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覺得適合的時候再過來也可以，看你那邊的時間。”謝空余壓抑的氣息已經收斂起來了，只是嗓音淡淡的。

“嗯好，那實在是不好意思了，可能暫時還不行。”云裳予本來還以為要哄哄他的，但是到最后反而被哄的人好像是她，感覺怪怪的，又有點不好意思。

吃麻辣燙的時候，霧氣翻涌，他拿著筷子的手動作有些緩慢，“沒關系，茶干比較容易收水，會燙一些，慢點吃不著急。”

“嗯好，謝謝。”云裳予沒有想到他會出聲提醒，很明顯的愣了幾秒，才又恢復成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

可能是礙于氣氛有些尷尬，她又多問了幾句謝空余關于游戲制作在畫風方面的事情，畢竟算是半個對方熟悉的領域，總能有些話可聊。

但偏偏他只是淺談了幾句就不動聲色將話題帶開了，一時沉默無言，直到兩人離開尋河餐館。

臨走前，他與她隔了幾米的距離，單手插在黑色褲袋里的動作透著一點陰抑氣息，嗓音微啞，“如果你想好了不來，也挺好的，拜，晚上早點休息。”

真是一點給人說話的余地都沒有，但云裳予并沒有說一定不來，只是多多少少有自己的顧慮。

但就是這么一個猶豫的剎那，他已經戴上黑色口罩轉身離開了。

蒼白得有些略失血色的面龐被黑色所遮掩，連著那眼底的一抹神色也被夜色藏匿得嚴嚴實實。

是云裳予看不見的角度，但這并不妨礙她站在他身后回答：“到時候我給你發信息。”

只可惜已經走遠了的人不好再折回來，只是頓了下腳步，隨即便隨之人流而去，踏在了斑馬線上，遠處綠燈亮起。

……

距離大四畢業還有兩個星期，已經放棄考研的一窩人不是待在宿舍里打游戲，就是出去撩妹喝酒瞎瘋。

謝空余回來的時候，一個人影都沒看見，連不怎么瞎摻和的于捷都不在宿舍里。

不過他捏著白色毛巾擦臉的動作卻是依舊不緊不慢，消瘦白皙的雙手碰過臉盆里的冷水，頓時多了幾分理智。

原著作者那邊的事情還沒有談攏，接下來的分組細節不能做無用功，這些人暫時沒事干的話的確像是會出去玩的性子。

謝空余洗漱完畢之后，鴉青色的睫毛微微下搭，眼底依舊露出一股倦怠感，只是死寂的氣氛會讓不安的情緒無限放大。

他給于捷發了條信息之后就開始去收拾床邊上零零碎碎的東西，有的是復印稿紙，有的是專業課資料，還有蕭璨的幾本金融方面的書被隨便丟在了他這里。

有些人嘴頭上說起來很熟稔，其實心里怎么看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個由宿舍里幾個人一塊牽頭的工作室注定走不長遠，其實一點也不好，暗地里的矛盾很多，只是每個人都戴著不去主動戳破的面具放任自流而已。

收拾好之后的人緘默著躺在下鋪，睜開眼時能看見上鋪黝黑的板，還有不遠處的一點燈光，側翻了個身，只想開手機看看她有沒有發信息。

但是手機丟了，那里面用的話會被人找到他的行蹤，他暫時還不能被發現，必須要保持失聯狀態，這只是一個暫時的身份，不能串。

只是沒有手機的話有些不太適應，尤其是在想起她的時候，一時有些睡不著，就只好將電腦拿出來，去登了一下聊天軟件。

對方的頭像還是亮的，但沒有信息發過來，此刻正在打游戲的人還不知道自己的頭像被人盯了好久好久。

直到一點多才從游戲中退出去，翻聊天軟件的時候恰好看見謝空余正在輸入中，但是等了幾秒之后又不見了這個標志。

然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云裳予猶豫了一會，不知道要不要問，但看見對面頭像已經暗下去了，就只好選擇不問了。

退了聊天軟件的謝空余暗了暗眼眸，像是在極力壓下什么，逐漸亂掉的呼吸節奏逼迫著腦神經去胡思亂想，連手都是不受控制似的去點開一個保存得很好的相冊。

下意識的去選擇輸入了一串密碼，然后點開，只瞧見一張又一張的畫，大多都是黑色調子的壓抑畫風，只是很少幾張是稍微用了一點清麗明快的色彩。

他沒有打印機，又不敢去別人店里打印，只能麻木的瞧見自己的手在顫抖中觸摸到電腦屏幕，不是一片冰冷的涼意，而是極高的溫度。

漸漸的，找回來了一些理智，就像是遙遙遇見了他的滾燙星河，人間理想因而有了三分煙火。

“我感覺我不太適合那個畫風，我幾乎很少畫那種很驚悚。”

耳邊的聲音似是帶著幾分糾結和為難，即使不閉上雙眼，也能看見她低下頭時的神色，不好拒絕，又害怕拒絕別人。

非要將自己偽裝成一副正常人的模樣，學得有模有樣的混跡在人間為難自己。

連個直接拒絕的話都不會說。

真可愛。

直接將身體倒下去的人順手關了筆記本電腦，躺在床上的時候目光看這黝黑的上鋪板，當初還是他跟蕭璨換的。

雖然不太喜歡頭上有人的感覺，但是那個連睡覺時都在懸空中的感覺也很讓人難受。

本來他也是不會拒絕人的，不過他比較會算計人。

大多正常人都更樂意選擇上鋪，所以自然是有人會同意的。

連手段都不會耍的小可愛還真是可愛呢。

唇角的笑意一點點綻開來，略失血色的嘴唇被舌尖輕舔了一下，有了些緩解干燥的濕意，也就變得沒那么難受了。

一夜沒睡的人不止他一人，游戲不想玩了就是畫畫，畫不想畫了就去寫小說，一時換了好幾個也沒瞧見天亮。

藏匿在無聊背后的情緒被無聲的夜逐漸放大，不想再待在桌椅旁的人那一刻終于明白了一點謝空余，明白了他眼底的荒倦感。

真是沒什么意思。

不過有人陪她的感覺，倒是沒那么糟糕了。

她一時只想站起身來去睡覺，感覺好累，右手有勁沒勁似的拿起手機，看了下，好像都快熬到四五點了。

難怪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