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聞不如一見”的教育原則

在教卡爾書本上的知識以外，我還十分注意利用一切機會去豐富他的見識。如果看到建筑物，我會告訴他那里面有什么，坐落在什么地方；看到古城之類的，我就給他講古城的歷史，以及圍繞這個古城的種種趣聞軼事。

如果一個人只知道拘泥于書本，那么他會變得目光短淺、心胸狹隘，他就不可能成為一個十分有建樹的學者。而且，只停留在書本上而不直接走入現實生活當中，那么他就連書本上的知識也不可能充分地掌握。一個書呆子式的人物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作為，我十分注重盡可能地讓卡爾在現實生活中學習知識。

卡爾有一次在書上讀到伽利略那個有關“兩個鐵球同時落地”的故事，他產生了疑問，覺得兩個不同重量的鐵球會同時落地是不可能的。明明一個重一個輕，應該重的先落地才對。伽利略的這個著名的故事或許德國所有正在接受教育的孩子都知道，但是據我所知，卻很少有人對此提出疑問。

那些孩子應該是這樣想的：“書上都那樣寫了，肯定沒有錯。”是的，書上寫的這個事件以及這個物理現象肯定是真實和正確的，但是僅僅因為是書上那樣寫了，就完全相信它，這是一種懶惰或盲從。卡爾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具有獨自思考能力的孩子，他從來就不輕信書本，什么事都要親身體驗一下才肯罷休。

于是，為了讓卡爾對“兩個鐵球”有直觀的認識，我專門幫他找到了兩個一大一小的鐵球，并帶著他爬上教堂的頂樓去做這個實驗。

當時人們見到我這樣做，都說：“威特牧師太寵孩子了”，“伽利略的原理一定是正確的，根本沒有這個必要”。但是我并沒有理會別人的議論，最終還是和卡爾一起成功地做了這個實驗。

在做完實驗后，卡爾認為這太神奇了，便下決心一定要弄清“兩個鐵球同時落地”的原理。于是，在那一段時間里，卡爾津津有味地研究起本來很枯燥乏味的物理學。

在卡爾的幼年時期，這樣的例子還有許許多多。我認為，從某個方面講，卡爾的學習熱情正是在這種親身體驗并且接觸實物的過程中一步步培養起來的。

我為了讓卡爾更多地接觸人和事，在卡爾兩歲以后，我到哪里都帶上他，不論走親訪友還是出去買東西，或者去參加音樂會，或者去看歌劇。這樣能夠讓他從小就與身份各異的各階層人士交往、談話，從而使卡爾具備了很好的社交能力，能夠從小到大都不怯生、不怯場，而且越是人多或越重要的場合，卡爾就越發揮得好。這樣一來，在卡爾成名后，他在必須出入一些正式場合的時候，能夠與貴族、王公大臣，甚至國王打交道時表現得非常得體，給別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而我見過的一些在學問上十分優秀的人，卻因為缺乏經驗，在出入這類場合時就顯得畏縮慌張，實在不雅。

除了讓卡爾見到各種人之外，我還要求他見物。只要有時間，我就帶卡爾去參觀所有的博物館、美術館、動物園、植物園、工廠、礦山、醫院和保育院等，這樣做是為了開闊他的眼界，從而增長他的見識。每次在參觀之前，卡爾都要先閱讀大量有關的書籍，對要去的地方有一個大體的了解，然后再通過自己的眼睛實地接觸這些事物，獲得大量與直接感知相一致的信息與知識。每當這時，卡爾的腦子總是轉動得特別快，心里充滿著尋根究底的疑問。面對兒子源源不斷的問題，我總是盡我所能給他說明和解釋，并做到深入淺出，絕不隨意敷衍。因為我知道，這樣教授知識最自然而且有效。

參觀只是這類教育的一部分。每次參觀歸來，我還讓卡爾詳細地敘述見到的一切，或者讓他向母親匯報。由于有這一功課要完成，卡爾總是用心觀察，認真聽取我或者導游的介紹與講解。這樣一來效果就更為顯著，卡爾能記住更多的東西。

在卡爾3歲以后，我就不再局限于哈勒地區，開始領著他到各地周游。卡爾5歲時，在我的陪伴下，已經幾乎周游了德國的所有大城市。在旅途中，我們有時候登山，也去游覽名勝；有時候去尋找古跡，也去憑吊古戰場，還參觀了無數的古堡、宮殿、園林和教堂。而回到旅館后，我就讓卡爾把所看到的一切寫信告知他的母親和熟人。回到家后，他還要向親人們口頭講解旅途見聞和切身體會。

6歲時，卡爾的見識甚至超過很多的大人，他已經成了洛赫附近最見多識廣的孩子了。人們在地理、歷史方面有什么想知道的都會去問他，或者想聽聽其他地方的奇聞異事的，也會來找卡爾。后來卡爾干脆寫了一本游記，在游記里將自己在旅途中的所見所聞全部寫了下來，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

或許，有的人會說我這樣做是不值得的，是不必要的浪費，有那些錢還不如給孩子買書或許收獲會更大；甚至有的人說，如果我不是這樣大手大腳地花錢，就不會弄到后來連卡爾去上大學的費用也負擔不起。我只是個窮牧師，收入微薄，每次為了能有出門的旅費，我們全家人都得省吃儉用，在旅行時也只能住在最差的旅館，但是我認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從來都不后悔。

為了能夠滿足卡爾的求知欲望和追求真理的精神，我是絕不吝惜體力和金錢的。有一次為了讓卡爾明白魔術的秘密，我不惜重金，請來一位魔術師現身說法。類似這樣的事情還非常多。卡爾生長在內陸地區，他只能在書中看到對大海、大洋的描述。他很喜歡看這一類的書，在看了麥哲倫、哥倫布等航海家的傳記以及《馬可·波羅游記》這些書以后，他非常想去看看大海。于是，我就帶他去了地中海海岸。我還記得當卡爾平生第一次看到大海時的興奮。在那里我們一起拾貝殼，采集海藻，拾水母和海星等。同時我給他講述了這些海產品以及海底生物們的各種知識，這樣一來他對神奇的海底世界也十分向往。然后我們又在沙灘上做各種游戲，比如堆山、鑿河、開湖、壘岬、修灣、筑島和封島等。如果要使孩子形成地理概念，那么海邊真是十分有利的地方。我還把地球儀帶到海邊，告訴卡爾地中海就在這里，而越過地中海就能到達非洲，在非洲大陸的兩邊是太平洋和大西洋，如果越過太平洋就可以像馬可·波羅那樣到達中國，而越過大西洋就可以像哥倫布那樣到達美洲。就這樣，卡爾逐步了解了地球的概念，學會了世界地理。

在對卡爾的施教上，我一直深信“百聞不如一見”的道理。而且根據我的經驗，讀萬卷書遠遠比不上行萬里路更有利，現實世界能夠教給我們的，永遠比書本能教給我們的更多、更豐富和更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