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林宛卿的淚珠子就沒停下過，到了程家門外時，更是如泄洪般涌個不停。

坐在正屋外的程母隱隱聽到了哭聲，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走過去打開了院門，入目便是哭成了淚人的林宛卿。

“母親......”

程母怔怔地看了林宛卿一會兒，平靜地問道：“丫頭，你哭什么？”

林宛卿扯起袖口抹了眼淚，說：“母親，對不住，我救不了軒哥哥……”

程母沉默了半響，拉著林宛卿的手進了院子，穿過小小的天井，走到正屋外的木板凳前坐下。“什么叫救不了？你同我仔細說道說道。”

林宛卿仍哭得厲害，聲音都是沙啞的，“軒哥哥跟蹤吳王殿下時發現了王茂賄賂殿下的事情，殿下要滅他的口，就是鄭大人也救不了他，我更是無能為力。”

“這事是鄭大人告訴你的？”

林宛卿的眼前浮現出了裴容鈞的笑容，一股羞恥感涌上心頭，她咬著唇搖了搖頭，道：“不，是裴容鈞裴大人。”

也是那個過去軒哥哥時不時掛在嘴邊的探花郎。

據說那位裴侍郎同樣出身清貧，兒時喪父，為了糊口，七歲時便上街賣起了詩畫，也就是那些詩畫，他叫前朝的太子太師瞧中了，收至門下讀書，十五歲時便成了前朝最年輕的探花，自此飛黃騰達，成了天下所有讀書之人的榜樣。

可就在今日，那個原本在她想象中該是高不可攀的謫仙，卻對她有了那樣齷齪的想法。

程母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嚴肅道：“荒唐！他們要滅軒哥兒的口，豈能讓你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當你是啞巴不成？他們既輕易說了，這事就定還有回旋的余地，是不是？”

林宛卿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又不敢說。

她已不再敢猜測人心了。

但某一刻，她忽然冒出一個想法。她若真的去了那裴大人的府邸，軒哥哥知道了又會是什么反應？

恍惚間，程母著急地掐了一下她的手背，催促道：“你說呀。”

“母親，那裴侍郎厚顏無恥，竟拿軒哥哥的性命威脅于我，要我去他的府上。”

她說完后，委屈地低下頭，來來回回咬著腮邊的肉，把那里邊的肉都咬腫了，咬破了，仍不放開。

程母愣住了，仔細審視起眼前的這個姑娘來。

夕陽的光下，她鵝蛋般光潔的臉泛著一點紅，纖長的脖頸賽如霜雪，微抿的紅唇嬌艷欲滴，最絕的是那一雙含著秋波的眼，似羞還怒，風情萬種，說她是天生的狐貍精可一點都不冤枉她。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啊。”

林宛卿止住了啜泣，緩緩抬起了頭，對上一道分外堅定的目光。

“母親......”林宛卿感覺自己說出這兩個字時，牙關都在打顫，一陣寒意直沖她襲去。

“宛卿，母親知道你委屈，可你好好想想，當初你遇險之時，軒哥兒是怎么對你的？我們程家又是怎么對你的？如今軒哥兒大難臨頭，你摸著你自己的良心說說，你該不該救他？該不該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