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莉逆著人群找到麥基，用發射槍給麥基打了幾針鎮靜劑，很快便讓麥基昏睡過去。

幾人抬著麥基回到潛艇，離開對接橋，前往出發港。這里早已空無一人。

哨站內，被注入寄生蟲的人們迅速畸變，成了見人就咬的行尸走肉。那些畫皮教派的人也不躲閃，就跪成一圈，雙手高舉，仿佛在等待神跡降臨。

可等來的卻是行尸走肉的分食。

所有無法離開哨站的人，平民、孩子，全都無法幸免。

應急燈徹底熄滅，緊接著就是密集的小范圍爆炸，哨站徹底解體。

航道徹底開放，所有逃出來的幸存者都涌向出發港。

但深海的水壓并不為求生意志讓路。那些只在淺海航行的潛艇很快到達壓碎深度，破裂、爆炸，大部分人都命喪于此。

船只的碎片中，有些什么正游動著。那是穿著重壓潛水服的人，或提早配備，或臨時搶奪。

這種潛水服能夠抵擋深海水壓，但只憑肉身是絕對無法游到相隔甚遠的深海站點的。

況且，并未解決的危機已經追上了他們——畫皮行尸！

它們的航行速度，比手持推進器的極限功率還要快上一截！失去潛艇保護的人們，如同站點內無助的平民一樣，成為畫皮的盤中餐。

奈德面色凝重，猶豫中還是按下軌道炮的發射扳機。劇烈的爆炸后，哨站仿佛從未存在過。

進入深海域，要航行甚久才能抵達一個站點。

盧提替代麥基，正駕駛潛艇在海域中航行。潛望鏡幾乎失去作用，視野能見度十分有限，海水都變得厚重。

在深海航行，要消耗更多的動力，分給電力系統的份額便會減少，潛艇中不可避免地顯得昏暗。

麥基昏昏沉沉，總歸是醒了過來。海莉正為他做全身檢查，被畫皮教派注入的寄生蟲已經全部死亡，殘軀也被吞噬干凈。

但血液中，有關寄生蟲的血液信息正在削減，這次的意外，對麥基體內的寄生蟲也造成了重創。

“感覺如何？”海莉問道。

麥基回過神來的第一時間，便是想起身去駕駛艙查看。但他的身子十分虛弱，連坐起來都要依靠海莉的幫襯。

用枕頭墊起半個身子，麥基才總算坐起來。

“潛艇盧提已經接管，您安心休養就好。”海莉說。

麥基也實在打不起精神，迷迷糊糊又閉上了眼睛。

憑借洋流和預設航道，盧提判斷方向，將潛艇開進一片能夠辨認出人工干預的航道里，這便距離站點不遠了。

可聲吶上顯示出站點的瞬間，預警系統便發出了鎖定警告，這讓盧提不敢冒進。

“提供你們的通訊頻道！否則我們將擊沉你們！”站點里的人通過公共頻道呼叫他們。

盧提只猶豫了一瞬，便將他們的通訊頻段發送給站點終端。隨后耳機里便是音量更大、更嘈雜的聲音。

“希望你們懂得深淵的規矩，交出性命等價物，我會放你們過去。”一個粗獷沙啞的聲音說道。

忽然，耳機里響起一陣刺耳的嘯叫，能隱約聽到有人在嘀咕著什么，但無法辨認內容。

“關掉你們的火控系統，”語音那頭突然改了主意，“最低速靠近并對接，我們談談?！?

盧提逐一照做，靠近站點時，發現站點外圍有大量分裂主義的涂鴉。

“分裂主義，”盧提小聲說，“看來他們成功顛覆了聯盟的統治?！?

潛艇終于穩穩地接在了對接橋上。

麥基要求在輸液瓶里加些營養液，讓他的體力有所恢復，換好衣服，帶著船員走出潛艇。

即便已經成功停靠，站點的武器和掃描儀也一直都對準他們。對接橋的人全副武裝，說是來接人，更像是在押送。

一行人就這么被看管著來到站點的委托大廳，一個被徹底改造成娛樂場所的地方。

原本的咨詢臺被改成“王座”，分裂主義的老大就坐在那里，旁邊是負責安保的守衛，和一個站立著、戴兜帽的人，看不清面容。

那人正俯身向首領說著什么，首領則是不斷地打量著船隊的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半信半疑。

匯報完，首領點了點頭，示意旁邊那人。

那人向前幾步，摘下兜帽，竟是瑟頓！

“好久不見?！鄙D苦笑著，像是經歷了許多無可奈何的事情，“我們做筆交易，如何？”

麥基看著瑟頓，他的眼神中仿佛逃出一股祈求。

“好?！丙溁f。

“這片海域附近的海溝，有一只十分棘手的末日蠕蟲，你們去清理一下。”瑟頓面色有些發白，目光漸漸沉了下去。

“沒問題?！丙溁鞈馈?

這樣的回答讓瑟頓怔在了原地，不知該說什么。

“我沒跟你開玩笑?！笔最I皺著眉頭說道。“那是末日蠕蟲，不是面包里的蛆蟲！”

“當然！”麥基直視首領的眼睛，斬釘截鐵。

首領看了看這個對末日蠕蟲毫無概念的天真家伙，不由得笑出了聲，眼神又轉移到盧提身上。

“你們一艘潛艇，怎么有兩個船長？”首領問，指著盧提說：“你留下！”

“可以?！北R提也不猶豫。

“哦！難怪你們幾個是一艘船的！”首領驚呼道，很快又嚴肅起來。

“你們最好只是爽快！我再重復一遍，干掉末日蠕蟲，并把那玩意的尸體給我拖回來，我會分你們一半的戰利品，并且保你們后續在深海暢行無阻！”

“否則，”首領看看盧提，又看看瑟頓，“我不介意暫時與海溝里的家伙站在同一戰線。”

“可以。但我的船員們剛經過長距離航行，需要休息。”麥基說。

“路上有的是時間休息！”首領拒絕道，“蠕蟲無法尋找，只能引誘。你們懸停充當誘餌的時間，足夠做上幾場美夢！”

“我還有個條件！”麥基說，“給我準備一臺手術床?！?

麥基迅速掃視著分裂主義的涂鴉，從中捕獲了一種對寄生蟲和淵洋生物的莫大的敵意。

“沒記錯的話，你就是那個基因怪物，真是令人作嘔！”首領沒有正面回答。

“我曾與你的人打過交道，”麥基說，“在淺海的某個被占領的居住站?！?

“淺海？”首領來了興趣，“我的人從不去淺海?！?

“他們穿著與你們相同的衣服，在某個居住站做生物研究?？上]什么成果，已經葬身魚腹了。”麥基說。

這話一出，瑟頓便有些惶恐，這是他正隱瞞的事情。

首領突然抬槍，子彈從麥基的臉頰擦過。

“你不躲？”首領好奇。

“你討厭生物研究，也從不染指淺海。所以我猜，我算幫你清理門戶。”麥基鎮定道。

首領怒目盯著麥基，又突然放聲大笑，收起槍說道：“好！手術床我會準備，但愿你能活著用上?！?

在站點里得到一些彈藥補給后，盧提與瑟頓留在站點中，麥基帶著其他人回到潛艇。

麥基疲憊地坐在駕駛位，閉上眼睛大口咬著蛋白棒。

脫離對接，設定了自動航行，潛艇向海溝緩緩航行。

所有人都在沉默中忙碌著，并提早穿好潛水服的身體部分。

奈德一遍遍地檢查火控、備彈、軌道炮；蓋瑞確認著反應堆的燃料數據和潛艇狀況，坐在動力艙忍不住抖腿；海莉則將藥品分批次地補充到潛艇的每一個醫療柜中，她的手中一直握著一根針劑，找不到合適的存放位置，只能小心揣在身上，暗暗祈禱不會用到。

“有誰真的見過末日蠕蟲嗎？”蓋瑞的問題打破焦慮中的寂靜。

“我只接觸過相關的資料片。”奈德把頭埋在潛望鏡里。

“真就一直開著主動聲吶等？”蓋瑞又問。

“這是目前唯一確認的、行之有效的方法，扮成獵物?！蹦蔚抡f。

潛下狹管一樣的海溝，是十分廣闊的海域，漆黑，寂靜，是末日蠕蟲生活的地方，是各路潛艇避之不及的地方，一旦沉沒，再無上浮的可能。

終于下潛到既定深度，麥基將潛艇懸停在原處，打開全方位主動聲吶，隨后便坐在駕駛位上，死死盯著屏幕。

他并沒有穿著潛水服，計劃著將寄生蟲的力量作為與蠕蟲搏命的底牌。

麥基的眼神在聲吶屏幕上不停游走，不切實際地幻想自己能比聲吶更早地發現蠕蟲的蹤跡。

因為過于緊張，麥基甚至幻聽到邪神的低語。

模糊的咬字，奇怪的音調，不知是演說還是哼唱，以及那一如既往的、亂七八糟的多重嗓音。

麥基聽不清靡靡低語的內容，但他能夠讀懂其中的情緒，是讓他歸入深淵的勸誡，也是對他的貶低和指責。

越聽越心煩，麥基一拳砸在操縱臺上，刺痛透骨。

手骨斷了嗎？麥基想著，看向不斷滲血的拳頭。那是一種猙獰的疼痛，與主動聲吶同頻，在麥基的神經中回蕩。

“要是平常這么大搖大擺地開著主動聲吶，咱們的潛艇怕是早就被爬行者圍到水泄不通了。”奈德說。

“警戒！”麥基忽然喊道。他看見屏幕邊緣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但那信號并非他們印象中的、極長的蠕蟲，而是一個大圓盤！

“有東西靠近！準備接敵！”麥基下令道。

奈德打開探照燈，透過潛望鏡向外尋找著?？商秸諢羯涑鋈サ墓?，在十幾米外便被吞噬殆盡，根本無法提供足夠的有效視距。

“不行！什么都看不見！”奈德焦急地喊道。

“聽我報方位！準備開火！”麥基盯著聲吶喊道，“正下方！動力艙！”

奈德扣動扳機的瞬間，那怪物也從體內發射出某種東西，在聲納上顯示出一根綠色的、明亮清晰的直線，直奔潛艇而來。

緊接著，一根大腿粗的巨大“鉚釘”插進動力艙，與蓋瑞擦身而過，險些讓他命喪當場。

海水順著“鉚釘”與艙壁的縫隙，如刀片一般迸射進來，蓋瑞第一時間封閉動力艙的艙門，隨后戴上潛水服的頭盔。

“我沒事！”蓋瑞匯報道，“正在搶修設備，不用管我，潛艇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