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蘇剛睜開眼緊接著就被被封玄堇一把抓住按在了地上，他的眼中冒著藍綠火焰，雙臂也環繞著光華，看來封玄堇不僅被黛松寶石項鏈治愈，還被它強化了力量。就在封玄堇即將一拳打到他的臉上時，郁白蘇迅速一腳踢開封玄堇，隨后快速閃開。

“郁白蘇！你到現在還想逃嗎！”封玄堇奮不顧身追擊郁白蘇。

“停手吧！”郁白蘇邊退邊說道。

“停手？我怎么停手！”封玄堇憤然大喊道，“難道我停手了，曉露就會回來么？小薇就會回來么！？”

郁白蘇無言以對，剛剛知曉封玄堇過去一切的他明白這種親人遠去、孤身一人的感覺，他無法勸說封玄堇，只能不停撤退引走封玄堇找機會制服他。但封玄堇迅速一刀劈來攔住郁白蘇的去路，眼看無法避開，只能好從地上拽出光劍格擋。

“你覺得我們現在做的一切是有意義的么？”郁白蘇問道。

“殺人者償命，害人者遭譴，明海境的人們曾經對我施加欺壓，今天的我來償命和報復，難道不是天經地義么？”封玄堇咬著牙吼道。

“可害你的并非并非這些明海境的平民，而是那些同樣欺壓平民的上層者！你這樣濫殺無辜、不擇手段，難道不怕變得和曾經欺壓你的人一樣么？”

“強詞奪理！明海境所有人都應該去死，既然是明海境的人，我不管平民還是高官，統統都去地底給我贖罪！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有臉說出這些的，郁靈羽和上官旻等人不就是他們害死的嗎？！”

“但你看看現在這些平民，他們什么都沒有干，對你的災難毫不知情，也沒有對你和我的小姑施加迫害，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誰。他們只是平淡過著自己的生活，他們或許也反對明海境上層那些迫害你的做法，但他們就算真的反對又能怎么辦？難道會因為正義而果斷出手，從而全家白骨成灰土嗎？”

“不反抗的就是懦夫！他們可以反抗，可以伸出援手，卻什么都沒做！”

“我說了！他們對你的事情根本不知情，就連我……也不知道那時候你身上發生了這種悲慘的事情……但這個國家的底層人一直在反對國家不合理和不公正行為，只是不敢太過激烈，他們的糧食和水都在國家這里，甚至也會蒙上道德敗壞的獸皮從而因為言論問題被關進大牢。他們對你而言只是個陌生人！殺了那些昏庸的上層者就該停手了，那些平民們也有自己的苦難人生！”

“可笑……”封玄堇癲狂地笑起來，“郁白蘇！你真是幼稚至極啊！”

封玄堇一刀砍去，郁白蘇拿著光劍抵擋，卻被封玄堇一拳打倒，同時光劍也被封玄堇砍滅，一旁的菅白芷見狀拼命想拔出手掌卻根本辦不到。封玄堇拿著長刀抵住郁白蘇，一副居高不下的樣子。

“認輸吧，”封玄堇漠然道，“明海境遲早要毀滅的，像你這樣軟弱的人，根本不配活著了。”

“哼，我軟弱？”郁白蘇死死盯著他說道，“你也承認我身邊發生的一切都是你指使的，那么殺了沐野和上官雯并躲在幕后迫害他人的行徑，是像你這樣勇敢的人做出來的么？”

“固執！死到臨頭還嘴硬！”封玄堇惱羞成怒，“這只不過是給成功之路掃清障礙！”

“為了成功對昔日的朋友痛下殺手，甚至連孩子也沒放過，為了所謂的報仇將所有與你的仇恨毫無關聯的人陷入深淵，這就是你說的勇敢嗎？你聲稱自己沒有感情，總是擺出一副冷漠樣子，但只有你自己清楚你在乎的人是誰，也只有你自己清楚封霜死去時你是什么心情，你欲蓋彌彰的做法更加顯現出你內心的軟弱！”

“夠了，別說了！”封玄堇已經不耐煩起來。

“那些壓迫和陷害你的人已經被你剿滅殆盡，但你仍然殺盡整個明海境，把怒火宣泄到無辜的平民身上，而延山境軍隊也跟隨你的腳步一起掃蕩明海境，用戰爭和掠奪轉移國內矛盾。有問題不解決卻轉嫁給他人，這些行為難道都是勇敢的嗎？！”

“夠了！我叫你別說了！”

封玄堇氣憤地就要砍斷郁白蘇的頭，卻沒想到脖子上的黛松寶石項鏈倏忽間滑落，原來郁白蘇利用剛才對話的空蕩悄悄燃起光劍，隨后趁對方低下身來劈砍自己時趁機用光劍砍斷項鏈并摘走。封玄堇剛要去搶，但沒想到一旁的菅白芷已經掙脫了束縛，郁白蘇接著就把項鏈扔給她。封玄堇怒不可遏，提刀就要去追，但郁白蘇迅速撿起一把槍打倒封玄堇。

“沒有寶石的你，終究會迷失自我。”

見封玄堇已經動彈不得，郁白蘇便準備轉身去找菅白芷，卻看她急忙提醒背后有變故，他還沒等反應過來封玄堇就朝著郁白蘇開了一槍，眼看郁白蘇躲閃不及馬上就要中槍，此時菅白芷迅速推開郁白蘇躲開這一槍，但隨后她就被封玄堇隨后幾槍打中大腿，頓時痛得倒地不起。郁白蘇也立刻被閃到背后地封玄堇從掐住脖子按倒在地。原來黛松寶石已經被封玄堇改造過，只能用來治愈封玄堇一人，而且只要寶石不破，就算離開了封玄堇的身體也一樣可以保護封玄堇不受傷害。

“受死吧，郁白蘇！”封玄堇死死掐住郁白蘇的脖子說道。

“你真是……”郁白蘇被勒得喘不過氣來，臉色也鐵青，但依然用力抓住封玄堇的手腕，努力不讓他掐緊自己的喉嚨。

“太天真了！”封玄堇痛擊郁白蘇的頭，打得他沒什么力氣后便一腳踩住他的胸口，隨后從菅白芷手中搶過黛松寶石，“郁白蘇，你的死期到了！”

突然間，封玄堇感覺胸口瞬間絞痛，緊接著許多熱流緩緩流出，他不可思議地看去，卻發現胸口不知何時插中一把刀，拿著刀的正是氣喘吁吁的郁白蘇。

“沒用的！有黛松寶石在，我不可能死……”

話雖如此，封玄堇卻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感，越來越痛，劇烈的疼痛直擊心靈，他難以承受這股痛感，直直地跪倒在地，鮮血霎時流滿整個胸膛。

“這是……為什么……”封玄堇看著自己的傷口呆愣道，隨即注意到已經破碎的黛松寶石，以及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熟悉的刀，這正是自己送給郁白蘇的那把短刀。原來剛才郁白蘇在被自己摔倒的時候就已經卯足了力氣用這把刀將自己和寶石一起穿透了。

“你說過的……無論什么都可以劈開……”郁白蘇緩緩說道。

“還真是……”封玄堇意識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起來，“這種感覺真是熟悉……”他摸了摸傷口，這鮮血令他感到熟悉，在幾年前的首相府爆炸里自己的身上同樣持續不斷地流血。但同樣也是陌生的，由于黛松寶石的庇佑，這種不斷流血的傷口已經有將近十年沒有見過了。

延山境的軍隊失去封玄堇的指揮后頓時雜亂無章，天空和海洋攻勢成片潰敗，他們或被盡數消滅或狼狽逃竄，不一會就被遠洋海軍逐漸包圍消滅。與此同時，淵霽等人在邊境也沒有扛住森謙的進攻，最終和密森境在陣前達成和約不再干涉明海境的事務，在森謙的監督下返回霧淵境。

這一切讓封玄堇心中五味雜陳，郁白蘇也癱坐在一邊，二人都陷入平靜中。

此時烏云已經消散，天空充滿赤紅晚霞，余暉殘光灑在肩頭，暮風吹拂他們的頭發，麥田沾染鮮紅，分不清是霞光還是血色。樹林瑟瑟作響，燃火云彩悠然掛在天邊，大雁高鳴飛過，寧靜、空曠又遼闊的氛圍，令人分外心和。

“仿佛從前和曉露在一起時那樣……美麗又靜謐……”封玄堇呆望著天邊油畫一般的晚霞癱坐在田野上，四周的廢墟殘骸和絢爛風光形成鮮明的對比。一瞬間，他的腦海里似乎閃過很多事情，每件事都讓他難以忘卻，封玄堇的臉上流下久違的淚水，他不斷咳嗽，直到大限將至。

“郁白蘇……要是還有下輩子……希望我們都能了無牽掛、沒有羈絆，只是同學和朋友吧……”

隨后封玄堇倒在田野上，身體不斷抽搐，手里握著已經碎成幾塊的黛松寶石，隨后將它們緊緊護在胸前。看著映在水上的落日，封玄堇伸出手來想要觸碰，卻始終無法觸及，目光中充滿惆悵。

“世事無常……天命難違……久違的人們啊……我來與你們作伴了……”

頃刻間話音消散，封玄堇的手倏忽垂下，永遠倒在霞光燦爛的麥野里。

郁白蘇沒有言語，只是蹲下來給封玄堇合上了雙眼，把那把送給自己的短刀放在他的身上。菅白芷默默地注視著郁白蘇，她知道事情已經結束了，雖然肩膀上挨了一槍但并未傷及性命，她欣慰地看著郁白蘇，郁白蘇的臉上也浮現出疲憊和釋懷，橙黃落日映在地上的水洼里，陽光瞬間反照在他的臉上。

倏忽間，郁白蘇感覺到一陣不適，隨后直愣愣地摔倒在地，雙目不斷瞪圓，他捂著嘴不斷劇烈咳嗽，最終咳出血來，之后止不住地大口吐血。

菅白芷被這樣的情形嚇得手足無措，她顧不上自己肩膀還在淌血，踉蹌地跑到郁白蘇身邊查看情況并拿出隨身攜帶的藥包給他療傷。但郁白蘇的癥狀根本無法緩解，他已經吐血吐得神志不清，滿眼血絲，渾身不停顫抖。

菅白芷絲毫沒有辦法，沒有人可以幫助她，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況，急得她跺腳流淚。但郁白蘇卻按住菅白芷，示意讓她不用著急，隨后顫顫巍巍地從口袋里掏出了幾張化驗單。菅白芷有些錯愕，隨后接過來察看，映入眼簾的只有幾行字，卻讓她當場崩潰：

“肺結核晚期，救治成功幾率小于百分之十。”

上面的病人署名正是郁白蘇。

菅白芷忍不住了，抱著郁白蘇大哭起來。而郁白蘇卻格外平靜，仿佛早已知曉這一天會到來，他的喉嚨已經被鮮血蓋住難以發聲，只能輕撫已經泣不成聲的菅白芷的臉龐，他笑了笑，之后眼皮不斷發沉，一股強大的困倦感席卷全身，當夕陽的最后一束光映在水上折射在自己身上時，他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了。

“我的墓碑上……不要有名字，風平浪靜就好……。”

或許是回光返照讓郁白蘇有力氣說出這句話，看到菅白芷應允的神情，他欣慰地眨了眨眼。最終他倒在菅白芷的懷里沉沉睡去，只是雙眼再也無法張開。菅白芷的淚水滴落在他的臉上，夕陽的殘光透過淚水折射出他臉上的安詳和淡然，山澗溪流不斷流淌，樹林瑟瑟作響，似乎在為他的靈魂送行。

世界上從此就少了一段歷史，多了幾段傳說。

在歷史行進的滾滾車輪中，總有人會抹掉自己的足跡，仿佛不曾在世界上存在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