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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跟徐蘋芳先生讀名篇 學寫作

今年5月22日,是徐蘋芳先生逝世兩周年紀念日。回想起在先生的指導下研習學問,往事歷歷在目。這里僅記先生批注作業一則。

1992年我攻讀博士學位之初,先生即指定文章數篇,囑我讀后寫出收獲感想。于是遵命逐篇閱讀,寫出心得。先生看罷,又有批注談寫作的經驗與要義。

第一篇是宿白先生的《“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寺碑”校注》一文(《北京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1956年第1期)。我的讀后感是:

一、問題的提出

以精練的筆墨,粗展云岡石窟研究史,進而點明該碑銘考實勘誤、填補空白之重要價值及校注的必要性,最后簡述正文展開方式與概要。特點:開宗明義,言簡意賅。

二、正文

以內容確定文章結構體例。保持碑文(原始材料)的完整性,以其為文之骨干,而將自己的考釋文字以附注的形式分列于下,更將注文按時代順序分大類列標題展開之,條理殊為清晰。所引文獻必詳記出處,嚴謹縝密。

該文雖題為一碑之校注,實則以此碑為綱,旁征博引,統括了云岡石窟自開鑿伊始以迄清代的各期發展脈絡與筑建史實,實收以小見大、縱覽橫觀從而把握全局之效。

第二篇是署名中國科學院考古所洛陽隊的《東漢洛陽城南郊的刑徒墓地》發掘簡報(《考古》1972年第4期)。我的讀后感節錄:

全文可分為兩大部分。其一是詳盡而極具條理的資料介紹(含文字、拓片、圖、圖版及墓葬登記表)。其二是結合文獻材料對資料的深入分析(含文字及翔實的尾注,包括歷史文獻、考古材料及今人考釋成果)。……對刑徒墓磚銘的釋詞解讀一項,最見功力。

通觀全篇,篇幅雖短,但層次清楚,詳略得當。資料報道系統全面,釋讀分析言必有據,堪稱謹嚴。故作為原始考古材料該文極便于利用,本身又是一篇頗有深度的研究性文章。

“文革”期間的簡報和報告,因不許突出個人,只注單位名而不注執筆者。在來北京求學之初,還真不知其執筆者為誰。關于這篇簡報,高煒先生在徐蘋芳先生追思會上的發言中提到:“(20世紀80年代)在搜集材料時注意到一篇洛陽刑徒墓地的簡報,感覺眼前一亮,那是一篇把問題講得最清楚、最透徹、最好用的簡報,而且有相當的歷史理論深度,對墓地的性質,根據文獻結合考古材料做了說明。這篇簡報發表時只有發掘單位沒有執筆人署名,后來經了解才知道,是‘文革’前洛陽隊寫的底稿,比較差,由徐先生花很大功夫改寫的。這篇簡報直到今天仍然是不可代替的。據了解,唐蘭和張政烺先生對此評價也很高。”(《中國文物報》2011年6月24日)

第三、四兩篇是陳夢家先生的《漢簡年歷表敘》(《考古學報》1965年第2期)和《由實物所見漢代簡冊制度》(《武威漢簡》,文物出版社,1964年)。我概括了自己對這兩篇文章的心得:

前者系說明性文體,后者為研究性論述。但都緊緊扣住主題,分列小標題,逐項闡釋。條理清晰,論證嚴謹,邏輯性極強。文獻與考古材料緊密結合;語言亦精練流暢。讀來印象尤深的是,對前人的考證成果,贊同引用者必一一注明而不掠美;辨正澄清之處亦不大加駁議。態度謙和,遣詞得宜,具大家風范。

徐蘋芳先生在我這份作業上加了批注:

希望能從前人的論文寫作經驗中,汲取成功的經驗,為己所用。最主要的是:主題明確,層次分明,邏輯性強,論證嚴謹,言必有據,既不掠他人之美,也不揭他人之誤,正面說理為主。

今日讀來,仍倍感親切,受益匪淺。

徐蘋芳先生為什么推薦閱讀這些篇目,從中我們可以悟出哪些做學問的真諦,都是值得思考品味的。就個人而言,對有些問題則仍懷困惑,如“不揭他人之誤”與學術本位的求真逐理之間,如何把握?或許,能否想清楚、說到位,達于何種境界,正是大家之為大家的分野。

2013年5月6日

原刊于《中國文物報》,2013年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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