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副看笑話的模樣，憨態可掬的笑臉并沒有帶給我溫暖的感覺。

“七哥可真是糊涂啊。犯了這么大的錯，竟然還頂撞老大，看來是不想繼續混下去了。”

“七七，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照顧好受傷的貓咪們，只要是成功活過來的，我可以考慮讓你繼續留在這里。”皮蛋的語氣里沒有夾帶任何感情。

七七只是點了點頭，他沉默了片刻，湊到皮蛋耳邊小聲耳語了一句。這句話實在太輕，盡管我努力往門的縫隙處探頭，也沒能聽清。

“現在你沒有資格說這些。”我只聽見皮蛋最后沉沉地說了一句這個。

緊接著，七七便耷拉著尾巴和耳朵，緩緩向門外走來。

我見狀，立刻躲進一旁的草叢。而多米洛卻絲毫沒有要躲避的意思，他正站在門口，似乎專門等著七七出來撞見他。

“可憐啊，七哥。”在七七與多米洛擦肩而過時，多米洛冷不丁丟了一句。

七七站住了腳步，他沒有回頭。緩了緩，七七回復道：“別太得意。”

“這還需要我得意嗎？這分明是你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弟兄們。”多米洛轉過臉來，對著七七的背影說道。

七七沒有再理會多米洛，徑直走向黑暗中。

待七七離開，多米洛轉身進了廠房，我再次瞧瞧探出身去，想看看多米洛去找皮蛋干什么。

只見多米洛走向正在沉思的皮蛋，他嗅了嗅皮蛋的臉頰，擺出一副殷切的模樣。

皮蛋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她只是冷冷說道：“怎么了。”

多米洛輕笑一聲：“七哥糊涂，但我不糊涂。請老大放心，我絕不會犯七七那樣低級的錯誤。”

“是嗎？”皮蛋半瞇著雙眼，她似乎沒有那么信任多米洛。

但這并沒有影響多米洛的情緒，他依然微笑著，向皮蛋湊了湊他圓潤的大臉：“我對人類再熟悉不過。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人類能靠近什么人類不能靠近。那我可是比七哥清楚多了。”

多米洛一口一個七哥，表現出與七七關系很好的樣子。

“但是七哥糊涂啊，他一味地排斥人類，導致對人類的了解甚少。這就極容易中人類的全套。相較于七哥，還是我更適合輔助老大左右。”

多米洛終于道出了自己內心真實想說的話。

皮蛋只是上下大量他一番，我知道這是不在乎的神情。

“我不需要任何人輔助左右，如果你更有能力，這個老大的位置由你來坐也好。”

“我……”多米洛一驚，愣了一下，“我哪里是這個意思啊，老大你誤會了……”他努力保持著他諂媚的笑臉。

皮蛋不再理他，轉身走出廠房，我再次躲進一旁的草叢里，知道皮蛋走進黑暗中。多米洛也跟著走出來，透過草叢，我看見他的神情，一改剛才諂媚的笑臉，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冷漠甚至有些厭惡的臭臉。

“神氣什么……”多米洛嘟囔了一句，也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我趴下身來，陷入思考。并非思考這三貓之間的愛恨情仇，而是……關于這次貓咪集體中毒事件。

怎么想都有些蹊蹺……

“偷聽別人講話的毛病是誰教你的。”

我嚇得一激靈，整只貓都彈了起來。

“老、老大……”我嚇出飛機耳，趴在地上，不敢出聲。

“既然都聽到了，又害怕什么。”皮蛋步步緊逼，我只得不斷后退，直到屁股懟到了墻壁——沒有退路了。“新貓最大的忌諱莫過于多管閑事。”

“我覺得貓咪集體重度事件有蹊蹺！”我禁閉雙眼，以極快的語速講完這一句話。

豁出去了，我這樣想著。

“你說什么？”

“我說，我覺得這次貓咪集體重度的事情沒有那么簡單，有些蹊蹺。”見皮蛋有反應，我便一字一句認真說道。

皮蛋顯然對我的話來了興趣，她端坐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說說，哪里蹊蹺。”

“首先，為什么會有這么多貓咪集體中毒？難道它們都吃的同一份食物嗎？其次，如果是人類剩下的食物，怎么可能有老鼠藥。最后，如果人類真的是想要毒死我們，用量上又怎么會不到致命量級，還能讓貓咪們走回來呢……”我說出了心中的疑慮。

皮蛋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之前對我露出過的贊許笑容。

“雖然分析得有些稚嫩，不過，幾個關鍵點還真是說到位了。”皮蛋說著，轉身就要走，“跟我來。”

我爬將起來，整只貓還未從剛才的驚嚇中晃過神來，便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中毒的貓咪將食物吐出后，好了不少。果然，每只貓咪的中毒不深，都沒有到致命的程度。

七七正在全心全力照顧著中毒后蘇醒過來的貓咪們。他的神色有些模糊，黑橘色的深色毛發正好掩蓋著他的哀傷與疲憊。

旺財也在一旁幫忙，眼神透露著一股認真的勁兒，我還從未見過他這樣。

皮蛋并未靠近他們，她領我站得遠遠地，距離剛好能夠看見七七和旺財忙前忙后。

“你說得沒錯，如果人類真的想要致我們于死地，不會只放出這點計量。”皮蛋的語氣有些緊，我知道她在思考。“這件事究竟如何，還需要再調查一下。”

“我、我能幫忙！”我立刻回復說。

“和你說這個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幫我。”皮蛋舔了舔爪子，“走吧，去七七他們今天覓食的地方看看。”

我跟著皮蛋，操了一條從未走過的近道。與往常爬上各種高地不同，這次這條路竟然在下水道里。

夏日的炎熱將下水道烘烤得干干的，雜草叢生，還有不少人類丟進來的垃圾。一股怪異的味道籠罩著下水道，說不上來是臭味還是什么，總之配合著悶熱的氣息，讓我感覺到想吐。

下水道里黑黑的，唯有一些人類世界的光會透過鐵欄桿的縫隙散落進來。這種鐵欄桿的蓋子也不常見，要走一段距離頭頂才會出現一個。

我的心怦怦直跳，緊跟著皮蛋不敢大喘氣。

忽然，一個黑影從我們前方竄過，我一激靈，整個尾巴又炸開毛來。

皮蛋停下了腳步，她似乎也在尋找那個黑影。

“貓老大，好久不見。”講話者尖聲尖氣的，叫聲絕不是貓，也不是狗——

“吱吱，好久不見。”

是老鼠。

好肥好大的一只老鼠！

“新來的小貓？膽子有些小啊，怎么會選擇他？”大老鼠吱吱一步步向我靠近，我這才看清他的模樣。他的耳朵上有傷口，爪子上的毛也有脫落，身后的尾巴斷掉了一截。

老鼠站起身來，收著前爪，努力和我的視線持平。

我微微低下頭去，相應他。

“你好……”我試探性地說道。

“嚯嚯，你好你好。還挺有禮貌嘛。”

“我們是來調查老鼠藥事件的。”皮蛋直入主題，“我們好幾只貓咪都中招了。”

“知道最近開了一家貓狗肉的黑店嗎？”吱吱也不兜圈子。

“當然。我懷疑過是他們，但……如果是這樣，不應該用藥——等等！”皮蛋似乎想到了什么。

“計量不多吧。”吱吱也很聰明。

也是，如果他不是一只聰明的老鼠，他也不能經歷這么多之后，還能活下來。

“直接毒死貓咪，肉質會受到影響。”吱吱的語氣有一絲狡黠。這或許是老鼠們說話的固有風格。

“你知道下藥的地點在哪里嗎？”皮蛋語氣有些焦急。

“那你算是問對鼠了。”吱吱跑到皮蛋前面，做了一個跟上來的手勢，“要說這一片區的老鼠藥點位，我再熟悉不過了。”

跟在吱吱和皮蛋身后，我有些疑惑又有一些感慨。

疑惑的是，貓和老鼠本是對家，皮蛋為何會有這樣一只老鼠朋友？感慨的是，皮蛋真的是一位神秘而厲害的貓咪，她不僅組織了一個貓咪大隊，與流浪狗和老鼠們也能達成合作關系。

不知道在下水道里拐了幾個彎又繞了幾條道，終于，我們從一處壞掉的鐵欄桿處回到了地面。

“是這里？！”我和皮蛋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