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碼頭在城市的邊緣,像一條被遺忘的傷疤。銹跡斑斑的起重機佇立在夜色中,像一只只巨大的烏鴉,俯視著腳下的廢墟。王川站在碼頭入口,手里攥著那張紙條,手指微微發抖。風從海面吹來,帶著咸腥的氣息,依稀的潮水聲像某種來自時空的召喚。
他看了看表,七點五十分。碼頭上空無一人,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在風中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傳來海浪拍打堤岸的聲音,節奏單調而沉重,像某種古老儀式的鼓點。
“你來了。”女人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輕得像一縷煙。王川轉身,看見她站在陰影里,紅裙換成了黑色的風衣,頸間的銀鏈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你到底是誰?”王川問,聲音里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女人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走向碼頭深處。她的腳步輕盈而堅定,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某個既定的軌跡上。王川跟了上去,腳下的木板發出吱呀聲,像某種不祥的預兆。
他們走到一艘廢棄的漁船前。船身斑駁,甲板上堆滿了破舊的漁網和生銹的鐵桶。女人停下腳步,抬頭看向船桅——那里掛著一盞破碎的燈,燈罩上落滿了烏鴉的糞便。
“這里是我最后一次見到他的地方。”她低聲說,手指輕輕撫過船身的銹跡。
“他?”王川皺眉。
女人轉過身,目光穿透他的身體,仿佛在看另一個時空。“我的弟弟,”她說,“十年前,他在這里失蹤了。”
王川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忽然想起女人頸間的琥珀墜子,那只斷翅的蝴蝶。“發生了什么?”
女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遞給王川。照片上是一個男孩,笑容燦爛,手里捧著一只風箏。風箏的圖案是一只藍翅蝴蝶,與女人琥珀中的那只一模一樣。
“他叫小海,”女人的聲音有些哽咽,“那天下午,他說要來這里放風箏。可是……他再也沒有回來。”
王川盯著照片,忽然感到一陣眩暈。他想起自己童年時捏碎的那只風箏,想起女人墜樓前說的“腐爛的味道”,心中隱隱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他問。
女人走近一步,目光灼灼:“因為我覺得,你和這件事有關。”
王川后退一步,心跳加速:“我?我怎么可能——”
“十年前的那個下午,”女人打斷他,“你也在碼頭,對嗎?”
王川的腦海中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陽光、風箏、男孩的笑聲……但那些記憶像被蒙上了一層霧,怎么也抓不住。他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女人盯著他,眼神復雜:“或許你該想起來。因為如果小海的失蹤和你有關,那么……你欠我一個真相。”
遠處傳來烏鴉的叫聲,尖銳而刺耳。王川抬頭,看見幾只烏鴉從船桅上飛起,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他忽然感到一陣寒意,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黑暗中窺視著他。
“我們該走了,”女人低聲說,“它們不喜歡有人打擾。”
“它們?”王川問。
女人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走向碼頭出口。王川跟了上去,心中充滿了疑問和不安。他知道,這個夜晚只是一個開始,而真相,或許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