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大學圖書館閉館的鐘聲剛落，沈陌白的手機就在風衣口袋里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的“陳書墨”三個字，讓她握著彈道比對報告的手指驟然收緊——這是他們搭檔以來的第九次緊急呼叫，而前八次里，有三次現場都與三年前哥哥沈陌陽中槍身亡的案子，有著若有似無的關聯。

“西館三樓古籍區，有人死在閱覽桌前?！标悤穆曇艄鴪D書館特有的空曠回音，背景里傳來孟淵壓低的驚呼，“現場有個東西，你肯定要親自看。”

沈陌白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指尖觸到口袋里那枚帶著劃痕的銀色打火機——這是沈陌陽的遺物，機身側面有三道平行的刻痕，像某種標記，三年來她翻來覆去研究，卻始終沒找到線索。車窗外的雨絲斜斜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南城大學的校門，也讓她想起哥哥倒在血泊里的最后一刻，他手里攥著的，也是一枚一模一樣的打火機。

圖書館西館的走廊彌漫著舊書的霉味，三樓古籍區的警戒線外，孟淵正蹲在地上，白大褂下擺沾了些灰塵，手里舉著紫外線燈，光束下的地面顯出淡綠色的熒光軌跡?！吧蚪?，你看死者手邊。”他朝閱覽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沈陌白走過去，心臟猛地一沉——趴在桌上的死者穿著校工制服，后心插著一把古籍修復用的竹刀，刀柄上纏著半根黑色絲線。而在死者攤開的《宋刻本論語》旁，放著一枚銀色打火機，機身側面三道平行劃痕，與她口袋里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

“死者是校工老劉，負責古籍區的日常整理。”陳書墨站在書架旁，指尖劃過一排貼著“ restricted”標簽的古籍，“法醫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在下午四點到五點之間，閉館前半小時，監控剛好壞了，說是硬盤故障?！?

沈陌白戴上手套，拿起那枚打火機。機身冰涼，劃痕邊緣有些磨損，顯然被人經常摩挲。她忽然注意到打火機底部有個細微的凹槽，用紫外線燈一照，凹槽里顯出淡綠色的熒光——和地面上的軌跡成分一致，是古籍修復專用的熒光劑。

“孟淵，查這個打火機的主人?！彼炎C物袋遞給孟淵，目光掃過死者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淡紫色的勒痕，“死前被束縛過，而且竹刀插入的角度很精準，避開了肋骨，直接刺中要害，兇手對人體結構很熟悉?！?

孟淵剛要轉身去技術科，就被陳書墨叫?。骸暗鹊龋瑫艿谌龑佑斜竟偶粍舆^?！彼钢槐痉饷娣狐S的《金石錄》，書脊處有新鮮的磨損，“里面夾著張紙條，你看?！?

紙條上用黑色墨水寫著一行小字：“第三次了，該還的總要還?！弊舟E潦草，末尾畫著一個小小的三角形，三個頂點各有一道短橫線——這個符號，沈陌白在沈陌陽的筆記本里見過，當時她以為只是隨手涂鴉，現在想來，或許是某種暗號。

第二天上午，警局審訊室里，古籍修復專業的教授魏明坐在椅子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紐扣。他面前的桌子上，放著那枚帶劃痕的打火機——技術科比對后發現，打火機上的指紋，除了死者老劉，就只有魏明的。

“這枚打火機確實是我的，但上周在古籍區丟了。”魏明的聲音很平靜，他調出手機里的失物招領截圖，“我在學院群里發過消息，好多學生都能作證?！?

陳書墨敲擊鍵盤的手指頓了頓，屏幕上顯示魏明的失物招領確實發布于上周二，下面還有十幾個學生的留言?！暗腥丝吹侥阕蛱煜挛缢狞c半左右，和老劉在古籍區爭吵?！彼驯O控截圖推到魏明面前——畫面里，魏明正抓著老劉的胳膊，臉色漲紅。

“只是學術分歧。”魏明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點動，“老劉總說我修復古籍的方法太激進，毀了文物，我們吵過好幾次。”他忽然抬頭，目光落在沈陌白身上，“沈警官，我知道你哥哥的事，三年前他來查古籍走私案，我還幫他找過資料?！?

沈陌白握著打火機的手指緊了緊：“你認識沈陌陽？”

“算認識吧，他當時要找一本《元刊本考工記》，說是和某個走私團伙有關?！蔽好鞯难凵裼行┒汩W，“但那本書早就丟了，我也沒幫上什么忙?！?

觀察室里，孟淵拿著化驗報告進來：“沈姐，打火機里的燃油成分和沈隊遺物里的一樣，而且死者后心的竹刀上，除了死者的血，還有魏明的指紋?！彼D了頓，補充道，“古籍區地面的熒光劑，也是魏明工作室常用的那種?！?

“證據鏈齊了。”陳書墨拿起逮捕令，剛要起身，就被沈陌白攔住。“等等，你看魏明的右手?！彼钢O控畫面里魏明握筆的姿勢，“他的右手食指有殘疾，彎曲幅度不超過三十度，而竹刀插入的深度需要很大的握力，他做不到?！?

陳書墨這才注意到魏明的右手食指確實有些變形，調取病歷后發現，魏明在五年前的一場車禍中傷到了手指神經，至今無法正常發力。“那指紋和打火機怎么解釋？”他皺著眉問。

沈陌白忽然想起古籍區書架上的“ restricted”標簽：“魏明研究古籍修復，肯定對古籍區的結構很熟悉，說不定有人利用了這一點。你去查他的學生，特別是負責古籍借閱登記的?！?

下午，魏明的學生林曉被帶到警局。這個戴眼鏡的女生看到打火機時，臉色瞬間慘白：“這枚打火機...我上周在魏教授的工作室見過，當時他還說這是很重要的東西，不能丟?！?

“但魏教授說打火機上周就丟了，你怎么會在工作室見到？”陳書墨追問。

林曉的手指絞著衣角，聲音有些顫抖：“其實...是我偷的。我想看看古籍區的 restricted書架，聽說需要特殊權限，而魏教授的打火機能打開借閱登記系統的暗格?！彼皖^看著桌面，“我昨天下午四點左右去了古籍區，用打火機打開暗格，想偷借登記冊，結果被老劉發現了，我們爭執了幾句，我就跑了，沒敢殺人...”

技術科很快證實，林曉的指紋和借閱登記系統暗格上的一致，而且她的袖口沾著一點熒光劑，和現場的成分完全相同。但孟淵卻在這時帶來了意外消息：“沈姐，死者老劉的手機里，有個加密相冊，里面存著三張照片，都是同一個人——三年前沈隊案發現場的目擊者，張雅?！?

張雅被帶到警局時，穿著一身素雅的旗袍，手里攥著一個繡著梅花的手包?？吹嚼蟿⒌恼掌?，她的手指明顯收緊，手包里的東西叮當作響。“我認識老劉，他之前幫我找過一本古籍?！彼穆曇艉茌p，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但老劉的手機里，存著你三年前在沈陌陽案發現場的照片。”沈陌白把照片推到她面前——畫面里，張雅站在警戒線外，手里拿著一枚銀色打火機，和現場的那枚一模一樣。

張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包里的東西掉了出來——是一枚銀色打火機，機身側面三道劃痕，底部也有個凹槽?！斑@...這是我先生的遺物?！彼琶炱饋恚讣庥行┌l抖，“他三年前在一場車禍里去世了，和沈警官的哥哥是朋友?！?

陳書墨調出張雅先生的資料，發現他確實在三年前死于車禍，而且車禍現場，也發現了一枚同樣的打火機?！澳阕蛱煜挛缢狞c到五點之間，在哪里？”他問。

“我在古籍區找老劉，想讓他幫我找《元刊本考工記》。”張雅的聲音低了下去，“我先生生前說，那本書里有個秘密，和他的車禍有關。但我到的時候，老劉已經死了，我害怕被懷疑，就拿走了他手里的打火機，沒想到...還是被你們找到了?！?

沈陌白注意到張雅的旗袍袖口有個細小的破洞，邊緣沾著點暗紅色的痕跡。“你袖口的痕跡是什么？”她用鑷子挑起袖口。

張雅的身體僵了一下：“是...是昨天不小心蹭到的顏料，古籍修復用的朱砂。”

孟淵立刻拿去化驗，結果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暗紅色痕跡不是朱砂，而是人血，而且DNA與死者老劉完全一致?！斑@不可能！”張雅當場崩潰，“我根本沒碰過他，怎么會有他的血？”

觀察室里，孟淵指著審訊錄像：“她說謊時會下意識摸耳垂，但說沒碰過死者時沒摸，可能是真話。而且我查了圖書館的監控，張雅昨天下午四點五十才進圖書館，五點十分就離開了，中間只有二十分鐘，根本不夠殺人?！?

沈陌白的目光落在張雅的手包上，繡著的梅花圖案有些眼熟——她忽然想起沈陌陽筆記本里的一頁畫，上面也是一朵梅花，旁邊寫著“梅影”兩個字。“你先生生前，有沒有提過一個叫‘梅影’的組織？”她問。

張雅的身體猛地一震：“你怎么知道？他去世前幾天，總說‘梅影’在找他，還說那本《元刊本考工記》里，藏著‘梅影’走私古籍的證據。”

陳書墨立刻調取“梅影”的資料，發現這是一個活躍了十年的古籍走私團伙，三年前沈陌陽調查的，正是這個團伙。而老劉，竟然是“梅影”的外圍成員，負責給團伙傳遞古籍信息。

“難道是‘梅影’殺了老劉，想嫁禍給張雅？”孟淵皺著眉問。

沈陌白搖了搖頭：“張雅的打火機和現場的那枚，都是‘梅影’的標記，三道劃痕代表外圍成員，三角形符號是聯絡暗號。老劉作為外圍成員，肯定知道更多秘密，兇手殺他，應該是為了滅口?！?

兩天后，孟淵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沈姐，我在老劉的宿舍找到一本《元刊本考工記》，書頁里有個暗格，里面藏著半張加密字條，還有一枚打火機——和現場的那枚一樣，只是劃痕是四道?！?

沈陌白接過那本古籍，書頁邊緣有些磨損，暗格藏在“匠人篇”的夾層里，里面的字條用甲骨文寫著，翻譯過來是：“第三次交接，老地方，帶齊東西?！倍敲端牡绖澓鄣拇蚧饳C，底部凹槽里刻著一個“魏”字。

“魏明？”陳書墨立刻調出魏明的資料，發現他三年前曾參與過《元刊本考工記》的修復，而且他的祖父，正是“梅影”早期的核心成員?！半y道魏明才是幕后黑手？他故意讓林曉偷打火機，嫁禍給她，又利用張雅的身份，掩蓋‘梅影’的痕跡?！?

沈陌白卻注意到暗格內壁有淡綠色的熒光，和現場的熒光劑成分一致：“老劉死前應該打開過暗格，熒光劑是他留下的標記。但魏明右手有殘疾，無法打開需要精細操作的暗格，而且他如果是核心成員，不會用‘魏’字標記打火機，太容易暴露?！?

她忽然想起哥哥遺物里的打火機，拿出對比——沈陌陽的那枚，底部凹槽里刻著一個“沈”字，而老劉的那枚是“魏”，張雅先生的那枚是“張”?！斑@些打火機是‘梅影’成員的身份標識，劃痕數量代表等級，三道是外圍，四道是中層，那五道...”

話沒說完，孟淵就拿著化驗報告跑進來：“沈姐，死者老劉的指甲縫里，除了熒光劑，還有一點金屬碎屑，成分和沈隊當年中槍的子彈一致！而且古籍區書架后面，發現了一個隱藏的暗門，里面有半枚子彈殼，上面的彈道痕跡，和沈隊的案子完全匹配！”

沈陌白的心猛地一沉，跟著陳書墨和孟淵跑到圖書館西館。書架后面的暗門很隱蔽，需要轉動一本《金石錄》才能打開，里面是個不到一平方米的小空間，地面上有新鮮的腳印，墻角放著一個黑色的盒子，里面裝著三枚打火機，劃痕都是五道。

“五道劃痕，應該是核心成員?！标悤自诘厣?，用鑷子夾起一枚打火機，“底部刻著‘李’字，難道是...”

“是圖書館館長李建國。”孟淵調出館長的資料，“他三年前負責古籍區的改造，暗門應該是那時候修的。而且沈隊當年調查‘梅影’時，李建國是古籍鑒定顧問，有很多接觸的機會。”

他們立刻去館長辦公室，卻發現李建國已經不見了，桌面上留著一張紙條：“游戲才剛剛開始，沈警官，你哥哥的賬，該清了?！奔垪l末尾畫著一個三角形，三個頂點各有一道短橫線，和死者手邊的符號一模一樣。

三天后，技術科在暗門的墻壁里發現了一個微型攝像頭，錄像顯示案發當天下午四點半，一個穿著校工制服的人走進暗門，手里拿著那本《元刊本考工記》?！斑@個人不是老劉！”孟淵放大畫面，“他的體型和老劉很像，但走路姿勢不一樣，而且他的左手有一道疤痕，老劉沒有。”

沈陌白忽然想起什么，調出三年前沈陌陽案的卷宗——里面有一張目擊者照片，背景里有個模糊的身影，左手也有一道同樣的疤痕。“是他！”她指著照片，“當年開槍殺我哥哥的，就是這個人！”

陳書墨立刻讓人比對指紋，發現暗門里的腳印和攝像頭里的人影指紋，都屬于一個叫趙峰的人——他是“梅影”的核心成員，三年前沈陌陽就是因為查到他走私古籍的證據，才被滅口。而更讓人震驚的是，趙峰的真實身份，是校工老劉的雙胞胎弟弟，一直在幕后冒用老劉的身份，潛伏在圖書館。

“難怪老劉的借閱記錄有很多矛盾，原來有兩個人在共用一個身份?！标悤粗w峰的資料，“他三年前殺了沈隊后，就躲了起來，這次回來，應該是為了《元刊本考工記》里的秘密——聽說那本書里藏著‘梅影’走私網絡的核心名單。”

沈陌白忽然想起哥哥遺物里的打火機，底部刻著的“沈”字，還有那三道劃痕——難道哥哥當年也加入了“梅影”，是為了臥底？她立刻去查沈陌陽的銀行流水，發現三年前有一筆匿名匯款，收款人是張雅的先生，備注是“救命錢”。

“張雅的先生，應該也是‘梅影’的臥底，和我哥哥一起查走私網絡?！鄙蚰鞍椎穆曇粲行┥硢。八能嚨湶皇且馔?，是被趙峰殺的。老劉發現了弟弟的秘密，想舉報，結果被趙峰滅口，還嫁禍給魏明和林曉?！?

他們根據《元刊本考工記》里的暗格線索，找到了“梅影”的秘密據點——一個隱藏在郊區的古籍修復廠。當沈陌白推開門時，趙峰正坐在桌前，手里拿著一枚銀色打火機，機身側面五道劃痕，底部刻著“趙”字。

“沈警官，我們終于見面了?！壁w峰的聲音很平靜，手指摩挲著打火機，“你哥哥當年要是不多管閑事，也不會死。還有老劉，他以為親情能感化我，簡直天真?！?

沈陌白拿出那枚屬于沈陌陽的打火機，機身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我哥哥從來不是多管閑事，他是為了查清你們走私古籍的罪行。還有張雅的先生，你們殺了那么多人，今天該還債了?！?

趙峰忽然笑了起來，從抽屜里拿出一把槍：“你們以為能抓到我？‘梅影’的網絡比你們想的大得多，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就在這時，陳書墨和孟淵從后門沖了進來，孟淵手里的電擊槍正好擊中趙峰的手腕，槍掉在地上。趙峰想跑，卻被沈陌白攔住，她手里的打火機突然打開，火焰映出機身側面的三道劃痕——那其實是“臥底”的暗號，三年前沈陌陽就是用這個，和張雅的先生接頭。

“你以為這三道劃痕是外圍成員的標記？”沈陌白看著趙峰，“其實是臥底的暗號，我哥哥和張雅的先生，早就把你們的走私名單藏在了《元刊本考工記》的暗格里，就等今天把你們一網打盡。”

趙峰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癱坐在地上。這時，門外傳來警笛聲，“梅影”的其他成員也被一網打盡。沈陌白撿起地上的槍，發現槍柄上纏著半根黑色絲線——和死者后心竹刀上的一樣，是“梅影”核心成員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