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武漢后,趙星言要去的音樂學院與付妤盼、林笑語要去的學校方向不同。她獨自坐上了去武漢音樂學院的公共交通汽車,而付妤盼和林笑語學校在同一個方向,她倆繼續結伴前行,一起攔了的士到光谷后再轉公交車去往各自被錄取的學校。
趙星言坐在公交車上好奇地看著窗外的一切,放眼望去,高樓聳立,驕傲的身軀直挺著,高高地俯視著人們,一扇窗戶閃閃反著光,密集地聚在一起。
這是趙星言第二次來武漢,那一年,她記得沒有這么多高樓大廈,只記得白天人山人海,晚上仍舊是人山人海。尤其那一年晚上的星空很美,直到現在,她仍舊記憶猶新。也不知道李斯年現在在干什么?怎么樣了?一切充滿好奇和新鮮,心鮮活地跳動著。
趙星言大約坐了四十分鐘的公交車就到了江城音樂學院,到學校后第一件事情去交了學費,拿了收據和寢室鑰匙去了學校分配的寢室。
她到寢室時是大約下午三點左右,寢室沒有人,非常安靜,她鋪了床,把桌子板凳都擦了一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洗漱用品。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喚,這才想起到現在還沒有吃午飯,她去樓下食堂吃了飯,去IC電話亭排隊準備給媽媽打電話報平安,等了快1個小時才輪到她。
“媽,我已經到學校了,學費已經交了,寢室也安頓好了。”
“我們星言是最棒的,我知道你會辦得妥妥的,我對你很放心,你記得周末去買手機,用IC卡打電話太耗時間!”
“好的,這個周末我就去買手機。媽,你和爸在家要多注意身體,多關心弟弟的心理狀態。”
“你也是,有什么不開心的就給媽媽打電話,別憋在心里!”
“嗯嗯!”
李想非常放心趙星言,這個孩子從小自理能力和適應能力非常強,一直都讓人安心,這下聽到趙星言在電話里面說什么都辦理妥當,她更是不用操心了。
兩個人聊完后趙星言順道去超市買了一點日用品回寢室了,這時寢室的同學相繼回來了。
不愧是音樂學院的學生,每一個女孩都漂亮有氣質,但又美的各不相同,穿著打扮都很時尚,只有趙星言穿了一件極簡單的白色T恤,一條藍色牛仔褲,一雙平底白色帆布鞋顯得格格不入。她進來后給大家打了招呼,但是大家都忙著在聊天互相做自我介紹,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人對她很熱情。
一個穿著香奈兒套裙齊肩短發嘴巴特別好看的女孩說:“大家好,我是安可欣,很高興認識大家,這是我媽去法國出差帶來的香水,一人一瓶,當時見面禮啦。”
另一個身材特別好的女孩說道:“我是姜夢,這是我媽去韓國給大家的補水美白面膜,一人一盒!”
一個氣質特別好的女孩說:“我是夏茵,這是日本的白色戀人餅干,一人一盒,嘗嘗,別客氣。”
似乎大家的伴手禮價格都不菲,而且說出來也非常有檔次。趙星言此刻可以分享給同學的,只有媽媽做的好吃的桂花糕。她拿出媽媽用保鮮盒裝的桂花糕對同學說:“我是趙星言,這是我媽媽親手做的桂花糕。桂花是從我們家自己種的桂花樹上采摘的,原汁原味,挺好吃的,你們嘗嘗。”
夏茵說:“糕點太甜了,我現在在減肥!”
另外兩個女孩也隨聲附和地說道:“我們現在都在減肥,不敢吃甜的!”
可轉眼,她們卻吃了白色戀人的餅干,趙星言心中隱隱的失落和難受蔓延到全身,這是以前從未有的感覺。晚上輾轉反側,在床上翻了一個晚上也沒有睡著,可能是因為白天的事,可能是因為換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心中那種被忽視的失落感還未消散,而且愈發濃烈。她睜著眼看著天空出現魚肚白,她起床先去食堂吃了早餐,然后圍著操場跑得大汗淋漓才回寢室。這時室友已起床,她趁著她們化妝,趕緊去衛生間沖了澡,換了衣服去上課。
大學生活就像一個小社會拉開了帷幕,除了上課,趙星言利用課外時間去尋找兼職了,下一年的學費她答應過爸爸要靠自己的努力去賺來,現在的她沒有多余的時間和室友生氣。但這樣一來,室友什么都不喊她一起了,甚至在寢室都不怎么和她說話。
趙星言從以前高中時眾星捧月到現在無人問津,這巨大的差異讓她的心情,很長一段時間都充滿惆悵與失落。
大學的第一個周末,她去廣埠屯用暑期兼職的錢買了手機,留下一個月的生活費,其余錢去銀行柜臺買了理財,這都是她從小跟她爸做生意學的,有閑錢就去銀行買理財,銀行比外面的理財機構要安全。
既然出來了,她想去武漢總部琴行這邊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利用周末兼職,她拿出琴行經理給的名片,給李賀打電話。
電話通了,她向李賀說明了暑期在江陵分部做過兩個月的兼職,是江陵王經理推薦過來做兼職的。李賀說他現在在琴行,讓她過去面試,還需要看看她琴彈的水平怎么樣,她掛了電話,按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武漢總部琴行。
她到了琴行跟前臺說明了找李賀,前臺馬上撥通了一個電話說道:“李總,有學生來面試。”
停頓幾秒又接著說:“好好好。”
掛斷電話然后對她說:“你稍等,我們李總馬上下來。”
“好的。”
等待間只見一個穿著天藍色襯衣,身材挺拔面容英俊,大概三十歲上下的男人,從樓下走了下來,他對趙星言說:“你是趙星言,我剛才給江陵分部王經理打電話了,他對你評價很好,這樣,你先彈一首曲子,要是沒有問題,周末就可以上班了!”
“好的,沒有問題!”
兩人來到大廳的鋼琴處,李賀打開其中一架鋼琴的琴蓋說道:“茉莉花開吧!”
“好的。”
趙星言坐在鋼琴前,修長靈巧的手指在鋼琴的鍵盤上彈奏起來,美妙靈動的琴聲從指尖流瀉而出,似絲絲細流淌過心間,柔美恬靜,舒軟安逸。一首完畢,李賀直接說:“沒有問題,你周末過來兼職,跟以前是一樣,主要是教小孩彈鋼琴,給鋼琴調音,在琴行彈鋼琴,一個月給你1200元,你看可以嗎?”
趙星言脫口而出說:“沒有問題!”
在回去的路上,她又開始計算明年的學費了,一個月1200元,她的生活費每月500元,每個月存700元,一年的兼職下來大概可以存7000元,加上上次暑期兼職的錢剛好夠明年一年學費。當然如果有生活有什么變化可能還是不夠,她想著在功課上努力點,爭取拿獎學金,明年的學費就妥妥的了,這樣想著,心里就安心許多了。
回到寢室,安可欣她們準備晚上一起去學校外面吃火鍋,心直口快的夏雪說道:“趙星言,我們去吃火鍋,人均100,你要不要一起!”這是一個星期以來她們唯一一次對她邀約,平時三人像連體嬰似的走到哪兒都一起,今天卻破天荒地喊了趙星言。趙星言對這唯一一次的邀約又驚又喜,但是想到一頓火鍋要吃掉100元,要吃掉一個月1/5的生活費,還是婉拒了。她聽到姜夢小聲地在背后說:“我就知道她吃不起,以后別喊她了,免得大家都難堪。”
聽到這話,連日來巨大的心理落差讓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她轉過身背對著她們,沒有讓她們看見她臉上滑落的淚水,而是一個人偷偷爬到床上戴上耳機聽音樂。
后來她們再也沒有喊她一起參與過她們的聚會,趙星言了解到寢室的三個女孩家庭富裕,有兩個是武漢本地的,還有一個是上海的,家里早早幫她們買房買車了,零花錢一個月都有好幾萬。十一她們約了一起去西藏旅游,當然沒有叫上趙星言,即便那次趙星言應邀和她們一起去吃火鍋了,她身上的錢根本不足以融入她們的圈子。
趙星言現在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隨便融入一個圈子,融入有些圈子也是需要有錢的。
在高中時代,大家相處都很單純,很隨意,去同學家里吃一頓就像在自己家一樣。去外面吃飯幾十塊錢可以吃得很開心,這次你請,下次我請。同學們在一起吃飯時天南海北什么都可以開懷暢聊,彼此之間逗得哈哈大笑,原來那樣單純美好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這時她想起李斯年寄給她的那些鼓勵她的信,她內心的勇氣又一點一點增加起來,我不能這樣被金錢打到,我還有我的夢想。
此后,趙星言上課認真學習專業知識,下課就去學校的琴室練習鋼琴,各種曲子反復練習,用手機錄下曲子晚上睡覺時反復聽。有疑問的地方,上課時她會去請教老師,老師對她的問題總能耐心解答,特別贊許這種反復鉆研的心。
周末早上六點她就起床了,這時室友們還在睡夢中,她們一般周五都會出去玩,周末會睡上半天然后回家的回家,不回家的也會約著去玩。而趙星言此時卻要準備出門去琴行上班了,為了節約早餐的錢,她起早去食堂吃早餐,然后在學校門前坐半個小時公交車到琴行。
到達琴行時才7點半,她用抹布把琴行的每一架鋼琴都認真仔細地擦拭,不讓灰層沾染,就像是自己非常寶貝的一樣東西。窗外的陽光照射在她細膩白皙的臉上,那么恬靜,那么柔美,而這一幕被同樣來得很早的李賀看見了,他的心像被什么撥動了一下,又像被磁鐵吸引了一樣,眼睛離不開她的視線,很多年他都沒有這種感覺了。剛才那一幕他似乎從趙星言身上看到了初戀白夢的影子,白夢鋼琴彈得動人,人美心善,可似水流年,她已出國多年,音訊全無。
她抬起頭來沖他微微一笑:“李總,早上好!”
“早上好!”說完,李賀就上樓了。
然后聽到樓下行云流水的鋼琴聲響起,琴聲中仿佛有一個白色的精靈在隨風而舞,舞姿優雅高貴,又好像有一朵朵耀目的玫瑰次第開放,飄逸出音樂的芳香。就像是趙星言本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