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莊仆,多半都是朱永的嫡系,但楚綿綿觀察過,江蘺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說過大韶語。
所以雖然楚綿綿很好奇,卻也不敢當著老仆人的面,追問江蘺出了什么事。
但兩人坐上牛車后,楚綿綿仔細觀察了一會,江蘺只是靠著欄桿,閑恬的看著遠方,并沒有什么異常表情……
老仆雖然焦慮的催著牛車,卻也沒有太慌亂。
楚綿綿思量著,看情況應該也沒啥大事。
回到莊子里以后,兩人跟著老仆進了廳里,一眼便看到清淼正坐在上座。
清淼抬眼瞅了楚綿綿和江蘺一眼,沒有出聲。
江蘺和楚綿綿行了禮,然后江蘺很自然的走到了朱永身側,接過了本來一小廝正在干的活……為他們兩人烹茶。
楚綿綿不想讓自己顯得太怪異,便也去了江蘺身邊,拿著小扇,幫著扇火。
清淼又打量了他們一會,才繼續與朱永說道:“你上次回福山,除了祭祖,有找到嫂子嗎?”
兩人聊天用的是大韶語!
楚綿綿眼眸微動,心里的皮再次緊了緊。
朱永呵笑了一聲,淡淡的說道:“唉,沒有,快二十年了,我也死心了。”
清淼看著朱永幽幽的說道:“找不到也好,還有點指望。”
這話題似有些忌諱,屋里的氣氛突然就冷寂了下來。
兩人都沉默著,只各自飲著茶。
好一會子,清淼才指了指江蘺笑著道:“這小子,我想帶去訓些日子,之后讓他幫著做件事。”
朱永不動聲色的說道:“不行,少將軍胡鬧,你怎么也跟著胡鬧?若是這事被旁人知道了,豈不是又給將軍惹麻煩?”
聽了這話,清淼把手里的茶盞往桌上一放,眼眸發沉的問道:“呵呵,是怕將軍惹麻煩,還是怕事敗后,這小子被罰?朱老四!認識你二十年,怎么不知道你是這樣的熱心腸?”
朱永斂了笑容,幽幽說道:“當年寶哥兒生下來才六天,我便跟著大將軍出征了……這孩子生下來沒多久親娘便走了,是我看著長大的。”
清淼定定的看了江蘺一會,忽地笑了笑,揶揄的說道:“呵呵,你又不是沒兒子,珍哥兒九歲了吧?”
“是啊,日子總得向前看,咱們幾個同時投的軍,你是讀書最多的……但哥也要勸你一句,人要為自己多考慮。”
朱永說到這里,不由笑道:“你便是不成家,也可以找兩個暖腳的婢子,先生幾個大胖小子,這……”
一說起催婚的事,氣氛瞬間開始詭異。
清淼眼角明顯有點抽,朱永卻似來勁了,還笑瞇瞇道:“我前些日子才讓自蜀縣買了兩個丫頭回來,你也知道蜀娘多媚,可是真生的好!我讓人叫來你瞧瞧,要你看得上,便送你了!”
清淼被他勸得有些煩悶,突兀的伸手一指楚綿綿道:“不用叫那蜀娘了,我看這小丫頭就生得不錯。”
朱永呵笑了一聲,很自然的說道:“行,今夜便讓她去伺候你,來來,我讓他們去備好酒菜,咱們哥倆今天不醉不歸。”
說到這里,朱永甚至還很激動再次勸道:“那倆蜀娘,我也讓人接來給你瞅瞅?她年紀小,只怕暫時還開不了懷,總不能……”
朱永越說越不像話,不但是楚綿綿有些聽不下去,江蘺垂著眼,也漸漸咬緊了牙關。
只是兩人在清淼面前都是裝作不通大韶語言,自是不敢有什么動作。
朱永一邊繼續打趣著清淼,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會楚綿綿。
由于朱永催婚催的太過真情實感,最后清淼別說喝酒了,連飯都沒吃,就落荒而逃了!
不管是楚綿綿,還是蜀娘,他是一個沒要。
送走了清淼,朱永回了廳里,便打發走了其他人,也讓楚綿綿回院里歇著。
江蘺這才撿了個位置坐下,笑著問朱永道:“這人今天是過來看看我還在不在的?”
朱永點了點頭。
“朱先生和他私交不錯?”江蘺看似隨意的問了一聲。
聞言朱永似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冷的說道:“我上次和他私下碰面,還是八年前一起去料理秦伍長的喪事。”
說到這里,朱永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只解釋道:“沒什么交情!他過了新兵訓練,就因寫了一手好字,調任書錄,沒一起殺過敵。只不過都是福山離月鎮上的人,總歸有幾分面子情。”
江蘺知道汪承安的祖父當年是大韶的福山縣侯。
這是世襲的爵位,汪家在福山經營數代,福山縣里的兒郎,本就多是汪家的親兵。
有些家族幾乎父兄之間皆是互為袍澤……這樣的情份,自不是常人可比。
朱永能在西祁這短短十幾年里經營成一方富商,也沒少依靠這里面的交情。
朱永也不愿意多提這些,反是提醒江蘺道:“那位楚姑娘看著很是不一般,適才我與清淼言笑的時候,還擔心她會繃不住。”
“畢竟這小丫頭平時看來嬌蠻怯弱,可是她居然穩住了,神色一直不動,只看這份養氣功夫和心志,她就沒有表面瞧著單純。”
江蘺聽了這話,神色不變的笑了笑,只看了朱永一眼,問道:“上次的信幫她送沒?”
朱永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最終敲定道:“好,我就讓人幫她把這信送了,看看楚家的反應。”
說是送信,其實就是找早已經辦好通關文書的人帶過去。
除了互市的時候,平時的通關文書不好辦。
不論是西祁還是大韶,都要先在本地尋三人擔保。
這擔保之人要求,或是有地產,或是官吏。
接下來本人還需去交一筆擔保金。
然后還需等待兩國司賓寺互相審核。
得到兩國的批核文書以后,才可以出關。
光這一套手續辦下來,最快的記錄也用了七個月。
就這樣,出關的時候,還要核驗文書單上的指紋和印鑒。
所以想套用別人的出關文書,基本就是不可能。
唯有互市之時,出關要容易的多,只需交納擔保金,便可出關,所以江蘺一開始就把目標鎖在這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