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回來了。”貼身侍從小跑著進來,笑著回復(fù)。
“好,回來就好,本公子要親自去問問。”趙敬呢喃,說著抬步準(zhǔn)備去前院,只是沒走幾步,他又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問道,“父親神色如何?”
侍從原就緊跟著他,險些撞了上去,幸好及時止步,擦了擦不存在的虛汗,彎腰弓背,聽到趙敬的話,連忙回道:“瞧不出什么,面無表情的,不過公子文看著不大好,陰沉沉的,應(yīng)當(dāng)是發(fā)生了什么。”
他的聲音逐漸壓低,帶著自己的猜測,主子面前,胡言亂語,是要挨板子的。
侍從試探性地迅速看了公子敬一眼。
公子敬并沒有心思計較這些,下人的揣測,若察言觀色到主子的心思,就是機靈,這個侍從他用得順手,本就有些縱容。
聞言,公子敬倒是心里咯噔一下,“你說,趙文跟著來了府上。”
“奴才瞧得仔細,是公子趙。”侍從回道。
“難不成真被她說中了。”趙敬嘀咕著,面色不佳,甩了甩袖子,快步前往前院。
侍從沒聽清,正準(zhǔn)備問,又被他匆匆的身影,也跟著快步追上去,心里也在嘀咕,公子怎么神神叨叨的,不去和其他公子尋歡作樂,待在家里想問什么啊。
唉!
侍從嘆了口氣,認命地跟了上去,別一會兒又被罵了,受罪的還是他們這些當(dāng)奴才的。
書房重地,有守衛(wèi)把守,趙文跪坐在一旁,趙成站在上位案桌后,背對著趙文。手上拿著一卷竹簡,慢慢看著。
趙文不敢作聲,維持著貴族的禮儀,坐得端正,卻垂著頭,后背隱隱出了汗。
竹簡上的內(nèi)容不多,趙成很快瀏覽完了,他將竹簡重新卷好,放回原位。案桌寬大整齊,成堆的竹簡由下至上的擺放得一絲不茍。
趙成拿起一邊的絲帛,觸手的絲滑柔軟讓人流連忘反,他笑道:“這絲帛可是好東西,一匹之價不下百金。”
“此物極好,也只有您這樣的才能配得上。”趙文略微側(cè)身,頷首回道。
“呵。”趙成笑了一下,“咱們這位趙王,如今真是長大了,不如小時候那樣可愛了。”
他的話似是感慨,似是諷刺,這話趙成能說,趙文卻不敢應(yīng),只能陪笑著。
一心來找父親的公子敬到了,守衛(wèi)攔住了他,鬧出了些動靜,趙成皺眉,看向緊閉的門,“讓他進來。”
公子敬進了門,“父親。”
“鬧什么。”趙成凝視著他,視線讓趙敬忍不住想退卻。
旁邊的趙文連忙出來打和場,趙成剛在朝堂上受了趙王的氣,公子敬出來鬧什么,火上澆油,一會兒自己又要受罪。
趙文又暗地里罵了罵臨陣脫逃的趙造。
“公子敬向來懂事,是有事告知吧,您不妨聽聽公子怎么說。”趙文使了使眼神。
趙成沒有移開目光,但也沒有否認,他默認了趙文的話,這個兒子雖不爭氣,卻很少做糊涂的事。
他將絲帛仍在案桌上,“說。”
感受到身上的目光移開,公子敬捏了捏手心的汗,挺了挺背脊,這才弓手道:“父親,孩兒聽聞,趙王今日下令推行胡服。”
他不敢抬眼。
死寂。
趙成移開的目光又一次回到了趙敬身上,這一次,如同膠水般死死黏在他身上,趙敬感到如同一塊巨石壓在自己身上,更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毛骨悚然。
就連幫他說話的趙文也是一副愣住的模樣,嘴巴微微張開,轉(zhuǎn)頭看向趙成,又轉(zhuǎn)過來盯著趙敬,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意味。
他站起了身,繞過案桌,走到趙敬身邊,探著頭:“你是如何知曉的,這······”趙文又看向上座的趙成,“適才趙王才出了這個旨意,消息都還熱乎,你怎么知道的!”
他啞著嗓子,不敢想。
趙敬這才意識到這件事背后的意味,他抬起頭,只能自圓其說,硬著頭皮道:“趙王不是一直想要推行胡服嗎?您又一直反對。我聽下人說您心情不好,便猜測了。”
“你拿我們當(dāng)傻子嗎?”趙文沒忍住拽了他的衣袖,“你別告訴我,你在宮里安插了人手。”
公子敬沒忍住,宛如看傻子般看向趙文,扯開袖子:“我又沒瘋。”
“你還沒瘋,你都知道這了,離瘋不遠了,你不好好做個紈绔······”趙文的貴族禮儀消散殆盡,不禁多嘴。
但沒等他說完,趙成便制止了他:“趙文。”
趙文戛然而止,知道自己失言了,忙低下了頭。
趙成慢慢從上面走下來,一步一步,他的右手摩挲著左手上的戒指,恍惚間能看到當(dāng)年那個年輕的叱咤風(fēng)云的趙國趙成,只是,更加的內(nèi)斂深沉。
不緊不慢的步伐在公子敬面前停了下來,沉默著。
趙敬感受到肩上一沉,趙成重拍了他。
公子敬側(cè)目盯著自己肩上的手,才抬頭看向趙成,小聲叫了一聲:“父親。”
“是為父,小看我兒了。”趙成笑了,“我兒,是聰穎過人的。”
—
從書房內(nèi)離開的趙敬,疾步離開。
侍從在身后追趕:“公子,公子。”
直到回了房間,公子敬雙手撐在桌子上,大口喘著氣,額間都是水珠,他的雙目有些呆滯,漸漸地,軟在了地上。
“公子,您沒事吧。”侍從追了上來,見狀轉(zhuǎn)身將門關(guān)緊,才蹲下來,將自家公子扶起來,公子敬平日皆是高高在上,嬉嬉鬧鬧的模樣,趙成兒子的身份,讓他對于自己的姿態(tài)一向是維持在最好狀態(tài),何時這么狼狽過。
侍從心里升起了心疼,家主又是怎么責(zé)備公子了,明明公子已經(jīng)竭盡全力做到最好了,想想公子迫切去見家主的模樣,侍從無聲嘆了口氣。
公子敬在他的攙扶下起身坐在了椅子上,他哆嗦著手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深呼吸。
侍從為他擦拭著臉上的汗珠。
公子敬吩咐道:“去,把青竹叫進來。”
“青竹?”侍從的手停了下來,“諾。”
青竹是公子敬出門在外的貼身長侍,他是家生子,自幼和公子敬一起長大,一起學(xué)習(xí),也是家主那里親自安排的。
剛剛回府的青竹聞聲趕來,侍從被遣退。
“青竹,你去給那個女人帶個話,今天晚上我去見她。”
青竹正是那日和公子敬一起去見白羽的侍從,他來之前便猜到了來龍去脈,此時不禁開口勸道:“公子,今日怕是不妥。家主恐怕會派人查您,咱們不如先按兵不動。”
“不用。”公子敬舉起手表示制止,“你以為不去父親就不會查到嗎,沒必要,那個女人既然有這本事,那就讓她自己和父親會會。”
青竹見無法說服他,只能回答:“諾。”
書房里
“公子敬······”趙文試探著。
“查查吧。”趙成坐回案桌,拿起竹簡。
“諾。”
白羽通過系統(tǒng)轉(zhuǎn)播看見了朝堂上的暗潮洶涌和書房內(nèi)的富有深意,淺淺一笑:“唉,老子怎么不信兒子呢。”
【誰讓趙敬是個紈绔呢。】系統(tǒng)理所當(dāng)然地回復(fù)道。
“真是個小可憐呢。”白羽笑著,呢喃道,“看著吧,今天怕是有幾位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