

待到兩人走遠，歌蘭蒂斯看著重歸平靜的馬戲團，即使附上黑霧視線，這里也僅僅是平淡普通的白盾廣場。

她掏出一枚圓石，朝廣場外慢慢走去，在所有人的視線里，一旦挪開便失去了她的蹤跡。

唯有白鴿喂養區的草坪上，一名落魄畫家用雨布擋著畫板，一絲不茍地描繪著修女體態。

一片落葉掠過他視線，雙瞳下意識回縮后，再看向那美麗背影時，已經消失的無蹤跡。

……

“約瑟夫？”

卡托職業學院，特聘講師辦公室，這是飯堂區的正上方三樓，約瑟夫在喝茶，女人的聲音從寶箱里傳出。

風吹開箱蓋，里面有幾十種不同的絨布玩偶，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腹部那仿佛制式定做的拉鏈。

最上方的兔子玩偶化作光點消失，亦如曼斯頓鎮公寓樓，里那座無故消失的嶄新掛鐘。

“情況怎么樣？”

約瑟夫喝著茶，語調不緊不慢。

歌蘭蒂斯從寶箱里站起身，舒緩著自身骨肉，衣服與表皮的互相糾疊勾勒出不少令人心顫的折襯陰影。

卻無人專注于她。

“他很厲害，比預估時間早出近一小時。”歌蘭蒂斯松完左邊，再往右活動著身體。

“你的能力少用。”

“知道了叔叔。”

歌蘭蒂斯抽來折疊凳，近乎流氓盤坐般杵在約瑟夫對面。

約瑟夫按按眼窩，神色不是一般的疲憊：“你對他的預估，偏向性如何？”

“大概60分吧。”

“提前一個小時的預估時間，僅僅及格？”約瑟夫放下老花鏡，神色漠然地喝著茶。

“他把貪食者拉爾夫，帶出來了。”

“……”

約瑟夫神色嚴肅，并附著了鎧甲長劍。仿佛侄女歌蘭蒂斯真不是說玩笑話，就會立刻提劍殺進城里。

貪食者拉爾夫，曾是失語者教會的護教騎士，后因特殊原因被熔煉為收割者，但那已經是兩百年多前的事情了。

曾經的那位神明，通過兩百年前的瘋狂祭祀，已經完全掌握那一份殘缺的公正，并在非核心神界享有不少話語權。

正因如此，偉大的祂將為無辜者而戰，派遣失語者圣教軍，清算那些滿手血腥的“叛徒！”

拉爾夫，是少有幾個活到現在的收割者，具體原因不明，但多家教會記載，即使是最弱等的失語者教會…麾下收割者，都在消散前，至少兌掉近百名同階位戰士。

而其他教會的協助人員，基本沒有生命危險。只是，無法記起里面的一切經歷。

約瑟夫讓周離前去，一來讓他習慣黑霧世界的定性，二來審核記錄他神罰后的潛力。

可這家伙，直接把試煉地都給刨了？

下個月馬戲團匯演到黑鳥港，那邊的新人怎么辦？大家墨守成規約好的行程！

今早，就半小時功夫！

拉爾夫，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