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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早晨,餐廳。

董事長嘬了口濃稠的豆漿,滿意地點了點頭。花小玉見董事長心情不錯,微笑著說:“今天請董事長品嘗新包的包子,在最下層籠屜里,如先吃它,別的就沒有味了。”

“嗯,有道理。”董事長連聲贊同,等待謎底揭曉也是一種享受。

小翠拿掉籠蓋,熱氣騰騰的三丁包子打頭陣,她夾了一只放在董事長的醋碟里。

待熱氣散了些,董事長提筷咬了一口,又拈了根把嫩姜絲送進口中。

小翠夾了一只包子給花總管,胖姐一口氣吞下兩只大包子。

下一層是廢除燒賣,這是揚州的特色名點,青菜榨汁而成,微甜,不膩口。

再下屜是海參包,這是祁園的特色面點,連富春茶社都沒有。倒數第二屜是豆沙包,甜度適中,是花小玉最愛吃的。

最后一屜,壓軸大戲終于露出真容:看上去仍然是白白胖胖的包子,每只捏二十四褶,不多不少,一樣大小,鮮香氣挑逗著沒人的嗅覺神經。

小翠搛一只送到董事長面前:“請品嘗祁園最新的特色包子。”

董事長吃了一口,大呼:鮮美,好吃,這是什么餡?“

“這是長江三鮮中的鰣魚,是花總管的創意,少量五花肉搭配,鮮而不膩。“

“花總管真是天才,大家盡情享受。“

花小玉吃了一個,贊賞道:“咳,,我長這么大還沒有吃過呢!“

“你沒有吃過的東西多的很,日后慢慢享受吧。“董事長不無驕傲地說。

花小玉的手機突然急促地響起來,她拿起一看,趕忙接聽:“大哥,你早。”

“小妹,爸出事了!”

“爸出什么事啦?”花小玉驚慌失措,臉色都變了。

“昨天大清早他騎電動三輪車去買菜,被撞翻了,不知是什么車子撞的,,跑了,后來被好心人發現,打120報警,現正在天長市人醫搶救,你趕快回來,遲了怕見不著了。”

花小玉“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扒在桌子上淚如雨下。董事長趕緊起身來到她身旁,抽了幾張餐巾紙替她擦眼淚,關切地問:“花總,出了什么事,慢慢說。”

花小玉忍住悲痛,抬起頭哽咽著回答:“我爸被車撞傷了,很危險,在醫院搶救,我要回去看他。”

“好的,張姐,你陪花總回去。小翠,將廚房里的包子一起裝起來給她們帶走。來,跟我到樓上去。”

走進三樓客廳,董事長坐下,指指花小玉:“你坐,冷靜一點,不要遇事慌了神。你馬上到天長醫院先了解一下你爸的病情,同主治醫生見個面。還要請有關的醫生和護士長吃個飯溝通溝通。請他們安排一間單人病房,帶上幾箱酒幾條煙回去備用。”他掏出手機按了按花小玉的手機立刻響了一聲,她打開一看:到賬二十萬。

花小玉萬分激動,則準備啟口表示感謝,董事長做了個阻止的手勢:“這點錢先用著,肯定不夠,我會繼續轉賬的,你們抓緊時間。收拾一下準備上路吧,胖姐,注意安全。”

“謝謝董事長!”花小玉飽含著淚水,趕緊喝胖姐下樓收拾好行李,又去儲藏室取了煙酒,直奔車庫。小翠將兩大包點心水果已送到后備箱內。

寶馬駛離了祁園,向揚天公路快速開去。

不到三小時,車子已抵達天長市人醫大門口。花小玉的大哥華大強已在門外恭候多時。花小玉一眼看到大哥,要張姐開到他身旁,跳下車:“大哥大哥。”

花大強見到寶馬小轎車楞了楞神,快步走上前:“小妹,你回來了,真快!“

“上車,停車場在哪?“

“進醫院大門,向里開,五號樓就可以停。“

花大強于小妹長得很像,個高皮白,面貌俊美。他在天長市一家大飯店做廚師,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他今天看到小妹身穿高檔服裝,名貴轎車相送,人又長胖了,不再是鄉下黃毛丫頭了。他感到很驚訝。不過離家才一個多月,已判若兩人,心想:混的不錯。

車停好,張姐打開后備箱門,把兩個包提出來,花大強接過兩手提著。花小玉又取出一條中華煙:“大哥,給你。“

“干嘛這么客氣,先放在車上。“

走進四號樓骨科醫務樓,來到搶救病房外,看到幾個親戚,連忙招呼:“大舅,姑父,二叔。”

三位正坐在椅子上悶悶不樂,聽到喊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花大強趕忙介紹:“這是我妹子花小玉,不認識啦?”

三位長輩站起身,大舅抱歉地說:“一時沒有認出來,變樣了。”他們兩家相距較遠,多時不見,確實有點陌生。

花小玉從包里取出三包軟中華煙發給大家:“你們辛苦了,先歇著。”

推門進搶救室,花小玉跟著大哥走到最里面一張病床前,一眼瞧見爸爸憔悴消瘦的臉龐,趕忙上前輕聲呼喊:“爸,你還好嗎?”

花爸沒有應聲,緊閉雙眼。左腿綁著石膏紗布半吊著,右膀也纏滿石膏紗布懸在頸項上,左手掛著藥水,鼻孔插著氧氣,人還沒有知覺。

花小玉從未見過老父親如此重病,頓時失聲痛哭。愁眉苦臉的媽媽坐在方凳上,差點認不出女兒了。她拉拉女兒的手:“小玉,快坐下。”

花小玉趕緊抱住媽媽,母女倆淚水雙流。

花大強悲痛地說:“爸爸昨天搶救手術我已經用了三萬,今天又收到催款單,小強回家拿錢去了。”

花小玉擦擦眼淚,趕忙說:“大哥,在哪交錢,帶我去。”

收費處排著一條長龍胖姐上去在龍尾續著。醫藥費雖貴,但生意很興旺。老百姓生病不能不看,許多大病甚至傾家蕩產,因病致貧,但錢花了人救不活是常事。當然不會退錢,因為他們用了天價藥和進口設備。當年的地主資本家也感嘆不如。

張姐快到柜臺前了,花小玉遞上催款單,和健康卡,很快,應繳金額出來了。花小玉用手機掃了掃,收款單幾秒鐘既出。花小玉轉手將單據遞給大哥。

花大強仔細一看:預付四萬。花大強心喜,欠款還上又多四萬,暫時不用愁了,

這時花小強急匆匆趕了過來,一頭大汗。大哥將賬單給他看了一眼,,他木訥地說:“我已帶來了一點現金。”

花小玉和藹地說:“二哥,爸的醫藥費不用你們操心,只要有欠費,你們就通知我。”

花小強和大哥在一個飯店做廚師,兄妹三人當中他最矮,胖墩墩的,黑而發亮,既不像哥也不像妹基因突變,亦或是返祖現象。他有一個女兒,像他一樣。

沒人的地方花小玉對花大強說:“我想見下主治醫師,了解一下爸的病情。”

“等他們查過房,我和你到醫生辦公室去。”

花小玉剛回到搶救病房,這時來了個矮個中年女人,白白胖胖,穿一身藍色工作服,操一口高郵普通話對花小玉說:

“我姓張,我們是病房護工,專門料理病人。病人不能自理,不便下床,我們負責病人在床上大小便,洗澡,刷牙洗臉。各項檢查由我們用專用輪椅接送,不用排隊,輕車熟路。每天服務費九十八元,保證家屬病人滿意。“

“好,我們暫訂十天。“花小玉求之不得,立即同意。

張組長干此活已有十多年,經驗豐富,一眼看出花小玉是能做主的富裕人,因此直接跟她對話。她掏出一本票據:“我們直接收現金,不通過醫院財務,手機轉賬也行。“她又掏出手機。

花小玉從挎包里取出一扎鈔票,數了十張給張組長:“不用找了。”

張組長接過錢,遞了收據“謝謝。”走了。

花小玉又抽出一疊鈔票給花大強:“大哥,醫院里應該有小賣部,你快去買尿壺,便盆,面腳盆,水瓶,毛巾,衛生紙,還有微波爐用的飯盒。”

花大強二話不說,接過錢拽大舅衣角一同乘電梯下樓辦事。

主治醫生尤主任在辦公室接見了花家兄妹。尤主任四十多歲,中等個頭,精壯魁梧,斫骨操肉技藝精湛,像菜市場的賣肉的大漢。他直截了當地講:“你們父親的傷勢很嚴重,脾臟破裂,已切除,做大腿右膀臂骨折。如不是及時搶救,很危險。病人還未蘇醒,請你們耐心等待。”

“謝謝主任!”花小玉誠懇地說:“你們辛苦了,今晚請你喝有關的醫生,護士長在天長大飯店吃個便飯,我兩個哥哥都在那兒做廚師。”

“這就不必了,謝謝你們的心意。”

“尤主任,別客氣,我們是真心誠意的。請你向其他貴賓轉達我們的邀請。這是我的名片。”花小玉雙手遞過自己的名片。

尤主任接過一看:祁園總管家花小玉。

尤主任從抽屜里取出一張名片回給她:“我們再聯系。”

花小玉喝大哥回到病房,快到中午,大家正饑腸轆轆。她按了按呼喚護工的按鈕,一個五十多歲的黑皮女人立刻進來問:“要小便了呀?”她彎腰摸床下的便盆。

“不是,我爸還未醒來。我們出去吃個午飯,請你臨時照看一下,時間不長。”

老女人擺下臉:“我們只管大小便,,洗腳擦身,沒有坐在這看護病號的義務。“邊說邊腳底抹油滑掉了。

花小玉無可奈何,只好對花小強說:“二哥,你辛苦一下,再這里看看爸爸,你拿幾個包子去熱一下,我們在這等你。“

花媽說:“我在這照看,你們去。“

“媽,二哥他們平時吃得好,你們在家多受罪呀,你跟我們到飯店改善一下伙食,聽話。“

一行七人乘電梯下樓,胖姐從車里取出兩瓶劍南春兩包中華,跟隨大家來到附近的一個飯店。

花小玉挽著媽媽走進飯店,后面跟著形影不離的胖姐。

花媽媽比女兒矮一些,皮膚很好,長得很像。不過媽媽的眼睛有點藍寶石的影子,淺金色的稀發,是離小花莊三十多里遠的波斯村人。他們祖上是由中亞到中國經商人的后裔,到了近現代已衰敗貧窮。周圍的漢族人很瞧不起這些異幫人。所以,窮困的花老大才屈尊要了這么個個高美貌的老婆,生下如花似玉的小女兒。

在一個小包間坐下,花小玉翻看菜譜,點了十來個菜。胖姐拆包散煙,四位男人聽花小玉發言:“醫院的護工太不靠譜,還是要依靠家里的男人。二爺,大舅,姑爸,感謝你們大老遠的跑來看我爸。兩個哥哥要上班,我又在揚州,照顧不上。現在請你們幫幫忙,留下了,如果家里有事走不開也就算了。我是這樣安排的:每人每月三千塊,吃飯另給兩千。你們三個人忙一個人,應該不太費勁。你們看行不行?“

三人互相望望,都點了點頭,二爺代表他們發言:“小玉,我們都是最親近的親戚,你家有困難我們理應想幫,錢就不要了,搞得像打工似的。兩千塊伙食費也不少了,我們本來在吃上也不講究。“

“謝謝二爺。“花小玉從包里掏出兩沓鈔票,遞給張姐。

張姐麻利地數了五十張,將兩個半沓送到其中二人手中。二爺接過不解地問:“干嘛給這么多,兩個月的嗎?“

“一個月一人的,少了不夠花。:花小玉回答。

“那怎么行?“二爺收一攤,望著另外兩人說。

姑爸,大舅也隨聲附和:“不行不行。“

張姐只好又數好五十張,硬行塞給第三個人。三個老頭只好收下。

菜肴陸續上桌,兩瓶酒很快見底,四個男人似乎尚未盡興。

油光滑亮的蛋炒飯上桌,大家分而食之。花大強要了幾個袋子,盛了飯和菜,帶給老二吃。

到了病房樓下,花小玉站下說:“大哥,你到病房換二哥休息,明天你們回去繼續上班,上午來看下,三位長輩長輩找椅子躺一躺,雖不干活也很疲累。“

張姐拉開后座車門,花小玉扶媽媽坐進去。自己靠著媽媽剛剛坐下,此時,電話響了,她趕緊用微信通話:“董事長,你吃中午飯了嗎?“

“我在公司剛吃過,你爸還好嗎?“

“我和主治醫生進行了溝通,病情不輕,一條腿一只膀子骨折,腦震蕩,幸好顱內沒有出血,脾臟切除。我用了醫院的護工,但沒有大用,我只好請三個親切幫忙照看。“

“很好,花總我替你訂了希爾頓酒店的房間,你和張姐好好午休,我現在發地址給你,晚上再聊。“

張姐隨著導航,找到董事長預定的這一家希爾頓大酒店。

張姐和花媽拖著行李箱跟著進大廳,花小玉對前臺服務員說:“我們有預定。“

辦完入住手續,三人進電梯,花媽盯著女兒,發現她嘴上有點肉了,兩耳戴著鑲紅寶石的耳環,確實胖了點。

眨眼間,抵達十樓。門卡一碰,他們推門而入。豪華的包房內,中間兩張雪白的單人床。沙發,電視機,冰箱,空調,設施齊全。

花小玉從冰箱里取出三罐可樂,扒開:“媽,口干了吧,喝一罐。“”我不渴。“花媽看到豪華的房間,緊張地不敢挪步。

花小玉拿出自己的毛巾:“媽,到衛生間洗把臉,睡個午覺,然后到商場買點東西。“

一進衛生間,便看到外國造的碧藍座便器,造型別致。雪白的洗面盆二十四小時供應熱水,鏡面清潔明亮。不知從哪兒鉆出來的香氣令人愉悅。

花媽手腳不敢亂碰,生怕弄壞人家值錢的東西,那可賠不起。

花小玉掀起馬桶蓋,拉下褲子撒尿,抽了一張衛生紙擦擦,按下開關,”嘩“的一聲沖的干干凈凈。

花媽點點頭,按步驟完成了操作。

花小玉放了半盆水,調好水溫:“媽,來洗洗。“

花媽把臉洗濕了,花小玉又在花媽的手掌心倒了一點粉紅的洗面奶:“把臉手洗干凈。“

用溫清水汰了兩遍,花媽的皺紋少掉一半。

“媽,你這銀耳環別戴了。“他將媽轉過來,換上一副新的。花媽轉身對鏡子一照,金燦燦的韭菜葉寬一元硬幣大小的耳環,綴在自己耳垂上,露出驚奇,滿意的笑容,陰云密布中透出一線陽光。

母女倆從衛生間出來。花小玉說:“胖姐,快上床睡覺吧,下午還要去買點東西。“哎,再開間房吧,兩張床不夠睡。”

“花總,不必了,我就在沙發上湊合一下吧。”

“你是想替董事長省錢嗎?”

“不是錢的事,我的職責是保護你,一時一刻也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好吧。委屈你了。”

花媽開玩笑地說:“不如用麻繩把你們連在一起。“

張姐感嘆道:“是有跟無形的繩子把我們綁在了一起。“

花媽不知道,她的女兒多么金貴,不能有絲毫閃失。

大潤發是全國連鎖的超級賣場,一眼望不到頭,衣食住行,一切生活用品應有盡有。但是很不方便,進去買東西就像盲人摸象,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比如牙簽,牙線,不出一身汗是到不了手的

衣食住行好理解。說到住,難道超市還要賣房子嗎?對,這家大超市就有開發商售樓的平臺,至少五家。

大門旁設兩個銷售樓盤的展位,花小玉饒有興趣地湊上前,一個精明的小伙子見她衣著風度是個富家千金,堆滿笑容:“請問小姐,您想購房么?我們的樓盤是高檔住宅,交通便利,送精致裝修。。。。“

“一平米多少錢?“

“均價八千。”

“不貴。”花小玉飄然離去。

花小玉在客服中心買了五張不記名不掛失購物卡。在女裝區她替媽媽選了兩身當季衣服。媽媽試穿,又合身又好看,再一望標簽,嚇了一跳:“不要不要,太貴了,集上的衣服又好又便宜,你還是節省著花吧。”

花小玉笑哈哈地摟著媽媽:“下次帶你到高檔商店買衣服,預先還得買一瓶救心丸呢。”

“我才不去呢。”花媽此時已經心態了。

她們三人邊逛邊玩,碰到需要的東西立刻拿下。還替四個老頭配了圓領老頭衫,平角鷹嘴褲頭,塑料拖鞋等日用品。餅干,桃酥,雞蛋糕,京果粉一大堆,大眾化的香煙,老酒又帶了不少。兩輛購物車堆滿了,花小玉親自推一輛。張姐將貨物擺在結賬臺上,花小玉將掃過碼的一件一件放進大購物袋里,花媽也沒閑著,繃住袋口。

花小玉用手機結完賬,兩大包又被推到汽車后面,胖姐打開蓋,將兩大包塞進后備箱。張姐開車上路,母女倆坐在后排軟椅上。

花媽臉上又布滿愁云:“小玉,你爸受傷這么重,醫藥費肯定很多,闖禍的人又跑了,這怎么得了啊!”

“媽,我已經把錢繳了,你放心。”

“底下還不知要用多少,真是無底洞!”

“媽媽你放心,我們公司有個扶貧基金,再深的洞也能填上。”

“哦。”

回到醫院,張姐從后備箱提出兩大包雜貨,手一伸鎖好車。花媽勤快地將一包甩到肩上,張姐連忙拽下:“大媽,你這么大年紀,怎能要你背呢?”

“沒事,我們鄉下人有的是力氣。”

張姐二話不說,一手拎一袋向大樓里走去。

花小玉對媽說:“張姐有功夫呢,能舉四百多斤重的石擔,鴨蛋大的鵝軟石,一掌拍個粉碎。你別跟她客氣。”

張姐面容嬌小美麗,胸部欠發達,但像男人們的闊胸厚背。兩膀如藕,粗圓健壯。兩掌賽蒲扇,誰也經不住雷霆一拍。

花媽悄悄地對女兒說:“你可不能把她惹毛了,你打不過她的。”

“媽,說到哪去了,她是保護我的,我倆不可能鬧翻。”

“這我就放心了。“

病房里安靜無聲,床上的人雖閉著眼,并沒有睡著,哪有這許多的覺。

二爺一人坐在木凳上玩手機,花爸依然像木頭人似的仰在床上。

二爺見大嫂她們三人進來,關機站了起來。

’二爺,我爸還好嗎?”花小玉問。

“蠻好,快醒了。”

大舅,姑父在廁所抽完煙回到病房。

8號儲物柜空空如也,這下反倒顯小了。衣服日用品單放,食品煙酒擺在上層。

姑父拿起茶葉包一看,感嘆道:“我們種茶人哪舍得喝大價錢的好茶,自家的茶碎沫子就可以對付過去了。”

花媽擺擺手,小聲說:小聲點,別把大舅哥吵醒。“

”不要緊,巴不得把他弄醒過來呢。“

”病房里需要安靜,不能吵著人家。?

姑父不開口了,三人朝柜子里順東西。

花小玉握住老爸蒼白無力的左手,忽然覺得自己的手緊了緊,跟著耳畔聽到一聲“嗯哼“,她連忙彎下腰輕輕喊道:”爸,你醒啦,快睜眼,我是小玉呀!“

花小玉按了護士站的鈴鍵,一位護士馬上來到床前:”怎么啦?“

”護士小姐,我爸剛醒了過來,能吃東西嗎?“

”可以,吃點稀的流質的,容易消化的食品。“

花媽找出中老年奶高鈣低脂奶粉,挖了兩勺。大舅提起水平沖泡,邊攪邊吹。沖熱水的奶粉較易冷,花媽用湯勺喂老頭,老頭又饑又渴,吃的津津有味。花小玉喂了一小塊雞蛋糕,老爸剛咽下,搖搖頭。

”飽啦?“

”尿尿。“

花小玉將長繩按鈕按了按,不一會功夫進來一個六十多歲的護工阿姨,高郵口音:”要小便?“她把布擋子拉起來,從床底下拿出尿壺,熟練地褪下花老頭的底褲,輕輕地捏住出水管,將壺口套上。不見動靜,一滴水沒有出來。她撅起唇”噓“了一會,還不行,阿姨頗有經驗的說:”老爺子優點認生,家里來個人。“

二叔趕緊鉆進來,她教他說:”習慣就好了,你來。“

二叔接過尿壺,阿姨出帳,頓時發出“嘩嘩“的響聲。阿姨進來接過熱乎乎的尿壺,到外面去倒,搶救室居然不設衛生間。

一番折騰,中央消停了。時間也不早了,花小玉說:”大舅,你陪媽媽到醫院食堂吃晚飯。你可不要吃,回頭到大哥飯店喝酒。“、

”又要喝?”

”好不容易請尤主任他們,你們三人做陪酒。“花小玉低聲說。

酒量稍差的姑父愣住了,大舅二爺對視一眼,心中暗喜。

夜幕降臨。天長大飯店燈火輝煌,門外停滿小汽車,摩托車,電動車。

花小玉新換一身服裝,淺綠真絲長袖襯衫,明黃短裙。張姐立在“夏荷”包廂外恭候。

不一會,尤主任,李醫生,林護士長被服務員領上樓。

張姐一招手,花小玉出廳,笑容滿面上前一步:“歡迎,三位請進。”

尤主任脫去白大褂,穿一身灰色西裝,面帶微笑,像平易近人的體育老師。李醫生白白凈凈的皮膚,戴一副近視眼鏡,年輕才俊,脾臟就是他拿掉的。怎么也看不出是個開膛破肚的屠夫。林護士長三十多歲,微微發福,賢良端莊。十指尖尖,心靈手巧,靜脈戳針又準又不疼。

賓主落座,寒暄幾句,花小玉取出兩張名片遞給李醫生和林護士長,二人又回敬了名片。

尤主任問:“花總,這祁園是?”

“噢,祁園是我們董事長的別墅山莊,我們公司經營中高檔房屋開發,歡迎各位到揚州置產,價格優惠。”花小玉接著介紹:“這位鏢師胖姐,祁園保衛部負責人。這三位是我家長輩親戚,照顧我爸爸的。”

尤主任客套地說:“幸會幸會。”話鋒一轉:“你爸的病不輕,我們已經做了最佳的處置。骨科病康復時間長,你們不能心急,要相信我們團隊。”

“謝謝主任。”花小玉誠懇地說。她示意胖姐斟酒,胖姐開了一瓶五糧液,起身準備倒酒。三位客人忙推辭,尤主任說:

“我們開車來的,不能喝酒。“

“我馬上請三個代駕送你們回家,盡興喝吧。“

張姐給兩位醫生斟了淺淺一杯酒,剛準備往護士長杯中倒,她用手蓋住說:“我今天夜班,就喝點飲料吧。“

“那就喝飲料。“張姐拿過桌子中間的紅色飲料擰開,替她斟滿一杯。

三個老頭照例倒白酒,張姐替他們一一倒滿。三人都未喝過五糧液,嗅嗅,不約而同贊嘆:“香,香,香!“、

花小玉起身端起酒杯,恭敬地對三位客人說:“感謝三位救了我爸,我敬你們!“

三位賓客也一起站起來與她碰杯,喝了一口。花小玉鎮靜自如全杯喝完,六位男人大驚失色:這個小姑娘酒量非凡。

造型各異的白色瓷盤瓷碗,盛著精美的菜肴川流不息地上桌,三位長輩看花了眼。他們沒嘗過這么好的菜品,鄉下人辦大事酒桌上永遠看不到五糧液。

花小玉三杯下肚,毫無醉意,梨花白的臉上映現桃紅云霞。她微笑著頻頻敬酒,兩只大眼睛波光閃爍,曼妙的青春氣息香艷飄渺。

尤主任看著主人心中暗想:“一個鄉下枯樹一樣的老頭,怎么生出個水靈靈的仙女般的女兒,真是怪事。“他主動與花小玉又干了一杯。

花大強,花小強身著廚師工作服走進豪華包廂,見妹妹與尤主任正在碰杯,同時心里在嘀咕:啥時候會喝酒了?見到桌上五糧液酒瓶,暗自驚嘆。

張姐倒了兩杯酒,花小玉命令道:“大哥二哥向客人敬酒。“

花大強舉杯笑著說:“尤主任,李主任,護士長,我們兄弟倆在這里做廚子,沒有時間陪你們,現在特地來敬酒賠罪。“

尤主任站起身哈哈一笑:“談不上賠罪,我們互敬。”

三位醫生兩位廚師碰杯,相談甚歡。

花小玉從包里取出購物卡:“這是大潤發的購物卡,一點心意,請三位笑納。”

三位客人反復推辭,最后還是勉強收下。

林護士長背起包:“花總,今天我值夜班,得先行一步,謝謝你盛情招待。“

花小玉對胖姐說:“你送下林護士長。“

林護士趕緊擺擺手:“不用不用,我又沒喝酒,自己能走。“

花小玉站起身,走到林護士長面前:“護士長,請給我們安排一個單人病房,這樣方便一些,費心費心,請慢走.”

“沒問題,再見。“林護士長匆匆下樓。

小宴結束,花小玉,張姐恭送兩位客人下樓。飯店大門口,兩名代駕司機已恭候多時。花小玉用手機支付了費用,二司機一手攙扶客人,另一手拖著玩具似的小電動車,去尋找客人的座駕。

張姐將車開到門口。三個老頭各拎一袋剩菜,跌跌撞撞擠進汽車后座。第一回乘坐豪華轎車,醉醺醺,喜滋滋,云里霧里。

花小玉走進搶救室大吃一驚,靠窗的病床沒有了,空蕩蕩的,爸媽不知去向。

鄰床的人說:“轉到普通病房去了。“

花小玉一行五人匆匆走出搶救室,與林護士長迎面大撞。林護士長換上白色工作服,頭戴護士帽,她的帽子比別人多了兩道黑杠。她對花小玉說:“花總,請給我來。“

路過之有三張床的普通病房,轉彎,一溜全是豪華單人病房。林護士長將花小玉領進五十一號,看到爸爸躺在原來的床上,老媽坐的是沙發,喜憂參半,不知將多花多少錢。

林護士長介紹說:“這樣的單人病房說緊張也不緊張,絕大部分的人請他住也不住,嫌貴。但是說不稀缺也很稀缺,官員,富豪難免不出意外,一房難求。今天下午剛空出一間,正好你們趕上了。老爺子在這里好好治療修養,早日康復。“說完忙去了。

單人病房燈光明亮,看不見的冷氣無聲無息地撫慰著每個人的軀體。一進門左側有衛生間,24小時供應冷熱水,隨時隨地可以沖澡。病床斜對面一臺平板大電視,解除寂寞,陪伴病人度過枯燥的漫長的時光。還有微波爐,冰箱,三人大沙發,病床旁還設有陪護人員睡覺的小床。這樣的病房比家里舒服多了。

花小玉走到床邊輕聲說:“爸,這兒該滿意了吧。“

花爸使勁點點頭。

另外三個老頭圍著冰箱,忙著塞剩菜的袋子。有的菜都沒進筷子,大師傅們看二花的面子,加值加量。

媽媽告訴女兒:晚上護工阿姨替你爸洗過澡了,其實就是用濕毛巾抹抹,也不好倒廁所洗。“

“行,很好。媽,這兩天你也夠疲勞的了,我們回酒店休息吧。”

花媽點點頭,拿起裝換洗衣服的袋子站起來,對三個親戚說:“就麻煩你們了,我們明早就來。”

花媽的哥哥噴著酒氣:“大妹子你放一百個心,我們會照顧好他的,呃。。。。”酒嗝打斷了他的豪言壯語。

花小玉講:“大舅,明早有餐車進來,你打點稀粥,買點雞蛋菜包子喂我爸。一日三餐就請你負責。”說著取出一疊鈔票:“就拜托你了,我會經常來的。”

“小玉,這個事包在我身上。”大舅拍拍胸脯,順便把錢接了過來。

花小玉湊近老爸說:“爸,你好好睡個覺,我們明天早上來看你。媽,走吧。”

老媽聽話地跟隨女兒走了。

回到酒店房間,花小玉調好水溫,讓媽媽先淋浴洗澡,“媽,你洗好后,把換下的衣服先放進洗衣機。”花媽洗好后,換上干凈的內衣內褲,精神了許多。花小玉用電吹風替媽媽烘干頭發,花媽沉思良久,決定:“小玉,你爸那里有護工,還有三個大男人照應著,用不著我再在這兒了。我總不能天天住在這兒吧,家里還有豬和雞要喂,我明天就回去了。”

“這話也不錯。”花小玉摸摸頭發已干了:“媽,你已累了兩天了,先休息吧。”

花媽聽到這話如釋重負,很快上床睡著,回到心愛的小花莊。

花小玉同大哥通電話:“大哥,媽要回去,在這不方便,我明天送她。這兒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和小強每天上午輪流到醫院看看,有事和我聯系。你花的醫藥費我會給你的。明天告訴爸,說老板要我回去,就這樣。”

接著,她又給家里打了個電話:“董事長,你睡了嗎?”

“還沒有,我在看電視。”

“我爸一切都安排好了,明天送我媽回去,到晚我就可以回家了。”

“好,你早點休息,明晚我在家等你。”

花小玉,張姐依次洗完澡,張姐把臟衣服放進小洗衣機內。

“等一下。”花小玉將媽媽的兩身新衣服撂進機內,把一身舊衣服舊內衣扔進垃圾筒。

天麻麻亮,花媽醒的早,這是鄉下人的好習慣,她坐在馬桶上,發現淋浴間內掛滿了衣服。事畢起身一看,自己新買的兩身衣服已晾干,而昨晚換下的衣裳已不見,她四下掃了一眼視線落在垃圾桶上,掀開蓋,果然找到了,邊拿出來邊自言自語:“這衣裳才五,六年補丁一個不得,說扔就扔了,不會當家過日子。”用塑料袋揣進包內。

她站在窗前,看下面大街上匆匆的人影和車輛,覺得蠻好玩的。

花小玉和張姐也沒有睡懶覺的壞習慣,起身洗漱完畢。花小玉將一身已干的新衣服拿下:“媽,換上。”

“不過年不過節的,用不著穿新的。”

“爸轉危為安,又得貴人相助,這是大喜事,鮮鮮亮亮的回家,莊鄰也會為我們高興的。”

花媽覺得女兒說的不錯,換上新衣服,舊衣服和另一身放進包里。

三人在餐廳用完免費早點,到大廳結賬走人。

花媽不放心的問女兒:“這一宿多少錢?”

“不貴,幾百元。”、

“你爸賣一個月的菜才掙幾百元,還不貴?”

“在國外,一天收費差不多,但那是美元,六倍多。”

“這不是殺人么?!”

“沒辦法,就這個世道。”

來到停車場,張姐遙控開車,她掀開后蓋,放進兩人的行李箱,花媽也把自己的新包放到里面。這包比昨天來時鼓了許多,增添了飲料,一次性牙刷,牙膏,衛生紙。

花小玉一時高興:“張姐,我來開,這里的路我熟。”

“好的,花總,你慢一點。”

張姐坐到副駕駛位子上。花媽在后排坐定,她見女兒熟練地操駕著汽車開出車庫,在馬路上不緊不慢地行進著,大為驚愕:這丫頭居然會開車,做夢想不到。她為自己能干的女兒而自豪。

看到一個小超市,花小玉將車停在路邊:“媽,給兩個伢子買點吃的。”

花媽彎腰探過頭:“小玉,不要在這買,你爸清早被人家撞下來,虧得一個好心人報警,還喊了救命車,他認識你爸,特地跑到我們家門上告訴我。這人開小店,離我們不遠,上他那兒去買,順便上門道個謝。”

“哦,有這事!媽,到了那兒喊我一聲。”

車子駛離鬧市,向仁和鎮開去。

在家鄉熟悉的大路上開車,花小玉心情激動不已。過去只能腳踏破舊的自行車,居然還挺有勁的。現在居然開著小轎車奔馳在歸家的路上,真格是一步登天。

不到一刻鐘,到達了仁和鎮。這個鎮過去陽歷三,六,九逢集。現在經濟有所提升,當地農民生活水平提高,變成天天集了。

鎮雖不大,道路較寬,店鋪林立。像集市一樣,路邊擺滿地攤,有各種商品,中低質量都有,豐簡由人。

花小玉看到如此熟悉親切的景象,好像魚兒回到了水中,鳥兒歸還山林,喜不自勝。

花小玉在豬肉攤上買了四斤多五花肉,三根梅條肉,豬肝二斤,腰子四只,板油二斤,細排五根。鳊魚鯽魚各五條,活得放進塑料袋,注水充氧。家里不種的香菇,平菇,木耳,海帶,淡菜等又買了好多包。魚圓,肉圓,鵪鶉蛋,一大片油炸肉皮,中午再來個雜燴湯。這些食材塞滿后備箱,花媽心里也充滿喜悅,愁苦煩悶統統擠跑了。

汽車離開集鎮,朝鄉下開去。漸漸地車道變窄,砂石路咯咯噔噔好不平坦,速度漸慢。花小玉卻心跳加快,家越來越近把握方向盤的手心冒汗。

花媽拍拍女兒的肩膀:“小玉,前面有個小百貨店,你停下來。”

“嗯。”

過了幾分鐘,果然看到了小店,小店三開間,中間掛著塑料條門簾。店房后兩間住房,是個連家店。

店前一小塊空地,汽車彎進,掉頭停在門前。

老板五十多歲,黑瘦精明,正坐在破藤椅上喝茶看手機,見有車停在門口,起身恭迎。

門簾掀開,進來三位女顧客。老板認出是小花莊的花大媽,后面兩位年輕姑娘,趕緊打招呼:“花大娘,你今天有空過來啦,老花怎么樣啦?”

花大媽笑著回答:“老板,他正在醫院搶救呢,不是你想幫他這條老命可危險了。這是我家女兒和她的同事。”

“哎喲,差點認不出了,像是上海來的貴客呢。”

“我家小玉是從揚州回來的,特地上門拜謝。”

“不敢不敢,揚州也是著名的旅游城市。”

花小玉微笑著說:“我從小在這里長大,經常路過這里,你忠厚善良的名聲早就聽說了,謝謝你救了我爸。”

“不謝不謝,都是老熟人,鄉里鄉親的哪有不救的道理,請坐請坐。”

“就不坐了,替我侄男侄女買點糖果餅干之類殺饞的東西。”

“好,我來拿。”

一會兒功夫,老板拿了兩堆棒棒糖山楂片動物餅干等小伢子吃的食品。

“好,老板,再麻煩你拿兩條硬中華,一箱迎駕貢酒。”

“算算多少錢?”

老板在計算器上麻利地算出金額:“一共四千二百零九。”

花小玉用手機在二維碼上一掃,拿起兩大袋小兒食品:“謝謝老板。”轉身就走,花媽也跟著朝門外走,胖姐接過袋子。

“哎,還有東西沒有拿呢。”老板一手拎一樣追出門。

花小玉上車啟動了車子,胖姐攔住老板:“這是我們花總的謝禮,請收下。”

“老板過一天上我家去玩,再見。”寶馬車上路,疾馳而去。

“謝謝花姑娘,慢慢開車。”老板心想:“老花頭真有福氣,養了個這么好的女兒。“

小花莊不大,莊南一條小河彎彎扭扭,河面不寬,水上漂著碧綠的浮萍,河水清澈。河邊亂石鋪迭的坡路直通水面,丁字樁板擱在石坡上,可視水平面高低而移動。

二十幾戶農家錯落排開,房屋大大小小,參差不齊。每家屋后都有竹林,高密青翠,大風刮來,綠波滾滾。

村莊北面一片丘陵山地,一眼望去全是蒼翠茶園。茶園布滿彎彎曲曲的小道,春天采茶姑娘,農婦在此流連忘返。從前,也有花小玉身著藍裙,背簍在自家茶田的身影。

花小玉家在村莊東頭,年久失修的三間老屋分外凄涼。中間堂屋并不明亮,老爺貴堪稱古董,已看不出最初的油漆是什么顏色。香爐是粗陶制品,兩只燭臺生滿銅綠。老虎中堂不知是哪年懸掛,上下對聯灰塵撲撲,污漬斑斑。東首房是老兩口的臥室,踏板,圍架床起碼孕育了四代人。我窗戶,天窗未開,白天也看不清,房內塞滿東西。

西首房是花小玉的閨房,清爽許多,任然陰暗潮濕。東廂房是廚房,西廂房堆什物。西廂房外又接出一間豬圈。

屋頂是多年前的大瓦鋪就,風霜雨雪侵蝕,鳥啄雷砸,傷痕累累。瓦片勾搭不牢,排位不正,天上下大雨,屋內下小雨,雨停任嘀嗒。承重墻用的是罕見的土基磚,由下而上壘砌到頂,墻壁用麥穗,短稻草和泥糊抹,倒也穩固,若干年屹立不倒。兩扇松木大門齒脫口歪,像秦叔寶和尉遲恭在此嚇阻歹人。東山頭有一根長木柱苦苦支撐著屋脊,日夜盼望扶貧干部快點來。

今天小花莊迎回聰明美麗鮮花般的姑娘。

花小玉將車停在門口的菜地里,張姐,花媽,花小玉大一包小一袋地往家里拎。

花媽丟下包,掏出鑰匙開鎖推開大門。一股霉濕氣沖出,她趕忙進去拉開后門閂,竹林的清涼風破門而入,堂屋敞亮了許多。

花媽擰開自來水龍頭,空放了一小截水在木盆里,然后裝滿水吊燒水。她用濕抹布把大方桌和長條凳擦干凈:“胖姐,請坐,我家這屋子太寒磣,你別見笑。”

“大媽,我同花總情同姐妹,等于回到家里,不會嫌棄的。”

“快坐下歇會,等水開了給你泡茶,是我們自己弄的茶。”

“太好了,馬上回去帶一點茶葉給董事長嘗嘗。”

“好,就這樣說。”花小玉非常贊同。

這時來了兩個女的。高個的是大嫂,瓜子臉,不白也不黑,會說話,懂得人情世故。跟在后面的是二嫂,她比小姑子大七,八歲,粗短胖壯黑,是干農活的一把好手。

花小玉趕緊迎出門,笑瞇瞇地喊道:“大嫂二嫂,快家里坐。”

花大強在老屋東邊砌房單過,花小強也在哥哥旁邊另立門戶。

大嫂打量了一眼,快言快語道:“這是我們家小姑子嗎?差點認不出了,這是你同事吧?”

“對,她是我好姐妹,姓張,你們家來吧。”

寂靜的小山村有了大事小情,馬上隨風傳信盡人皆知。花家附近站著老頭老奶在閑聊。

西隔壁的二嬸忙朝大伯家走來,看到嶄新的小汽車望了又望。

花小玉趕緊迎上去,喜孜孜地打招呼:“二娘娘,我正準備上門請你,二爺留在醫院照顧我爸,還有我大舅,姑父。”

“他們怎么弄呢,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

“這個二娘娘不要煩,我已給他們買了汗衫褲頭等日用品。在醫院食堂吃飯,飯菜很好。”

“二爺他又沒帶多少錢在身上。”

“這個更不用操心,我給他們每人兩千塊伙食費,應該夠花了。”

一聽這話,二娘娘笑了:“小玉你破費了。”而心里在想:彩票中獎了?出手大方,又是小汽車什么的。。。。。。

人多好辦事,三個得力的幫手動作嫻熟,弄個家常菜不費吹灰之力。花媽反而輕松了,系上背帶圍裙,越發高挑動人,眉眼嘴角藏著笑意。她到豬圈望望:又肥又大的老母豬躺在地上,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它睜眼一看是盼望多時的女主人,哼了幾聲,不能動彈。十幾只小豬崽擠擠拱拱唱的正歡。花媽開心地笑了。

方桌搭到屋中央,用了幾十年的大團桌套在方桌上,豐盛又實惠的菜肴擺滿,爐子上還煨著雞湯。從鎮上買回來的熟食有鹽水鵝,豬頭肉,牛瓜肉,朝鮮雜素菜。家里的油炸花生米,紅燒五花肉,韭菜炒長魚絲,香菇木耳蝦米燒干絲,鯽魚揣肉圓湯,青菜燒蝦米,蔬菜從田里現拔現割,新鮮無公害。

張姐開了兩瓶紅酒,花媽,大嫂,二嫂,二娘娘算是開了洋葷,破戒喝了令人眼饞的葡萄酒,每人一小碗,大嫂問:“小玉,怎么不給客人倒酒?”

張姐回答:“我不喝酒,下午還要開車呢。”

“哦,對,現在酒駕查得兇呢。大強小強他們騎摩托車也不敢酒后開車。”

飯罷,大嫂、二嫂忙著收拾桌子、洗碗。二娘娘回家心滿意足地小憩,然后去打麻將。

花小玉把張姐帶到西屋,讓她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插上插座,床頂上的微風扇“嗖嗖”直轉,倒蠻愜意的。

花小玉去打洗臉水,張姐上下打量著這個閨房:房間不算小,屋瓦縫隙間還能看到光線。小床只夠一人睡,動一下木板“咯吱咯吱”響。南面接了個拖坯,堆滿麻袋塑料袋,鼓鼓囊囊的,不知裝的什么東西。

花小玉少年時代就是在這里度過的,她對這里非常眷戀。真是人不嫌家寒,狗不嫌主貧。

花小玉端了一盆水和毛巾進來:“洗一把臉,這天,涼水就行了吧。”

張姐客隨主便,洗過臉說:“花總,你在床上休息,我到車上瞇一下。衛生間在哪兒?”

花小玉端起臉盆將水潑到后門竹林內,手一指:“喏,穿過竹林便是。”

張姐走進破磚碎瓦鋪就的羊腸小道,清涼立即包圍周身。對過竹林邊,有一個用缺角石棉板圍擋起來的大茅缸,一塊木板擔在缸邊上。

張姐聞到陣陣惡臭,再一望,嚇得倒退兩步,轉頭鉆到竹林深處。

她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掏出紙擦,覺得有點不對,手觸碰到一個硬物。低頭一看,大吃一驚。張姐趕緊立起身,顧不得系褲帶,逃出了幽深恐怖的竹林。

張姐已三十幾歲,從未有過戀愛經歷,像出家人修行一樣,沒有一絲雜念,專心練習武功,剛才破土而出的小竹筍把她嚇得不輕。

張姐鉆進汽車,打開空調,放平座椅,這才安心睡了。

花小玉一點不瞌睡,在房間里跟媽媽拉呱了不少話。臨走時,從包里取出一扎鈔票塞進媽媽手里:“媽,爸爸那邊已安排停當,我過幾天再去。你在家一個人把自己照顧好,我才放心。我走了,揚州那邊有許多事呢。”

“小玉,你下次來攏一下家里,把我也帶上去看你爸。”

“好,就這樣說。”

花小玉走進菜地,拉開副駕車門。張姐驚醒,坐起身才發覺褲子拉鏈還敞著,趕緊拉好。把座椅推起來,再到前面去開車。

“張姐,入神路口,下次來還要接我媽到醫院去。”

“知道。”張姐把導航調好,車子快速駛離詩情畫意的小花莊。其實張姐內心一輩子也不想再來了。

“我們現在回家,就不要告訴董事長,給他一個驚喜。”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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