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江聽歲氣笑了,都說什么樣的主子配什么樣的手下,她摔下梳妝桌上的樣品,笑道:“你倒是他身邊的一條好狗!”
忠誠的手下靜靜看著她,一步都未曾挪開,只淡淡道:“王妃,該上路了。”
“叫他來,他不來,別想趕我走!”她像是著了魔,“他敢趕我走嗎!永寧侯陪他辛辛苦苦做了這么一出戲,把我這個陪嫁品送過來,半年沒到,就要撕破臉皮,他好大的臉!”
“如今還要把我送到勾欄瓦舍?”江聽歲笑出眼淚來,她昨日剛跟別人打賭,說今日王爺一定到她這里來,嫁進來這么長時間,她與蕭宴只有匆匆幾面。
今日到好,來了個身邊人。
“王妃恐怕不知,永寧侯府已敗,當今圣上已下令斬草除根。”
“不可能!”江聽歲不相信,“江云初不會放任江家不管。”
手下給她致命一擊:“貴妃娘娘早就和永寧侯府斷絕關系。”
門外站了很多人看熱鬧,常嬤嬤站在大門口,嗓子大過天,扯開說老婆子今日看誰敢進來!
江聽歲優雅地坐在椅子上,淚水花了她的視線,耳邊是無數嘈雜的聲音,震耳欲聾。
直到面前出現一碗藥,一大批士兵涌進來,殺了常嬤嬤,殺了冬枳,然后把藥逼進她嘴里,她抵死反抗,耳膜快要炸裂,被人從后敲擊脖子,沉沉墜地。
最后一刻,她隱隱約約在門口看見蕭宴,他身邊站著蘭宛,兩人好似佳人一對,璧人一雙。
痛楚密密麻麻爬滿身體整個部位,她咳出一口血來,眼前便只剩大片大片的紅,再無其他。
再次醒來后,是在破財的草屋里。
矮小的房屋到處都是枯草,墻角結著蜘蛛絲,她正好趕上別人來送飯。
那是個跟她穿一樣衣服的小姑娘,都穿著粗布,小姑娘力氣很大,先是朝她淡淡一笑,隨后把清淡的白粥放在地上。
“快吃吧。”小姑娘蹲坐在地上,“吃完咱們就得去干活了。”
江聽歲嘴角還有淺淺的血漬,她試著開口,卻發現嘴巴像被人縫上一樣,開不了口。
小姑娘笑:“你剛來,應該不知道這里是京城最大的勾欄。只是咱們運氣不好,成了勾欄里替別人洗衣做飯的。我有個姐妹同我一起來,但她現在唱戲去了。”
“她還跟我說,等她唱出名了,就帶我一起唱。”
小姑娘笑起來眼窩深深的,如梨花般。
江聽歲腦子里卻如同炸開了鍋,她不敢相信自己說不出話,她試著發聲,嘴里發出極其難聽且恐怖的聲音,小姑娘驀地一停,被她嚇到了。
她說不出話了。
江聽歲眼淚大把大把往下掉,有種難言的痛席卷四肢脈絡,耳邊好像震耳欲聾,又好像什么聲音都沒有,她痛極,最后跑到一邊,一口血順著喉嚨涌上來,從她嘴中咳出。
她終于肯承認,自己已不再是豫王妃,更不是顯貴的女子,成了勾欄里最寂寂無名的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