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武德二年九月初十,長安西市的一家酒驛之中。兩位男子已經等候多時,一老一少。一對母女卻姍姍來遲,便是如意和其母蕭氏。蕭氏踏入門內,一眼邊看到了中年男子,微皺眉頭,不假思索地說出名字,“李淵!”又看向旁邊的少年男子,“李仲,李二,李世民,不知是哪一個?”蕭氏徑直坐下,斟了杯茶。
李淵見來人,笑著站起來,“臣唐國公李淵參見皇后娘娘——”
蕭氏冷哼,“哪有什么皇后?倒是有一個皇后一個秦王。”
“皇后娘娘還是那么幽默。”李淵也不惱,說笑著。
“行了,既已是皇帝,就不要多言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現在是蕭夫人。”
“想必夫人早有耳聞,令女與犬子兩情相悅,我今日來便是為此。”
蕭氏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對著如意說:“你去和李世民出去待會兒,我與李大人商量一下。”
如意剛一出門,變委屈的問:“李仲?李世民,你為何不早告訴我?難不成你早知道我是前朝公主?”
李世民想起那日自己的震驚,歉疚地說:“是,我早知道,天下根本沒有第二個叫楊如意的。但是,不論你是誰,我是誰,我們在哪兒,如意,我都是你的二哥哥”
如意落了淚,不知是委屈還是感動。
許久,蕭氏遣人請二人回去。如意坐定,看著母親。蕭氏拉著女兒的手,飽含深情地問:“如意,你當真要嫁給李世民嗎?哪怕是個側室嗎?”
“側室?”如意驚訝極了,看向李世民,卻見到了他同樣震驚的神色,又想起了他的承諾,堅定下心,點了點頭。
蕭氏摩娑這如意的手又問:“如意,你要想好,這是你的一輩子,你當真要嫁給秦王嗎?哪怕有可能萬劫不復?”
如意被母親的話驚著了,又有些不甚理解,只說:“母親,我當真。”
蕭氏嘆了口氣,看向李淵,“我答應你。正好,各取所需,為利而來。不過,吾父無子,不得已家傳于我。蕭氏立有宏誓,不入廟堂。吾雖為族長,卻也不得干涉。”語畢,便拉著如意走了。
……
“父皇,為何僅是個側妃?”李世民問:“兒臣想……”
“正妃是長孫無垢,也只能是長孫無垢。莫要忘了,你早有婚約。”李淵說,“若不是如意之母蕭氏背后的蕭家和前朝舊族,她連個侍妾都不夠格,不要糊涂!”
李世民張了張嘴,并無言語。
……
次日,太極殿內連發兩道圣旨:一道是立楊如意為秦王側妃;另一道卻是立蕭氏為妃,擇日進宮。如意難以相信,跑至母親房間,卻見她正脫去素布淺衣,換上鮮艷的宮裝,眼中噙著淚。
“母親——母親——,女兒不嫁了。他李淵怎可如此羞辱母親?”如意奔向蕭氏,使勁擁著痛苦。
“孩子,為了你,母親值得。爾父空有雄懷大志,卻不顧百姓。今百姓安居,吾已無憾。可憐如意早年失孤,如今還要失去母親。如意,以后要稱心如意。從此,再無前隋皇后蕭氏,有的是大唐長信宮蕭妃。”蕭氏決絕地說。
如意只覺肝腸寸斷,她沒想到,她的親事竟令母親受如此奇恥大辱。后來,如意果真風光大嫁。只不過,她身著梅紅嫁衣,從偏門入了王府。好在李世民待如意極好,事事順著,倒也過了一段舒心日子,漸漸撫平了如意的傷痛。
武德八年五月,如意懷了孕。太醫診出來時,如意高興壞了。早早兒便等著秦王下朝歸來。她滿心歡喜地告訴李世民,但是李世民愣了半晌兒,才扯出一抹笑。雖也歡喜,但如意看的真切,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當天晚上,皇帝急召,李世民急忙進宮,風塵仆仆。如意知他畏寒,煮了姜湯,親自端著迎他。不料他進來看著如意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說出口:“如意,這個孩子我……我可能保不住了。”
“啪——”姜湯碗落地,碎了。如意的心也缺了一塊兒。只聽得他又言:“不過,我們以后一定會有孩子的。”
如意強忍著淚,步履蹣跚地回到房中,坐了一宿。次日清晨,宮中傳來旨意:命秦王側妃如意安心養胎。如意如獲新生。沒過幾天,長信宮中傳來消息,蕭妃病了。如意急火攻心,險些一尸兩命。懷胎十月,如意幾乎沒出過房門,長信宮的消息一日日送來,如意也一日日接近臨盆,次年三月,如意正在房中散步,卻聽得外面小廝大喊:“蕭妃娘娘薨了——”如意腳下一軟,便摔倒在地。如意歷時五個時辰,拼了命才把孩子生出來。甫一轉醒,就命人駕車前往長信宮,她不相信母親會無端病故。果真不出所料,不過更令她難以相信的是她母親留的信中的內容。母親希望她日后能稱心如意,安樂無憂。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竟是母親用蕭妃病故和楊側妃永不晉封為條件,一夜哭求來的。如意不知怎樣回的秦王府,諷刺的是兒子竟被李淵賜名恪。
“呵,李恪,李恪,恭謹謙順,”如意一怒之下把茶盞砸了個精光,“我堂堂一國公主的兒子要尊敬誰?誰又配得上?”她恨哪,恨李唐,恨李淵、李世民,恨他們李家所有人,更恨自己。如意失了對李世民往日的熱切。但是李世民還時不時地前往安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