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依舊敞著，杜宇喝了一碗冷的米粥，昨天燒了太多，沒有喝完。
等他再次盛起一碗的時候，蒲過來了，進來的時候隨手將門關上。
“怎么樣，背后的傷好些了么？”
杜宇皺著眉搖搖頭：“還是很痛，有什么藥能止痛嗎？”
蒲聽到之后，卻是呵呵一笑：“你小子啊，裝得還挺像，如果不是昨天看見你親手殺了那高氏的孫子，我還就信了。”
杜宇頓時警惕心大作，他并沒有說話，而是裝作一臉懵的樣子看向蒲。
這個人真不簡單。
他選擇了以不變應萬變。
蒲此時卻十分認真：
“我希望你能夠好好隱藏下去，接下來無論如何都不要再殺高氏的人了，等待有實力的那天，一起殺死所有高氏的族人也不遲。”
杜宇依舊沒有任何回答，但他能夠感受到蒲對高氏的恨意。
他想起了父親曾經跟他講過的往事。
數十年前這個村子不歸高氏管，那時候這里還是個小部落，高氏對于他們來說是入侵者。
高氏殺光村中強者，鎮壓并且奴役眾人。
部落中活著的老人，還在懷念著之前的美好日子，蒲就是其中之一。
他們對高氏束手無策，只能將心中的恨意埋在心底，藏的很深很深，甚至自己都快找不到了。
昨天看見杜宇擊殺高氏的孫子，才讓蒲的心中仇恨重新升騰而起。
他不知道這孩子從哪里學的武道，但從他能殺同齡的高氏庶孫來看，以后是有機會打敗高氏家主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杜宇依舊選擇了裝傻充楞。
“行，就當你不知道吧。”蒲得到這個回復也很高興，從這能看出這孩子有些謹慎，不會一股腦向人傾訴。
“我時日無多，膝下一女一子尚幼，幫我照顧好他們，日后若是菁到了年紀，你可以娶她為妻。”
“作為報酬，我會將我祖傳的通神之術傳授給你。”
蒲說的通神之術，是一種能夠和神靈溝通并祈求的巫術，能夠獲得神的啟示以及力量，但這是有代價的。
他作為巫醫，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妙，這條命要走到盡頭了，但他的兒女年紀尚小，如果被別人欺負怎么辦？
最主要的還是高氏弄出來的田稅過于苛刻，他走后兩個孩子可沒辦法將田地打理好。
若是不及時交予田稅，這兩個孩子將有什么下場？他不敢想。
恐怕今天陪葬的一對青年男女就是例子。
如果交付給豪豬，可以過得好些，這孩子入了武道，就有使不完的力氣，能將兩家的土地都打理好。
還有避免被高氏之外的人欺負的能力，心思也敏慧。
杜宇十分從容地回答：
“我可以幫你照顧他們，但我只會將他們當做妹妹和弟弟。”
蒲笑了笑：“好，有你這句話我放心了。”
他在來之前就向神詢問過，得知將兒女托付給豪豬，是吉利的。
這次詢問讓他本就不多的壽命再減一分，恐怕是活不過今年了。
雖然不想死，但這也沒有辦法，蒲覺得讓自己的一對兒女存活下去，自己這幾十年的屈辱就值得了，部落的血脈傳承，不能在他的手中中斷。
“我所掌握的通神之術，可以向神詢問你要做的事情的兇吉，也可以得到神的指引。”
他頓了頓。
“代價是需要向神獻祭自己的生氣，少則幾月，多則幾年。
沒有重大的事情，就不要使用此術，不然你可能活不到我這個年歲。”
杜宇終于知道為什么蒲說自己的壽命將盡了，求神求的。
生氣也就是壽命，施展這所謂的通神術，只為詢問一些問題，竟然要獻祭壽命。
不過也對，凡人和神溝通，不付出點代價它怎么可能理會？
杜宇對這個神抱有稍許懷疑的態度，但是以后如果做什么事情也可以試一試。
畢竟他可以抽取他人的壽命，理論上來說自己的生命是無上限的，通神之術對于他來說就沒有副作用。
能白用的東西，為啥不用呢？
“獻祭自己的生氣，得到的啟示是準確的嗎？”
蒲點了點頭：
“你不知道，高氏沒有來到這里之前，我就是這個部落首領的兒子。
那時候我在別的部落行商，換些物資回來，等我回來的時候，發現聚落外有甲兵把守，大旗更易。
我連忙占卜一卦，并按照神的指引去做，才活下來。
這些年我不斷用此術趨吉避兇，才活到了今天，不然當初回部落的時候，我就死了。”
聽到這里，杜宇思緒轉的飛快，既然神能準確無誤地給予指引，這個世界的軌跡難道是一成不變，全在所謂“神”的預見之中嗎？
這個神，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他所知的信息還是太少了，無法對這個神有具體清晰的認知。
“神有多少？”
“帝，河神，岳神，社神…”
杜宇接著請教：“都需要獻祭生氣，才能得到他們的力量嗎？”
蒲想了一想，其他神他并沒有溝通的方式，但也是聽說過需要用什么來獻祭。
“不，有的神需要元炁，有的需要魂魄，有的需要殺牲獻祭。”
“那么，該如何施展呢？”
蒲聽到他愿意學習此術，于是欣然向他傳授：
“你要學字，收集龜殼。”
“學字...”
從妌的記憶中窺見，這里的字是象形文字，寫法復雜，日常使用和占卜時用的是兩套文字，分別叫通文、帝文。
通文在整個大虞以及附屬國都是通用語，一般的貴族都要學習。
大虞和附屬國們疆域遼闊，大多數土地都是征服土著而來，隨著統治的融入和發展，語言上自然有些差別。
必須要有通用語，不然的話，列國之間溝通都成了問題。
通文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誕生的。
帝文則神秘得多，一般不會讓普通貴族接觸，大多都是特殊家族內傳承。
畢竟是可以和神溝通的文字，怎么能廣泛傳播？
如果讓低級貴族和平民、奴隸學去，動不動就獻祭，獲取神力與他們對抗，管理起來就非常麻煩。
帝文的帝，是指大虞民眾信仰的至高神——天帝。
看見他有些迷茫，蒲便向其解釋：“其實修行此術需要學的字并不多，很快就能學會。”
農奴們僅僅掌握可以交流的語言，并沒有學文字。
文字、智慧、力量，所有的渠道都被貴族封鎖。
帝文寫起來稍微有些復雜，蒲在擔心他不愿意學。
“什么時候開始？”
蒲點點頭，并且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樹枝拿了出來：“你若想學，現在就可以。”
說罷，他將一把沙子放在了木質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