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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石榴籽色耳朵

蔣獻:“我偏要解釋!”

他突然強硬的語氣讓談笑眼前一亮,有幾分從前的風采了,不是一股子文人腐朽味了。

“我們出逃到代州后,我尋到了一處好地方,我瞧著適合凌空而起。我以為我會成功,但是依然是失敗告終。這一次,我跌落懸崖,再次醒來就已經(jīng)是在京朝了。”

談笑:“這倒也好,不也是那時的你心心念念一定要去的地方嘛。”

蔣獻搖頭:“這一定也不好。我沒有和你告別。”

談笑沉默。

她很想告訴蔣獻,送別是磨嘰文人才會說的,他們都是一壺好酒一程好風既是送友人遠行,是否歸來全憑他意,可是少年談笑確實很渴望他給她留下點什么再走,所以她說不出那句沒事。

說出來了感覺讓年少的自己更委屈了。

談笑幾欲張口想說點什么,都作罷。

蔣獻卻說:“你是我最在意的人理應(yīng)告別,不告而別是我的過錯,我確是欠將軍一聲道歉,還望將軍與我能重修于好。”

談笑一時不知道改將那句話放在心上,是那句“最在意的人”還是“重修于好”,腦子還在糾結(jié),身體先做出了反應(yīng),耳朵直接變成了和石榴籽一樣的顏色了。

看見談笑的耳朵,蔣獻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在竊喜,好在談笑還是帶著年少的影子,聽到露骨抒情還會不知所措。

談笑結(jié)巴了:“我,我拒絕。這么多年沒見,誰知道你變成了什么牛鬼蛇神樣。”

蔣獻呆了,好像不是很成功。

蔣獻現(xiàn)在就是在暗暗唾棄自己了,真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天真地以為三言兩語就可以挽回丟失的一切。

“我,我是說最在意的朋友。是朋友,我們是好朋友。”狗屁好朋友,哪來那么多純情的戲碼。

談笑愣愣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要睡了,你,你快走吧。”

“你要睡在書房?”

“啊?不,我不睡書房的。”

“哦哦,那我先走了,那什么,將軍,祝你一夜好夢。”

落荒而逃的身影反而讓不知所措的談笑一下子就放松下來了。

他也知道說錯話了。

沒過多久,談笑突然收到一份彈劾,說她出沒煙花柳月之地,全然不顧為官者的身份,玷污了身上的官服。

蔣獻得到消息的時候,談笑已經(jīng)一個人在書房里坐了好久。

自從上次在書房尷尬分開之后,他們兩個就一直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已經(jīng)秋天了,匈奴可能會在冬天前再來,須得加強邊防,所以談笑基本上每天都要去趟軍營,看看他們訓練,而她又放心不下城墻的修葺工作,還得時不時去城門那轉(zhuǎn)悠下基建工作,除了這些事情又焦頭爛額地奔波著考察雁行關(guān)的行情,談笑太希望百姓過上好日子了。

結(jié)果忙了一個多月,忙得暈頭轉(zhuǎn)向的,然后就被人彈劾了。

那些個詞語,談笑做夢也沒想到會用到自己身上。

蔣獻進來的時候就是看見一個借茶消愁的人。

談笑面色憔悴,她好多天沒好好睡上一覺了,桌上是今早送到的批評她的折子。

談笑看見蔣獻,樂了:“你看起來比我還狼狽。”

蔣獻看了下衣角的泥土,也笑出了聲。

跑太快了,忘記收拾下自己了。

談笑看著蔣獻笑,自己也輕松了不少:“算了,又不是第一次挨罵了。走吧,趁天氣好,我們?nèi)タ聪鲁菈ǖ脑趺礃恿恕!?

二餅背著個書袋從外頭跑回來,上氣不接下氣,差點一頭撞在談笑身上,還是蔣獻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幸免了談笑。

“謝謝兄長!”

談笑:“你們什么時候混得這么好?”

蔣獻和二餅相視一笑,獨屬于他們的秘密。

“師父,今天夫子讓我們寫一篇游記,可是我不會寫,我只知沙漠。”二餅哭喪的臉。

“那你就寫雁行關(guān)不可以嗎?”

二餅不相信:“真的可以嗎?”

談笑:“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那時候的游記寫的那么不像話,夫子也沒說什么。就作業(yè)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蔣獻聽見她大發(fā)闕詞,忍俊不禁。

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可憐不會寫作業(yè),偷偷把作業(yè)燒了,借口丟了,最后被夫子發(fā)現(xiàn)打了一頓。

二餅聽了很有信心:“那我跟著你們?nèi)ス溥@城池。”

兩人行變成了三人行。

雁行關(guān)每家每戶的小院子已經(jīng)種了榆樹的小樹苗。

說起這樹苗還得夸蔣獻的腦子好使。

他拿黃岑茶葉和其他城池的人交換了榆樹樹苗。

“我們也和其他城池互市怎么樣?”談笑問。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們怎么弄,和誰,以及商品是什么,我們都得考慮清楚。”

二餅插嘴:“糖葫蘆!”

談笑給了二餅的頭一個板栗:“吃什么糖葫蘆!哪來的糖葫蘆?”

二餅有點委屈:“可是大丫說,糖葫蘆很好吃啊。”“喲,你小子有在意的姑娘啦?這不用和師父說,啊?”

二餅嘀咕:“師父也沒和我說中意的人。”

這句話一出,蔣獻和談笑兩個人都沉默了。

他們兩個都不知道這意中人是誰。

突然一只大公雞在街上刷地一下跑了過去,它后面跟著它那氣急敗壞的主人。公雞的聲音相當嘹亮,相當惹人發(fā)笑。

把一行三人逗樂了,也把那個插曲樂過去了。

它的主人一邊跑一邊向談笑問好:“將軍莫見怪,待會把這雞宰了送您府上去。”

談笑那聲拒絕還沒說,它的主人就跑沒影了。

蔣獻看談笑眉開眼笑,心情也不自覺愉悅起來。

記憶中那個郁郁寡歡的小可憐長大了。

走到城墻下的時候,正好碰上砌墻工休息,三三兩兩圍坐在一起大口大口喝水,間或開上幾句玩笑話。

蔣獻環(huán)顧四周,打量著,這是他進城以來,第一次到這城墻下看過。

談笑和砌墻工攀談。

有個姓王的砌墻工走到蔣獻的身邊,悄悄和他說:“你是喜歡我們將軍啊?”

應(yīng)該是他身上的泥土以及粗布麻衣讓他誤會成砌墻工了。

“不過你怕是沒機會和我們將軍婚配了。我們將軍如此好的人定然要和一位頂頂好的郎君在一起才好,若非如此,我們大家伙估計會抄家伙把那小子打迷糊咯!”

說完自個兒笑了,笑聲爽朗。

晚霞滿天,橘黃大片,映在談笑身后,卻是比她嘴角眉梢的笑還要遜色幾分。

蔣獻聽見自己的心臟,咚咚咚,跳動著。

鮮活,有力,因為這美景而加速著。

談笑招手叫他過去。

他顛顛跑過去。

看得那姓王的兄弟直搖頭,沒救了。

二餅在兄弟身邊悠悠開口:“那是圣上特派來輔助將軍的京官。”

那兄弟摸著下巴,看著那相視而笑的兩人,若有所思地說:“如此啊,那倒也還勉強相配。”

二餅驚訝地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肩:“我也是這么覺得。師父每次看向蔣獻的眼神都和看我們的都不一樣。”

若是談笑聽到這番話,大概會說,是因為蔣獻是積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的郎君,是她年少少有的摯友,看他的眼神自然得和旁人不同,那可是看背叛者的眼神。

但是現(xiàn)在談笑只知道和蔣獻侃侃而談近來修葺城墻之事。

話里話外頗有夸耀自個兒的意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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