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特沒有說話,或者說是沒有表明任何態度,取走一個三明治后,便邁步回到座位上。
邁克爾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張想要說些什么,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撫平最后一張白紙的褶皺,將所有堆放在角落里的白紙,依次擺放在桌子中間,所有黃色印記都統一位于白紙的右下角。
和書皮上的一樣,所有黃色印記都有著螺旋狀的花紋,三根觸手狀的繪線,拼成了一個向外蜷曲的花形,使整個印記看上去極為不協調。
這種不規律的現象并不是重復的,每一張白紙上的觸手線條,會交織各不相同的花形。
有的第三根黃線格外狹長,有的三根黃線卻又極為短小。
這使得每一個黃色印記都各不相同。
更加細致地觀看下,甚至會產生一種難以用言語描述的缺失感。
不同于斷臂維納斯所產生的缺憾美,
黃色印記更像一段優美的句子被攔腰折斷,只能窺見前端而不見全貌,你總會感覺它缺失了一部分,而且是最為關鍵的那部分。
因為沒有帶刀,
邁克爾只能小心地將每張紙上的黃色印記依次撕下,將堆疊在一起的小紙片收入自己的來之前,提前準備好的防水袋中。
對座的幽靈,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手中拿著霍格交付的芯片,在黃色印記被收起前,錄制了個大概。
沒錯,
在邁克爾沉睡的這幾個小時內,他一直保持著這個筆挺的坐姿,并不是因為隱形作戰衣的性能不行,而是幽靈早已習慣了高度集中的精神狀態。
在進入岡格尼爾前,他就是一名執行過多次戰爭的特種狙擊手,且是整個隊伍里唯一一名不需要觀察手,就能出色完成各式任務的尖兵。
有時候為了擊斃目標,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中一動不動待上一天都是常態。
無法松懈下來的精神狀態,也導致了幽靈在人前的沉默寡言,除開與任務相關的對話外,無意義的聊天他通常不會超過兩句。
這也是他被霍格,命名為幽靈的最主要原因。
這張綠白的涂鴉鬼面則是一位已經死在記憶中的人送給他,一戴也就戴到了現在。
......
嗚嗚嗚,
火車沿著鐵軌一路前行,時間也由黃昏步入了黑夜。
坐火車的人本來就不多,大多數人都在前一站下了車,此時車廂里除了邁克爾與拉斯特還清醒外,剩余的四名旅客都躺在座椅上沉睡過去。
反復刷新手機空白的頁面,右上角持續走低的信號讓邁克爾停下了,上下滑動的手指。
2003年互聯網在普通人眼里還算得是新穎,基本的基站建設也遠達不到前世的程度,加上火車的持續移動信號消失其實算是常態。
沒辦法,
邁克爾只能趁著手機電量還算健康的情況下,打開先前搜尋到的,老婦口中慈善組織的部分文檔:
卡寇莎慈善協會:成立時間不明,成立地點不明,活動且僅活動在路易斯安那州范圍,創始人不明。
仔細往深處挖的話,只能發現創辦人那欄填寫著一個在美國頗有知名度的后綴:羅斯柴爾德。
這個姓氏別說邁克爾,就算隨便在街上拉個流浪漢,他也清楚羅斯柴爾德這個名字帶來的威力。
這個十八世紀一直存在至今的家族,掌控著美國的方方面面,幾個世紀的累積更是擁有了數不清的財富,就是這么一個龐然大物,
為什么要特意創辦一家慈善組織,免費發放帶有黃色印記的白紙呢?
在沒有進一步線索的情況下,邁克爾難以得出確切的結論,目前能確定的是羅斯柴爾德家族,一定與黃色印記有著直接或者間接的關聯。
而這種超凡事物借由現世家族出現,邁克爾其實并不感到意外,從得知這個世界的有著不為人知的暗面時,他就已經猜到了這是種必然結果。
普通人想接觸到超凡,最快最有可能出現的方法是,成為某個狂信徒的祭品。
而有錢有勢的大家族不一樣,他們有私人武裝保護自己的安全,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挖掘那些埋藏在世界深處的秘密。
而這些秘密被挖掘到了哪一步,就不是邁克爾能知道了。
畢竟羅斯柴爾德家族,從1769延續至今的大家族,有太多東西難以考證了。
手機的電量終于爬到了底部,亮白的屏幕終究還是歸于黑暗。
不知是不是睡得太久的緣故,
邁克爾現在沒有絲毫的困意,腦中的思緒一直來回幾個問題間徘徊。
回頭看看拉斯特,這位名義上的搭檔,把西裝脫下蓋住腦袋,就這么地進入了夢鄉.
巡視窗外,
狹長的密西西比河在高架橋下無聲流過,無視車窗襲來的濕流也讓沒開冷氣的車廂,平添上了一抹潮熱。
看著天邊隱現的白光,邁克爾知道他們離目的地近了,再過幾個小時這場命定的歌劇就要拉開序幕。
.....
叮鈴鈴——叮鈴鈴
伴隨著幾聲急切地車鈴,邁克爾和拉斯特一前一后地離開了車廂。
三月底的巴吞魯日已經帶上了幾分,來自夏季的濕熱。
黑山羊心臟的影響下,邁克爾會自動平衡體溫所以也用不著脫衣服,拉斯特就不一樣了,剛下車就把墨黑的工作西服脫下,露出里面有著藍色線條的白襯衣。
“接下來我們怎么走?”
邁克爾點上一根煙,灰白的煙霧在潮濕的空氣中緩慢上浮,一天沒抽煙的他只感覺全身不自在。
“往左走,直接去大巴車站,那里會有車直達任務地點。如果你想租輛車去,我也不會阻攔。”
拉斯特從隨身的小本上扯下一頁,攜帶的鋼筆在紙張上窸窸窣窣寫了幾筆:
“這就是任務地點,如果開車去的話就由你來駕駛吧。”
邁克爾接過紙條,攥在手心第一時間并沒有看,而是好奇起拉斯特不開車的原因。
按照他的簡歷來說,一位在毒販窩里摸爬滾打的臥底,居然不會開車?
這顯然不太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