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箋齋

明靈宮里的火是從藍箋齋燒起來的。

“左護法，您讓我做的我都做了，求您放了初八。”初七跪在地上哀求冥空。

“都解決了？”冥空問到。

“都解決了，”初七說，“現在谷里活著的人只有左護法、我和初八。然娘子已經逃出谷了，廿九是她殺的。”

“等火燒完了，我就告訴你初八在哪。”冥空俯身攙起初七。

“左護法！”初七忍不住喊到，“那他，是死，還是活？”

“如果你是我，會讓他活嗎？”冥空撫摸著初七額前的碎發，“我要的是天衣無縫，絕不會允許任何敗筆出現。就連你，我也留不得。”

“懇請左護法，讓我和我弟弟死在一起。”初七一雙眼眸緊緊地盯著冥空。

“你就沒有什么別的話對我說嗎？”冥空的語氣變得溫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初八在哪？”初七攥緊手中的匕首，“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兩天前，他就已經死了。”冥空說，“制人皮傀儡，總有失手不成的時候。”

“你不是說，你會照看好他嗎！”初七用匕首指向冥空，“你利用了所有的人，你，才是那個……”

“你以為，當初若不是我，你二人能在谷里活下來？你，能活到現在？”冥空將長劍搭在初七脖子上，“你要反嗎？反了我也無妨，這火已經截斷了退路，橫豎都是一個死字。”

初七見她仍是一身羽藍紫紋衣，藏青云紋裳，纖塵不染，大有遺世獨立的風姿。柳葉眉如刃，雙頰沾了血光，一雙丹鳳眼卻止不住笑意。

這時，他二人還在藍箋齋中，火勢滔天，屋內濃煙滾滾，梁椽掉落，無處遁形。

“你放走了然娘子，算不上天衣無縫。”初七突然這樣說。

“她已經瘋了，一個瘋子，放出去又怎樣？”冥空收了長劍，掛在腰間。“你說我利用了所有人，沒錯，正是如此。只不過大業未成，棋差一招，沈笒煙讓我失望了。”

冥空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來，對初七說：“你可知道這里面是什么？”說著她拔下塞子，將瓶中的藥粉撒到初七臉上。

初七倒地。

“你當然不會知道。”冥空架起暈過去的初七，往藍箋齋中的密道走去。

這條密道，是當年老宮主告訴她的，連沈笒煙都不知道。

當初七醒來的時候，他躺在一片野地里，掙扎起來走了近一日，才遠遠的望見人煙。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了那片火海，饑腸轆轆之時，也無法細想前事，只想填飽肚子。見村落里募兵，便毫不猶豫的上前。因為身體健壯，又會些武藝，被選入了禁軍。

自此，初七變成戚無名，又成了十六年后的寧遠將軍。

銀霜堂

偏僻小路上，廿七被困成粽子，吊在了樹上。

“說，是誰派你來的？”綁了廿七的不是別人，正是年少無知的夜歌。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女俠開恩，放我下來吧！”廿七哭喊著。

“那你鬼鬼祟祟的，在我銀霜堂周圍干什么呢？當我是傻子！”夜歌一松繩子，廿七就要摔在地上。

“饒命啊，女俠饒命！”廿七原覺得自己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誰知道劫后余生，也不得安寧。

“老實交代，你是什么人？”夜歌盤問著。

廿七有苦說不出，只能老實回答：“小人本是孤兒，先前入的門派遭了劫難，只有小人一人生還，眼下舉目無親，不知道何去何從啊。”

“這樣啊，”夜歌給廿七松了綁，只捆了他的雙手，用繩子牽著，“正巧我銀霜堂缺人，那你就跟本堂主走吧。”

“這……”廿七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走，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夜歌一拽繩子，險些將廿七拽倒在地。

“那銀霜堂是什么地方？”路上，廿七忍不住問，畢竟他可不想才出虎穴，又入狼窩。

“這銀霜堂可是本堂主一手建立起的門派，在壽州地界，可以稱得上是一門獨大。”夜歌得意的笑了，轉身歪頭看著廿七，一身銀紅武服，腰間掛著芙蓉玉，雙目間皆是少女的靈動。

“我說的話你認真聽，”夜歌見廿七手足無措，提點道，“堂里如今正值用人之際，好好做事，本堂主自會提拔你的。”

等到了夜歌口中的銀霜堂，廿七才知：這銀霜堂里算上他這個新來的，總共也才只有兩個人。

“那又如何？你看不起我嗎！”夜歌知道廿七心里怎么想的，“我這是寧缺毋濫，堂里進個人很挑剔的，你以為都像你那么好運。”

廿七見夜歌一團孩氣，可是武功卻很高，便問到：“不知女俠師從何人，家在哪里？”

“我叫夜歌，黑夜的夜，歌舞的歌。我自幼被師父養大，她老人家已經坐化了。”夜歌扔給廿七一把劍，“知道我武功高，就好好學著點，出門在外，別讓人欺負了，丟你的臉，也丟我的人。”

“那堂主有沒有什么差事吩咐小人？”廿七也是個識趣的，在明靈宮里看過那么多的眼色，自然知道該說什么。

“差事嘛，少不了你的，不過在此之前，先填飽肚子。”夜歌說著，帶廿七進了銀霜堂的廚房，“想吃什么自己做，順便把我那份也做出來。”

廿七在墨染閣的時候，沒少干這些事，眼下見米面、柴草俱全，就打算蒸些饅頭。

“對了，你怎么稱呼。”夜歌問到。

“小人無名無姓，先前叫廿七。”廿七也是一五一十告訴了她。

“廿七？這算什么名字，我給你改改，就叫……袁奇，袁公的袁，驚奇的奇。怎么樣？”夜歌說。

“袁奇？”廿七念叨著，“挺好的，多謝堂主。”

“袁奇，你要明白，雖然現在我們銀霜堂只有兩個人，但是你要相信，有本堂主在，銀霜堂發言光大指日可待！”夜歌拍拍廿七的肩膀，發出如銀鈴一般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