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徑城堡中庭的花園,林杰再此向雷克斯夫婦做了告別,擦去額上汗水后便獨自一人準備返回自己的房間。
此刻的這座容納眾穿越者棲身的石制城堡也已完成了大半,五層高樓所堆砌的石塔若仰頭望去甚能讓人暈厥。
塔尖上,紅底金色的烈焰勝心三頭龍隨風飄蕩,三座塔樓的排次有序的由高到低佇立于大地之上。
進入其中,繞過身著黑色皮甲,頭帶尖刺魁的無垢者,經過那些身著暗紅色板甲,手持長戟的土著士兵,走過這層層守衛的城堡長廊,最終在三樓的第五個房間,林杰停下來自己的腳步。
“沒人來過吧?”,問向那大門處守衛的兩名無垢者,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林杰順勢推開了門廊,卻不曾想,還未等他進入,一陣突然的火焰就險些將他燒到。
推開門,一股混合著血腥味和奇異硫磺氣息的熱浪撲面而來。
眼前的景象讓他又好氣又好笑:兩只體型已接近大型獵犬的幼龍——通體覆蓋著閃亮金鱗被他名命為耀光,和色澤如深紅火焰的“紅日”——正激烈地爭奪著一只被撕扯得只剩下一半的山羊尸體。耀光用爪子按住殘骸,喉嚨里發出威脅性的低吼,而紅日則試圖用強健的后腿蹬開兄弟,同時伸長脖子去撕咬那血淋淋的肉塊。
“Lykirī!(安靜!) Daor!(停下!)”林杰立刻用帶著口音但已相當流利的瓦雷利亞語呵斥道。他快步上前,強行介入兩只呲牙咧嘴的幼龍之間,一手一個按住它們滾燙的頸側鱗片。“Skoriot issa?uhon?(我的那份呢?)”他半開玩笑地抱怨著,試圖分散它們的注意力,“Ao kostagon daor sagon lentonīlva mēre. Kepa jurnegon ao.(你們不能總是這樣打架。爸爸我看著你們呢。)”
在主人帶著安撫意味的斥責和撫摸下,兩只幼龍的低吼聲漸漸平息,雖然金色的幼龍仍不滿地噴出一小股帶著火星的鼻息,而紅色的幼龍則用巨大的頭顱蹭了蹭林杰的手。林杰無奈地嘆了口氣,熟練地從殘骸上撕下兩大塊肉,分別拋給
它們,暫時平息了這場“內戰”。
在轉過頭,看向自己那如遭受恐怖襲擊一樣的混亂房間,燒焦的床鋪還有那已經坍塌的桌椅,又讓林杰好一頓肉疼。
或許他們該修建個類似龍穴的地方了,他這樣想到。
如今這座城堡比起給人住,倒像是一個龍窩。
成群的幼龍肆意爬動,也動不動就吐火燒點東西,將近二十條龍在此肆虐,哪怕自己等人在有錢換新的,也是架不住這樣一直報銷。
若非這爬蟲還太過幼小,林杰倒真想開啟散養模式,也是記得書中提過如果讓龍的生存環境以及食物太過受限,可能會影響龍的體格。
他覺得是時候和艾文好好聊聊馴龍,以及如何更好的養活巨龍這一檔子事。
再帶走兩條幼龍后,他命仆人將這房間好好收拾一下,順便在去搬些新的家具回來,而他自己則是來到了一旁張強的房間,準備先蹭一下午。
推開門,一股混合著羊皮紙、墨水以及更深處隱約飄來的草藥和防腐劑氣味鉆入林杰的鼻孔。
房間里,張強正皺著眉頭,對著一張寫滿復雜螺旋狀文字的羊皮紙苦大仇深,嘴唇無聲地蠕動著。那位銀發紫眸的里斯學者安德·奧康納則站在他身側,用他那特有的、帶著里斯腔調的瓦雷利亞語緩慢地解釋著什么。
“…Valar dohaeris…,我的大人,這不僅僅是問候語,它蘊含著更深層的‘所有人為所有人服務’的契約精神…”奧康納的聲音清晰而富有磁性。
林杰靠在門框上,看著張強那幾乎要把自己舌頭打結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喲,強子,看你這是準備打算用古語把奧康納先生繞暈,好賴掉學費啊?”
張強猛地抬頭,看到是林杰,臉上緊繃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像解脫又像痛苦地長嘆一聲:“哎喲我的大林子,你可算來了!再不來我就要被這些彎彎繞繞的鬼畫符逼瘋了!什么‘契約精神’,我現在感覺我的舌頭和精神都快不屬于自己了!”
奧康納轉過身,對林杰優雅地行了個禮:“日安,大人。zhang大人的進步是顯著的,只是高等瓦雷利亞語的語法結構對于…呃…初學者而言,確實需要更多耐心。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平靜,只是在掠過林杰身后跟隨的兩條幼龍時,那淡紫色的瞳孔深處不易察覺地收縮了一下。
“辛苦您了,奧康納先生。”林杰笑著點點頭,拍了拍張強的肩膀,“強哥,能讀個大概已經很厲害了。想想咱們剛來時,連‘你好’都說不利索呢。”他使了個眼色。
張強會意,立刻接話:“是啊是啊,老師,今天這‘契約精神’實在把我腦子攪成了漿糊。要不…您先休息會兒?我消化消化,晚點再向您請教?”他努力擠出一個誠懇的笑容。
奧康納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了一瞬,隨即露出理解的微笑:“當然,學習需要沉淀。請允許我告退。”他再次優雅行禮,收拾起自己的幾卷古書,轉身離開了房間,銀色的發絲在門口的光線下閃過一道微光。
房門關上,張強立刻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揉著太陽穴:“我的老天爺,這比當年考英語六級還折磨人!舌頭都快抽筋了,很多句子拆開了每個詞好像都認識,合起來就他娘的不知道在說什么!”
林杰笑著在他對面坐下,兩條幼龍“耀光”和“紅日”則好奇地開始在張強的房間里踱步,嗅嗅這里,碰碰那里。“習慣就好。不過,我找你不是聊這個。”他指了指自己衣角上不小心蹭到的一點焦黑,“我剛從我那‘龍窩’出來。”
張強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又環視了一下自己這間還算整潔(至少沒被燒過)的房間,立刻感同身受地猛點頭:“別提了!我那‘雷公’(他給自己的龍起的名字)昨天半夜不知道發什么瘋,對著我掛墻上的掛毯就噴了一口!幸虧我反應快把那毯子扯下來了,搞得我我現在睡覺都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關鍵還不止這個,”林杰神情嚴肅了,我這兩條崽子是越來越大,脾氣也越來越暴,我那房間現在跟個屠宰場加火災現場似的。
而且,”他壓低了聲音,“你發現沒有,‘這兩個’最近好像有點…挑食?之前喂整羊都搶著吃,現在有時候就啃兩口就不動了,感覺沒精神。”
張強一拍大腿:“對!我的‘雷公’也是!以前喂半只羊搶得可歡,這兩天就吃幾口肉,剩下都便宜了外面那幾個看門的兄弟。我還以為它是生病了,可看它噴火玩的時候又挺有勁的。
”他臉上露出憂慮,“林子,再這樣下去不行啊。咱們這城堡,現在哪是給人住的?簡直就是個超大號的火柴盒!二十條小龍啊!現在都跟大狗似的,等再長大點,翅膀硬了,咱們這點地方夠它們撲騰幾下?怕不是真要把整座城堡點了當‘龍穴’!”
“我也正琢磨這事。”林杰站起身,看著窗外已經初具規模的城堡輪廓,“就像我前面給你提過,原著書里說龍需要空間,需要狩獵。老是把它們關在石頭屋子里,吃送上門的死肉,怕是真的會影響發育,搞出毛病。
這咱們還是得找個地方,給它們建個真正的‘龍穴’了。不能是現在這樣散養在房間里。”
“必須的!”張強也站起來,“我看這事得找艾文商量,他點子多,懂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而且他的寶貝標本和蟲子也怕火,他肯定也著急。
”他指了指房間深處,“他那實驗室雖然陰涼,但真要燒起來,他那點冰塊可不管用。”
“走,現在就去!”林杰當機立斷。兩人不再耽擱,帶著兩條亦步亦趨的幼龍,離開房間,朝著城堡更深、更陰涼的區域——艾文的房間走去。
走廊里回蕩著他們的腳步聲和幼龍爪子刮擦石板的輕響。當他們轉過通往實驗室的最后一道回廊時,卻意外地發現遠處房間那厚重的橡木門敞開著。艾文的身影正站在門口,背對著他們,似乎在和門外一個陌生的身影交談。
那是個風塵仆仆的男人,穿著一身剪裁合體但明顯經歷了長途跋涉的深藍色天鵝絨外套,頭上戴著插有細長藍色羽毛的軟帽,臉上帶著長途旅行后的疲憊,但眼神卻精明而警惕。他身后還跟著兩個同樣面帶倦色的護衛。
艾文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惑和驚訝傳來:“…伊利里歐總督?潘托斯的伊利里歐·摩帕提斯總督?您確定這份邀請函是給我們的?”
聽到這個名字,林杰的腳步同時頓住了,面露一個驚疑的眼神。
伊利里歐·摩帕提斯?潘托斯的總督?自由貿易城邦里著名的商人王子,八面玲瓏的權勢人物?他怎么會派人找到這個位于多斯拉克海邊緣、剛剛站穩腳跟的河谷城?
只見那信使微微躬身,從懷里取出一份用深紅色蠟封緘的厚重卷軸,蠟封上清晰地壓印著一枚復雜的紋章——一個握著錢袋的胖手。他恭敬地雙手呈上,聲音清晰地說道:
“千真萬確,大人。這份邀請函,由我尊貴的主人,潘托斯的總督之一,伊利里歐·摩帕提斯大人親筆簽署,邀請河谷城的諸位尊貴大人,撥冗前往潘托斯參加一場盛大的宴會,共商…未來的友誼與合作。”
卷軸在艾文手中展開,信使的目光則越過艾文,落在了剛剛走近的林杰和張強身上,以及他們身后那兩條正用好奇而警惕的金色、紅色豎瞳盯著他的幼龍。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但很快恢復了職業性的平靜,只是微微頷首致意。
林杰的目光則牢牢鎖定在卷軸末尾那個華麗而清晰的簽名上:
伊利里歐·摩帕提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