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的語氣越來越嚴厲，說到最后，林宛卿已是泣不成聲，雙肩皆在顫抖。

她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可又覺得母親并沒有說錯。是的，如若當初軒哥哥沒有因為照顧她而錯過一年的會試，興許就不會遇上這樣的事情了。

她理應報答軒哥哥的。他若真死了，她余生良心都會不安。

“好孩子......”程母嘆了口氣，把林宛卿攬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到底是在一塊生活過的人，哪能完全不心疼呢？可程母知道，為了她兒子，她必須要狠得下這個心。

“母親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受不得那種給人伏低做小的屈辱，可是......可是左右都少不了一塊肉是不是？何況跟了裴大人，總比跟著軒哥兒強，至少這一輩子的吃穿是不愁的了。你若是實在不愿伺候他也不要緊，像他那樣的大官，家中定是美妾無數，說不定沒過多久他就乏味了。往后若有機會離開那兒，你要是還想回程家來，母親和軒哥兒照樣歡迎你。”

說完這一番話后，程母的眼角也閃起了淚花。

林宛卿靠在母親的肩頭，閉上了眼。她從來沒有和她抱得這樣緊過，或許以后也不會再有機會了。

最后一道日光即將消失前，林宛卿站在了裴府的大門外。她兩手空空，什么都沒有帶過來，只著一身素衣，連挽發的簪子都換成了木制的。

守門的護衛急急忙忙地去向老爺身邊的侍從崇臨通報時，裴容鈞正在書架前翻找書籍，聽到外頭的人的對話，他一出神，架子上的一疊卷宗滾落到了地上，狠狠地砸了他的腳背。

書房外，崇臨驚訝地瞪圓了眼。

“你可問清楚了？是那個姓林的姑娘嗎？”

那護衛篤定道：“問清楚了，那姑娘親口說的她姓林，我瞧她那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準是咱老爺要的女人沒錯了！”

“怎么說話呢？”崇臨擺了擺手，示意那護衛先在這兒等著，而后挺起腰板正了正領子，輕輕敲了敲面前緊閉的槅扇，豎著耳朵喚道：“老爺。”

里頭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崇臨便干脆推門而入，卻看見裴容鈞低著頭站在書架前，背影中透出幾分落寞。

“老爺，您都聽見了？”崇臨試探著問道。

“不見！”

哪知，裴容鈞甩下這冷冰冰的兩個字，轉身就出了書房，腳下健步如飛，好像生怕被誰追上似的，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崇臨愣了會神，回身和傻站在門口的護衛面面相覷。

“崇，崇臨大哥，那人，咱還帶進來嗎？”

“帶！”崇臨一跺腳，重重地點了頭。他從小就跟在老爺身邊伺候，若還看不出來他家老爺就是口是心非的話，明日就該吃一頓竹筍炒肉了。

不過說到頭來，他真不明白，老爺這些日子千盼萬盼才把姑娘盼回來，怎么這會兒又把人撂在一邊，自個兒跑了呢？

就不怕姑娘一氣之下又走了？

他搖搖頭發出一聲嘆息，跟著護衛一塊出去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