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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小賊

翌日清晨,察善草場起了大霧,四處灰蒙蒙的一片。

蘇祈月很早便起來了,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敢四處亂逛,就剛好在氈帳周圍鍛煉身體,忽然在此時,霧色中傳來嘈雜的打斗聲。

“來人,抓賊呀!”

“又是這條瘋狗,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了,沒想到還敢來偷吃?”

“我家這回又遭殃了,死了好幾只羊,快點多叫些人守著,我不信這回還不抓住這條瘋狗?!?

喊叫聲此起彼伏,蘇祈月疑道:“瘋狗?”

她腦海中想起了牧民豢養(yǎng)的那些兇惡牧羊犬,心中不經(jīng)害怕起來,剛想跑回氈帳內(nèi)躲避,哪知不遠處傳來了急匆匆奔跑聲。

一個黑不溜秋的人影朝她快速跑了過來,那人瞧著身形與蘇祈月年歲相仿,身上披著破爛野獸皮,蓬頭垢面,滿身污泥,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模樣,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這小賊手里還拿著血淋漓的羊腿,邊逃邊往就嘴里塞,大口大口地嚼了起來,一口雪白的牙齒染成了猩紅色,胸前也一片血漬,模樣十分猙獰可怕。

若不是這大白天的,蘇祈月還真當遇見了惡鬼,就算如此,此刻她也嚇得大氣不敢出,呆立在原地,雙腳微微發(fā)軟。

恰逢此時,身后又有幾名牧民追到,他們始終緊追那惡鬼般的人不放,只是腳力差了許多,始終被落在十余丈開外的地方,眼下蘇祈月算是明白了,原來這人就是那偷羊的“瘋狗”。

牧民們見追不上這偷羊小賊,紛紛彎弓搭射亂射,只是那人背后像是生了眼睛似的,閃轉(zhuǎn)騰挪間全被其躲了過去,又是“嗖!嗖!嗖!”幾箭擦身而過,直將蘇祈月看呆了。

那些牧民拿這小賊沒辦法,剛巧見其快經(jīng)過蘇祈月身旁,他們連聲吆喝:“小姑娘!快幫幫忙攔住這小賊,這條瘋狗經(jīng)常來我們賀蘭部偷羊,這個月已經(jīng)是第五回了……”

“只要你幫忙抓賊,事后我等必會稟明首領(lǐng)給你記功。”聽見牧民們這么一說,蘇祈月心里有些猶豫,她本就是個熱心腸的人,何況賀蘭部幾個舅舅對自己還不錯。

正在打算幫忙的時候,眼神忽然與那偷羊賊四目相對,瞧見小賊那雙清澈的眼神,其中并無惡意,只是流露些許精光。

蘇祈月曾經(jīng)在奴隸當中見過這種眼神,所表達的只有一點,那就是這個人實在是餓極了。

蘇祈月手猶猶豫豫伸在半空,心想這人若不是餓極了,也許并不會這么做,自己如今要不要去攔人?假如這小賊被擒住,那肯定是死路一條。

就在她遲疑瞬間,那小賊已經(jīng)跑遠了,消失在了茫茫大霧之中。

七八名牧民大漢追至蘇祈月身前,累得氣喘吁吁,有人抱怨道:“該死!追不上了,又讓這瘋狗給跑了?!?

有名胡子拉碴的漢子盯著蘇祈月,不悅道:“你這小姑娘,怎地如此怕事,方才你只要阻攔一下,我們便能抓住這偷羊賊了。”

他還要再說蘇祈月,不料卻被身旁的人拉一把,身旁的人小聲提醒:“鐵剛,你不想活了?你知道這丫頭是誰么?”

那名叫鐵剛的漢子不耐煩道:“我管她是誰?!?

“你小子別亂說話,這是首領(lǐng)的親外甥女,就是昨日他那個妹妹的女兒!”

那名叫鐵剛的男人神情一怔,慌忙瞥了蘇祈月一眼,失聲道:“原來這個小野……”他剛要說小野種三個字,話多嘴邊忽然意識到不對勁,連忙收聲道:“算了,算了,快點走吧,一大清早的真是晦氣……”

這些罵人的話,蘇祈月聽著耳中,勃然大怒,顧忌幾位舅舅的面子也不好翻臉,心情一下跌落到了谷底。

只是恨恨地盯著這群牧民,反正祭奠完了外公,她們就回家了,蘇祈月也不想再給娘惹麻煩。

等這些人走了之后,蘇祈月留在原地生悶氣,剛巧幾丈外有一堆草垛,她飛起一腳就踹在上面泄憤,嘴里振振有詞道:“讓你們說我是小野種!姑奶奶揍死你們!”邊踹邊說,一時間弄的茅草亂飛,身上也沾上了不少。

正當她沉浸之時,身后忽然傳來一道笑聲:“你這丫頭,到底打夠了沒有?”聽見聲音,蘇祈月匆忙轉(zhuǎn)過身去,只見賀蘭明以端端正正站在背后。

蘇祈月一陣歡喜,上前抱在了他腰間,喜道:“三舅,你起來這么早干什么?”

賀蘭明以微微一笑,道:“他們罵你,你不想揍他們?”

蘇祈月臉色一紅,“之前的事情,三舅你都看見了?”

賀蘭明以點了點頭,蘇祈月瞬間哭喪著臉道:“一直靠打架也行不通,將來我想靠自己的真本事,贏得別人的尊重。”

賀蘭明以笑道:“好,有志氣!那想不想要舅舅教你一些武功。”

蘇祈月一聽,欣喜若狂,喜道:“當然想呀,我希望練好一身武藝,然后保護自己和娘親?!?

賀蘭明以道:“好,那今日我便傳授你一陣子武功,小月兒你得用心學(xué),好好學(xué),而且不能偷懶?;!?

“好!放心吧舅舅,我一定不辜負你的教導(dǎo)。”蘇祈月歡喜至極,三舅的本事她可是親眼目睹,自己假如能學(xué)個皮毛,那在草原上也能橫著走了。

蘇祈月說著便要跪拜下去,嘴里振振有詞:“師父在上,請受徒兒……”

哪知她話未說完,賀蘭明以大驚,趕忙將她扶了起來,說道:“無需行大禮,我雖然能教你武功,但卻不能收你為徒。”

蘇祈月不解道:“舅舅,這是為什么?”

賀蘭明以十分無奈,雪宗與影宗門人自相殘殺,一是為了秘籍,二是比試勝負,他自然不愿蘇祈月卷入這永休止的爭斗當中。

事關(guān)本門隱秘,眼下他也不愿多作解釋,只道:“小月,其中原由十分復(fù)雜,舅舅不便細說,你只要明白練武不是為了爭強好勝,它只是用來保護自己?!?

蘇祈月也不再多問,只用力地點了點頭。

這時,賀蘭明以從懷中摸出兩本秘籍,上面卻都書寫者大郢文字,不過蘇祈月還算能粗淺認識幾個字,因為賀蘭夙從小便教導(dǎo)她學(xué)習(xí)大郢文字。

蘇祈月指著他手中秘籍道:“這、這一本叫‘夷山八步拳’,另外一本叫‘折葉飛花手’的,是不是呀?”

賀蘭明以點了點頭,“小月,我不能傳授你本門武功,如今傳你的都是大郢武學(xué),這兩門秘籍以后就交給你了,你千萬要好生保管。”

“自古武學(xué)分內(nèi)、外功兩門,內(nèi)功以修習(xí)真氣內(nèi)力,游走于周身何處穴位,傷人只在無形之間。

“而外功強身健體,所屬廣泛,刀槍劍戟,拳腳掌法都屬于外功之列。”

蘇祈月突發(fā)奇想,忽然問道:“三舅,那這兩種武功誰更厲害?”

賀蘭明以不經(jīng)有些錯愕,這一問其實千古難題,江湖上不知爭論了多少年。

內(nèi)功固然玄妙,然而外功練至登峰造極的地步,同樣能令人聞風(fēng)喪膽,又如本門雪宗與影宗百年爭斗,其實各有所長,并無孰強孰弱的區(qū)別。

蘇祈月童言無忌,賀蘭明以自然不當回事,但還是害怕她以后誤入歧途,當下提點:“內(nèi)功也好,外功也罷,關(guān)鍵還是得看學(xué)武之人的心性,你要好好牢記,不驕不躁腳踏實地?!?

賀蘭明以說完,從腳邊摘下一片嫩葉,閉目凝神,兩指突然發(fā)力將它射向不遠處石塊,那石塊登時四分五裂。

蘇祈月驚得目瞪口呆,停了許久才拍手叫好,她著實被賀蘭明以的本領(lǐng)所折服。

賀蘭明以淡淡道:“這便是飛花折葉手,名副其實,摘花飛葉便可傷人?!?

蘇祈月點了點頭,賀蘭明以接下來又耍了那套拳法,剛?cè)岵?,好似蒼龍出海般所向披靡。

之后兩人走出營帳,尋了一片空曠草地,賀蘭明以就開始指導(dǎo)蘇祈月練習(xí)武功,剛開始秘籍上的什么也沒有學(xué),兩人就干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扎馬步”。

賀蘭明以把這叫作“早課”,這是他師父藏紅雪所布置的,內(nèi)容分為扎馬步、倒立行走、蒙眼聽聲辯位三項。

看似滑稽,實則用處極大,鍛煉了人的體魄與聽力,畢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沒有好的身體也學(xué)不成什么武功。

馬步才扎了一刻鐘,蘇祈月就累得夠嗆了,叫苦不已,慘兮兮問道:“三舅,這還要扎多久呀?我真的堅持不住了。”

賀蘭明以一陣苦笑,無奈道:“你這丫頭,才一刻鐘就開始抱怨了,要是換做我?guī)煾秆?,她不狠狠地揍你才怪?!?

蘇祈月委屈道:“三舅,你都多大的人了,我才十一歲而已,還是個女孩子哎,不過話說,你師父很兇么?”

賀蘭明以隨口道:“師父她……”他話說到一半,接下來卻如何也開不了口。

蘇祈月追問:“三舅,你師父怎么了?瞧你一提起她便神色激動,看來你沒少挨揍吧?”

賀蘭明以一陣苦笑,他不愿想起傷心事,忽然岔開話題道:“話還這么多,看樣子你還有很多力氣,那就再扎一刻鐘馬步?!?

“?。俊碧K祈月委屈道:“我不要了,咱們快換下一個功課?!?

賀蘭明以嘆息一聲,道:“好吧,凡事得循序漸進,那今日扎馬步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你快將眼睛蒙上。”說著扔給她一條黑布,蘇祈月?lián)炱饋砻勺×搜劬Α?

蘇祈月好奇道:“接下來我怎么做?”

賀蘭明以冷笑道:“躲!別被我砸中就行,砸中就是會很疼的?!闭f完從地上抓了一把野草,使勁揉捏成了草球,之后突然將它打向蘇祈月。

蘇祈月笨手笨腳,還未及反應(yīng)過來已讓草球正中眉心,這力道雖然不大,但還是她眉心處一團通紅,她抱著頭“哎呦”痛呼。

“笨丫頭,仔細聽聲辯位,不想挨打那就趕緊躲?!辟R蘭明以的話回響在空曠的草原上,根本不知從何處發(fā)出來的。

蘇祈月又急又怕,根本分辨不出,腦門上忽又挨了幾記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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