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在下審配,字正南
- 續(xù)漢書
- 羅飛舉
- 2508字
- 2022-12-13 23:54:53
“在下審配,字正南,現(xiàn)為郡府門下書佐。”
那日陳球反應(yīng)倒是極快,接到通報便親自帶兵將曹郭鄭三人及其賓客仆從一網(wǎng)打盡。
那三人別看氣勢洶洶,面對兩千石時竟然絲毫不敢反抗,當(dāng)即束手就擒。漢官威儀,恐怖如斯!
劉昭等人秋獵的雅興也被一掃而空,當(dāng)即就掉頭回了城。
第二日,屢次出現(xiàn)在陳球身邊的青年屬吏竟拎著一匹布,兩條咸魚作禮物,扣開了魏家的大門。
此人竟然是審配!
劉昭立于堂中,熟視眼前之人,心中稍起漣漪。他畢竟曾與張角談笑風(fēng)生,與何進(jìn)稱兄道弟,早就不是當(dāng)時那個見到歷史名人就不知所措,被汗水淹沒的初哥了。
二人又互相通報了家門、經(jīng)治,漸漸又開始品評起天下人物,畢竟這是當(dāng)下士人集會永恒的話題。
不過多數(shù)是審配再說,劉昭在側(cè)捧哏而已。
劉昭知道的那些英雄多是時勢所造,如今要么默默無聞,要么恐怕根本還沒出生呢。
談笑風(fēng)生間,劉昭似是無意問道:“正南兄可識得袁紹?”
畢竟那句“我主在北,不可使我面南而死”的豪邁氣概,哪怕一來一回跨越四千年,讀之仍然凜凜生風(fēng)。
如此忠貞之士,若不能為我所用,豈不可惜?
審配當(dāng)然不知道劉昭已經(jīng)打起了自身的注意,嘆了口氣,遺憾道:“袁本初么,我自然是認(rèn)識的,不過別人不認(rèn)識我罷了。”
劉昭好奇道:“這是何故?”
“本初名族貴胄,天下想與之結(jié)交者填街接陌,我在洛中也只是有幸遠(yuǎn)遠(yuǎn)望了幾眼,倒是姿貌威容。”審配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臉幼樱质Φ溃骸安贿^,劉郎與本初確有些相似之處。”
“哦?”劉昭聽到這話,首先下意思的撫了撫下顎:“莫非是我二人都頗有姿貌?”
審配啞然失笑:“我其實想說的是,劉郎與本初都愛士養(yǎng)名,不論出生如何,皆盡折節(jié)相交。不過劉郎的姿貌,確是世間翹楚,只怕還要遠(yuǎn)勝本初,等再過幾年,恐怕也是子都、宋玉般的人物,屆時不知道會挑動多少女子懷春。”
這么顯而易見的問題試問誰不知道?劉昭微微拱手,直接厚顏無恥的默認(rèn)了。
審配天性烈直,見狀反而以為劉昭表里如一,突然拍了下大腿笑道:“與君言談甚歡,險些誤了大事。”
“哦,愿聞其詳。”
“府君請郎君過府一敘。”
“可是因為曹傳之事?”劉昭摸了摸屁股,就有點不想去。
審配見狀笑道:“賢弟無慮,此番只是閑談而已,不關(guān)旁事。”
既然不是因為公事,那就更不去了!
方才還生龍活虎的劉昭突然掩鼻輕咳一下,聲音略顯虛弱:“近來家母偶感風(fēng)寒,我須在家悉心侍奉,脫不開身,咳咳,恐怕就連我自己也身染沉疴了。”
當(dāng)年王暢派公車相招都不去,更別說你陳球呢。
審配哪里聽不出來話中的推脫:“我觀賢弟有憂懼狀,可是還記恨那二十杖?”
劉昭連連擺手,做渾不在意狀:“大丈夫能屈能伸,韓信連胯下之辱都能忍受,何況區(qū)區(qū)二十大板,些許小事,不值一提。”
乃公好歹也是個名士,被你無辜打了一頓,誰沒有怨氣。
“郎君果然還是有怨氣。”審配起身踱到劉昭跟前,俯身問道:“郎君以母疾推脫,府君若是知道了,只怕當(dāng)即就會派醫(yī)者過來探望,屆時若是令母身體無恙,郎君該如何自處?”
聽到這話,若不是顧及對方是審配,自己又起了招攬之心,劉昭只怕當(dāng)即就要翻臉,令劉武把他叉出去了。
這世上那有強(qiáng)行請人做客的道理!
劉昭挺了挺腰背,毫無愧色的自夸道:“昭雖年幼,但自束發(fā)讀書以來,一直守正不阿,恪守大義。”
“失敬,失敬。”審配鄭重拱手,面露疑色,不明白這和去郡府做客有什么關(guān)系。
劉昭深深吸了口氣,畢竟陳球乃是眼前之人的君父,小心斟酌道:“我觀府君前日種種,似乎有阿附閹豎之嫌。”
“此言大謬!”
審配聞言瞬間疾聲厲色:“我久事府君,深知其未嘗一日不思誅宦,只是如今時與勢皆不在我,以大將軍之貴,太傅之尊,洛中俊杰之智,尚不能與之相爭,何況賢弟乎?
賢弟那日義縱竇氏遺孤,固然令人欽佩,但行事也太過孟浪,不知遮掩了,你可知道就在當(dāng)晚,張敞的家仆就到府衙告了密?
還好府君行動迅速,將你拿到府中,又暗中發(fā)動耆儒為你奔走吶喊,若非竇氏遺孤意外夭折,緹騎必然會登門,屆時賢弟該如何應(yīng)對?”
劉昭聞言倒吸了口涼氣,他當(dāng)日還暗自納罕,向來胸大無腦,只會在鄉(xiāng)里欺壓附徒,盤剝佃客,放放高利貸的魏氏何時得了乃父真?zhèn)鳎幌肫渲芯褂羞@么多故事。
話說,他自穿越以來,雖然偶有小挫,但總體來說順風(fēng)順?biāo)虼瞬幻猱a(chǎn)生了能耐我何的狂妄心態(tài),甚至連殺人如麻的當(dāng)朝巨閹都不放在眼里,后知后覺后才心有余悸。
若緹騎真的登門,他又能如何呢?
話雖如此,劉昭也不愿在審配面前漏了怯,他可是還幻想著當(dāng)別人的主公的,便裝作無所畏懼的樣子:“去歲昭在復(fù)陽家中,看到巖中之竹偶有所感,乃作詩以自勉。”
審配轉(zhuǎn)怒為喜,神色熱切:“久聞郎君詩名,配洗耳恭聽。”
劉昭也不遲疑,當(dāng)即又竊了一首:“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
義之所在,雖死無悔,莫說是緹騎登門,就是那曹節(jié)、王甫親自登門,又有何懼哉!”
審配肅然起敬,疾步來到劉昭跟前,鄭重而拜:“配自幼才智冠于鄉(xiāng)里,書讀數(shù)遍即可成誦,對那些所謂的神童向來嗤之以鼻,以為多是邀名之舉,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間果然有神童,失敬失敬。”
劉昭終究還有點廉恥之心,臉色微紅:“唉,正南過譽了。”
審配斂衣再拜:“詩者,志之所至也,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此詩雖然簡潔,所謂詩以言志,由此可見郎君品性志向啊,配遠(yuǎn)不及也。”
劉昭見自己給審配留下這么好的影響,心中微微得意,將來此人擇主的時候,焉知自己不是第一選擇?但面上卻自謙道:
“詩詞小道爾,而經(jīng)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還數(shù)文章。”
審配聽罷更是擊掌嘆道:“文章,經(jīng)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此句秒極,是極!”
“賢弟……,劉郎,配已不敢以兄自居矣。”沉吟良久,審配復(fù)又感慨道:
“劉郎高義,自然咬定青山不放松,寧愿粉身碎骨也要留下清白在人間,配敬重萬分,只是郎君不為父母姊妹著想么?他們?nèi)羰锹淙腴幓轮郑M能善了?郎君豈能以個人小怨,而無視府君大德乎?”
審配見劉昭久久不語,似有所悟,又懇切道:“所謂夏楚二物,收其威也,當(dāng)日府君知道賢弟所作所為,也起了愛才之心。府君年過五旬,是郎君大父般年紀(jì),所謂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生遠(yuǎn),如若不然,他就算再是喪心病狂,又怎么會責(zé)打一個總角幼子,大不了將你交給緹騎便是。”
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劉昭深深一拜:“小弟愚鈍,多謝正南兄教我,昭這就隨我兄去郡府,當(dāng)面感謝府君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