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和順古鎮的競標風云
- 滇南秘事
- 畫愛上的小男孩
- 7577字
- 2025-05-17 13:51:35
從端王墓葬回來后,我并沒有按鏡中的夢靨所示直接去了騰沖,三姐夫也悄悄的發了財,沒有和任何人談起這次尋寶探險,干他們這一行,悄悄的發點財大家都是默許的。而我后來去騰沖火山尋找答案,是在哀牢山道路工程項目繼續施工中的第三年以后,我們公司又新競到了一個標,BS市的一個城鄉道路工程建設項目。
暮春的BS市,細雨如酥,青灰色的山巒在薄霧中若隱若現。我站在單位臨時租的會議室落地窗前,望著遠處蜿蜒的山路,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手中的羅盤。這枚紫銅羅盤直徑三寸六分,恰合“周天之數”,盤面刻著二十八宿與七十二穿山,邊緣還留有孫桂章先生早年勘輿時的朱砂批注。羅盤底部刻著“光緒丁未年制”,據說是孫先生祖父當年參與修繕紫禁城時所用,歷經四代人的掌心溫養,銅面已泛起溫潤的包漿。
三天后的城鄉道路建設項目競標會,不僅關乎公司未來五年的發展,更承載著我職業生涯的關鍵轉折——若能拿下這個項目,或許就能解開我困在部門經理職位三年的“職場風水局”。三年前初任經理時,孫先生曾為我起卦,得“山雷頤”卦,斷曰“動而養正則亨”,如今看來,這保山龍脈正是我的“養正之局”。其實這幾年來我并沒有太過于在乎這個位置,憑著我和孫先生的關系和動輒四處奔波解決問題的日常工作,我反而覺得在這個位置更加自由和靈活。
“阿龍,過來看看這個。”希總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這位年逾五旬的集團老總將一摞文件拍在會議桌上,鏡片后的目光灼灼,“這次對手可不簡單。城南建工找了香港的風水大師坐鎮,而永昌建設更是請來了國內頂尖的地質勘測團隊。”我翻開文件,兩份標書的封面燙金書標在日光燈下格外刺眼:城南建工的封皮上印著“香港玄黃風水研究院”的燙金徽章,標書目錄里“龍脈走向堪輿報告”“五行方位布局方案”等章節,旁注著“機密”字樣;永昌建設的標書則厚達三寸,扉頁是航拍的保山山脈全景圖,目錄頁列著《地質雷達數據分析》《有限元模型穩定性報告》等硬核內容。這一看就是內部文件,對外是根本不可能出現這種內容的,而且兩家看來都是實力派,看來我們這次遇到了對手。
孫桂章先生端著紫砂壺踱了進來,銀白的胡須隨著步伐輕輕顫動,身上這就是簡單干凈精神煥發的中山裝。他瞥了眼桌上的標書,嘴角泛起一絲淡笑,袖口露出的青色羅盤刺青若隱若現——那是他二十歲時在昆侖山尋龍點穴遇劫,被一位老風水師所救后紋下的師門標記。“風水一道,七分看天,三分在人。”他將一卷泛黃的《青囊奧語》推到我面前,書頁間夾著半片干枯的銀杏葉,葉面上隱約可見用蠅頭小楷寫的“龍潛于淵,俟時而動”,“明早和我去一趟項目現場,有些東西,圖紙上是看不出來的。”
第二天凌晨五點,東方既白,我們的越野車碾過泥濘的山路。羅盤突然發出蜂鳴聲,指針在“壬丙”方位劇烈震蕩——這是《羅盤三針秘解》中記載的“龍氣駁雜”預警。孫先生突然舉手叫停,車胎在泥地里打滑半米才剎住。他指著遠處山巒:“看那山脊走勢,像不像游龍擺尾?”我舉起德國進口的蔡司望遠鏡,這個望遠鏡不知道希總從哪里淘來的,不過卻是挺好使。我拿著望遠鏡順著孫先生所指看去,只見連綿的山脈自西北高黎貢山而來,如巨蟒蜿蜒,在海拔1800米的鷹嘴崖處驟然下沉,又在三公里外的臥龍谷重新隆起,形成典型的“回龍顧祖”之勢,山體褶皺間隱約可見巖層紋理如鱗片排列,正是《撼龍經》中“龍身帶甲”的貴象。
孫先生取出家傳的“璇璣羅盤”——這枚羅盤比尋常羅盤多出三重天池,中心嵌著一塊昆侖山脈的磁鐵礦,外圈刻著《周易》六十四卦。當羅盤接觸地面的瞬間,天池水泛起細密如針的漣漪,指針在“癸山丁向”之間來回跳躍,最終停在“丙子分金”位,羅盤底部的銅鈴突然輕響三聲——這是《羅盤七十二龍斷》中“龍氣受驚”的警示。
“普通施工必然觸怒地脈,不出三年,路面必現裂縫,甚至引發山體滑坡。”孫先生掏出一本皮質筆記本,扉頁蓋著“滇西地礦勘察隊”的紅色印章,內頁是用不同顏色墨水標注的手繪地圖:朱筆標龍脈,藍筆注水系,黑筆圈煞位。“這次道路規劃正好穿過七個關鍵穴位,尤其是龍喉(鷹嘴崖下)與龍腹(臥龍谷中央)兩處。”他用紅筆在地圖上畫了個雙圈,“龍喉乃氣脈必經之地,若遭破壞,如人喉中插刀;龍腹為孕育生氣之所,強行開挖,必動胎氣。”
我蹲下身,用探測鏟取了一抔土樣,這探測鏟跟洛陽鏟差不多。這把探測鏟是孫先生用秦嶺隕石鐵打制,鏟頭刻著“尋龍千萬看纏山”的藏頭詩。土色泛黃夾紅,捻之如粉,細聞有淡淡硫磺味,符合《土宿經》中“龍涎土”的特征,但土粒間夾雜的黑色碎屑卻讓孫先生眉頭一皺:“是龍蛻屑。”他捏起碎屑對著晨光觀察,顆粒表面竟有細小氣孔,“此土形成于龍脈蛻骨之時,地氣極旺卻也極不穩定,如人剛愈之體,不可輕動。”
遠處傳來晨鐘,驚起一群寒鴉。它們飛過鷹嘴崖時突然集體轉向,形成一個直徑約十米的漩渦,持續近一分鐘才散開——這正是《青烏經》中記載的“鴉鳴破龍局”之兆,主有外邪犯境。孫先生取出十二根刻有卦象的桃木釘,用朱砂在每根釘頭點上“鎮”字:“此為‘北斗七星續命燈’陣,先穩住龍氣。”當最后一根木釘入土時,東方天際恰好躍出朝陽,陽光掠過木釘,在地面投出北斗七星的光影。
與此同時,城南建工的風水團隊正在項目東側的白虎嶺搭建臨時祭壇。為首的玄黃大師身著蜀錦道袍,道袍上用金線繡著二十八宿圖案,卻將“心宿”與“尾宿”位置繡反——此乃風水界大忌,主“星位錯亂,反招兇煞”。他手持精雕細琢的桃木劍,劍鞘上鑲嵌著七顆北斗形狀的黑曜石,卻不知黑曜石屬陰,反而會壓制龍脈陽氣。
“左青龍,右白虎,此路當取正東向,方可保百年平安。”玄黃大師的助手們在四周插上五色旗,旗面繡著《周易》卦象,卻將“坎卦”誤繡成“艮卦”。我們正拿著望遠鏡看他們,孫先生見狀輕哼一聲:“坎為水,艮為山,方位弄錯,無異于緣木求魚。”我定睛望去,玄黃大師的羅盤果然在“卯位”附近打轉,與實際山勢完全不符——原來他用的是現代量產羅盤,磁針早已被各種信號干擾。
永昌建設的地質專家們則帶著價值不菲的激光雷達儀在山谷中穿梭。領隊王鴻年教授是知名大學博導,胸前掛著的地質錘刻著“格物致知”四字。“根據探測,地下15米處有花崗巖斷層,”他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反光映出雷達屏幕上的巖層圖像,“只要避開這個區域,采用C30混凝土樁基加固技術,道路穩定性不成問題。”然而,當氣象機傳回航拍畫面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畫面中,山脈走勢竟隱約呈現出龍形,而規劃中的道路正好從“龍眼”位置橫穿而過,在風水學中這叫“刺龍目”,主大兇。
王教授皺眉看著屏幕,手指在龍脈輪廓上虛點:“這......難道真是傳說中的保山龍脈?”他的助手突然指著畫面右下角:“教授,您看!”只見鏡頭掃過鷹嘴崖時,巖壁陰影竟形成一個巨大的龍首剪影,龍口大張,仿佛在吞云吐霧。
排除了前期的公開競標單位后,內部競標會在騰沖市和順古鎮一個古香古色的會議室舉行,剩下的五家競標都是內部被邀請來的,即將各顯神通的時刻到了。這個會議室是個仿照的古建筑,外面是個幽靜的園林,內部也是文雅別致,雕花穹頂下懸掛著九盞青銅吊燈,取“九宮八卦“之意。五家公司的代表濟濟一堂,城南建工的玄黃大師不停摩挲著手中的翡翠扳指,扳指上刻著“招財進寶”卻無風水格局,一看便是商人附庸風雅之物;永昌建設的團隊在調試投影儀,這臺投影儀是目前最先進的設備,專為大型工程演示設計;唯獨我們桌上擺著羅盤、探測儀和幾卷古舊輿圖及調查報告,顯得格格不入。
住建局張局長環視全場,他的中山裝口袋里露出半截《資治通鑒》,書角卷起,可見常讀痕跡:“本次道路建設不僅是民生工程,更是保山未來經濟發展的動脈。希望各位拿出真本事,別搞虛頭巴腦的東西。”他特意看了眼城南建工的方向,后者尷尬地咳了兩聲,道袍下擺不小心勾到椅子,露出里面的黃金皮帶。
城南建工率先登場,玄黃大師邁著方步走上講臺,鞋底的“八卦紋”在地面投下詭異的光影。他身后的大屏幕突然亮起,播放的不是工程動畫,而是一段風水大師做法的視頻:“此路應依《青囊序》之法,取坎卦之水,以水克土,方能化解地脈煞氣。”視頻中,玄黃大師在山頂設壇,用朱砂在黃紙上畫符,然后點燃投入火盆,黑煙竟形成“路”字形狀——后來我們才知道,那是提前用干冰特效做的局。
“我們建議采用九曲回腸式路線,每公里設三處S彎,對應‘三才之道’。”他展示的設計模型圖中,道路如蛇般扭曲,“雖增加30%建設成本,但可保千年不壞。”臺下傳來竊竊私語,有評委低聲質疑:“這樣的路線設計,通車后怕是要暈車吧?”玄黃大師突然從袖中掏出一個紫檀木盒,里面裝著五枚青銅古錢:“此乃五帝錢,埋于五處關鍵穴位,可鎮龍脈、安地神。”我遠遠的細看過去,錢幣包漿古樸,看來不是是化學藥劑速成,這倒是幾個真正的清代五帝錢,看來他們還是有點干貨的。
說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話,故弄玄虛云云,但可笑的是,他的堪輿報告竟將保山龍脈與香港九龍脈強行關聯,稱“滇港龍脈相通,修路可招財氣”,卻不知兩地分屬不同龍脈體系,強行嫁接只會徒增笑柄。報告落款日期竟是“丙戌年”,距今已很多年了,顯然是套用舊案,連近年新建的水庫和橋梁都未標注。
永昌建設的王教授則以數據說話,他的PPT第一頁便是“破除迷信,科技興市”八個大字,背景圖是外國某座大橋的深海沉管。“經過128次地質雷達掃描、36組土壤力學實驗,我們設計的直線方案不僅節省40%工期,還能減少65%的山體植被破壞。”他點擊遙控器,投影儀投射出山體剖面,“我們采用最新有限元分析模型,證明即便遇到5級地震,道路沉降也不會超過5毫米。”
臺下響起一陣掌聲,張局長微微點頭,顯然對數據派更有好感。但當王教授提到“無需考慮風水因素”時,孫先生輕輕搖頭,用鉛筆在紙上畫了個簡易的山體模型,標出“來龍”“過峽”“結穴”位置,旁邊注明“風速”“降水量”“巖層傾角”等數據——這正是《地理人子須知》中“以形查氣,以氣驗形”的現代詮釋。
王教授展示的地質剖面圖中,有一處標注為“穩定頁巖層”的區域,孫先生用紅筆在我們的圖紙上圈出,旁邊寫著“龍腹穴,土松氣浮,不宜動土”。我翻開他遞給我的《玉尺經》,泛黃書頁上用朱砂批注著:“地有四勢,氣從八方,故砂以左為青龍,右為白虎,前為朱雀,后為玄武。”對照現代工程術語,這不就是邊坡穩定性分析、排水系統設計和抗震設防嗎?這跟我們祖先發明的二十四節氣對應的音律一般,都是由自然地氣形成,這絕非是我們現代人的無知而妄言不存在的東西,相反古人有很多智慧都是從自然實踐和現實中凝煉出來的。
輪到我們祥云中建集團時,孫先生讓人關掉所有燈光,只留一盞臺燈照亮桌面的羅盤。當投影儀亮起,一幅巨型的《保山龍脈全息圖》懸浮在空中,山脈走勢、河流分布、甚至地下暗河都通過不同顏色的光帶呈現。“這是我們用氣象機掃描和地質雷達合成的龍脈模型,”我點擊遙控,一條金色光帶在山體間游走,“看這條主脈,從龍首山出發,經五個過峽處,最終在筆架山結穴。規劃道路正好穿過‘龍頸三關’,稍有不慎,就會引發‘龍怒’。”
玄黃大師嗤笑:“你們也不過是故弄玄虛!和我們有什么區別?”話音未落,孫先生突然指向窗外:“此刻烏云自西北來,敢問大師,這預示著什么?”眾人望去,只見西北天際果然涌起墨色云層,如巨龍騰空,云層邊緣呈鋸齒狀,正是《云氣占》中“龍鱗云”的特征。張局長看了眼手表,此時正是巳時三刻,按《淵海子平》所言,“巳時屬火,龍遇火則騰”,恰是龍脈活躍之時。
孫先生轉動手中羅盤,指針突然指向正北,天池水泛起金光:“唯有在此處建三孔拱橋,取‘三陽開泰’之意,橋洞凈高九米,合‘九九歸一’之數;在山谷低洼處設人工湖,湖深一丈二尺,應‘十二地支’,名為‘明珠養龍’。”他展開圖紙,橋梁力學計算書與《營造法式》中的拱券尺寸公式并列,人工湖的生態調蓄設計與《水龍經》中的“聚氣藏風”理論對照,“如此方能引龍氣入路,保百年安泰。”
競標會陷入僵局,剩下的兩家已經不知何時自覺的退出了競爭。看我們三家眾說紛紜,張局長決定實地考察。三輛中巴車載著眾人駛向施工現場,車輪碾過“龍喉”位置時,突然有碎石從山上滾落,在路面砸出碗口大的坑——這在風水學中叫“龍唾石”,主警示。王教授臉色微變,悄悄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們的人用地質雷達重新掃描。
在“臥龍谷”路段,永昌建設的團隊正在進行新的探測。王教授指著裸露的巖層:“這里屬于穩定頁巖層,我們已完成前期勘探,完全可以開工。”孫先生卻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仔細端詳,拇指與食指輕輕揉搓,聽泥土摩擦的聲音:“此土泛黑,濕度異常,下面必有暗河。想必你們并沒有掃描過此處吧!”他的指甲縫里滲出淡淡泥色,竟比普通泥土顏色深兩度——這是《相土經》中“土潤知水”的絕技。
王教授冷笑:“這里的頁巖斷層如此明顯,又加上周圍石多土少并沒有河流水庫,從未發現......”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驚呼——挖掘機鏟頭剛挖下去三四米深,地下水便如噴泉般涌出,瞬間淹沒了履帶。水流帶著泥沙噴出,在空中形成一道弧形水幕,陽光穿過水幕,竟出現短暫的彩虹,恰如《水龍經》中“龍噴水成虹”的吉兆。
孫先生取出一枚“山鬼花錢”,輕輕拋入水中。銅錢在水面旋轉三圈后直立不倒,水紋呈逆時針漩渦狀,正是《水龍經》中記載的“龍涎水”之象。“若強行填埋,必遭地脈反噬。”他話音剛落,天空突然烏云密布,狂風卷起黃沙,在山谷中形成小型龍卷風,隱約有低沉的悶響傳來,恰似龍吟。一旁的玄黃大師臉色煞白,手中的桃木劍不慎落地,劍柄上的黑曜石竟裂成兩半——此劍材質本就脆弱,又長期用于商業開光,早已失了靈性。
我取出隨身攜帶的《撼龍經》殘卷,這是孫先生從洛陽古墓中搶救出的明代抄本,卷首蓋著“欽天監”官印。“龍行有法度,遇水則潛,遇山則隱。今暗河現形,正應‘龍吸水’之兆。”我指著書中插畫,圖中描繪的暗河與眼前場景驚人相似,“唯有順應地勢,以拱橋跨河,橋身繪二十八宿圖,引天光鎮地脈;人工湖底埋七十二枚青銅鏡,取‘天圓地方’之意,方能化險為夷。”
張局長若有所思,掏出手機撥通電話:“給我把最新的地質雷達送過來,重點查此地地下暗河走向。”二十分鐘后,技術人員送來調查報告,王教授看著資料,額頭滲出冷汗:“確實存在一條東西走向的暗河,寬度達20米,最深處距地表僅8米,我們之前的勘探竟然漏了......”他抬頭看向孫先生,眼中滿是震驚,“您是怎么知道的?”
孫先生輕撫羅盤,講述起三十年前的往事:“1981年,我在滇西勘輿時遇到類似地形,誤用直線方案,結果引發泥石流。后來在昆侖山幸得恩師指點下,才明白‘逢龍必讓’的道理。”他從錢包里取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中是年輕時的他站在泥石流現場,身后是被沖毀的路基,“從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輕視古人智慧。”說完話,孫先生看著遠遠的山脈,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
夕陽為山巒鍍上金邊時,張局長召集評委召開閉門會議。我們在施工現場等待,遠處傳來古城的暮鼓,咚——咚——咚,恰好敲了九下,應了“龍生九子”之說。玄黃大師忽然湊過來,語氣里少了幾分傲慢:“孫先生,能否請教一二?為何我的羅盤在這兒總是失靈?”
孫先生瞥了眼他的羅盤:“你這羅盤用的是人工磁鐵,早已失了靈性。且天池水位歪斜,如何測準方位?”他取出自己的璇璣羅盤,“此羅盤用昆侖山磁石磨制,又經先天八卦陣祭煉,在現實中不斷修正調制,方能感應地脈之氣。”玄黃大師面露慚色,從懷中掏出一本破舊的《地理五訣》,書頁間夾著各種風水培訓班的名片:“實不相瞞,我半路出家,靠包裝混飯吃,還望先生指點一二......”兩人竟席地而坐,開始探討起風水理氣派與形勢派的異同,孫先生用樹枝在地上畫河圖洛書,玄黃大師頻頻點頭,額頭汗珠浸濕了道冠。孫先生并非吝嗇之人,對于這樣的人也沒有什么惡意,買賣不成仁義在,又不是你死我活的敵對勢力,對他的求教倒是真心教授。
王教授則捧著我們的《保山龍脈圖》仔細研究,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孫先生,……”他終于開口,“你們的堪輿方法,能否轉化為現代工程的風險評估指標?”孫先生微笑道:“風水里的龍氣,本質是地質結構、氣候條件、生態系統的綜合體現。比如“過峽”處易形成風道,風速比平地高2-3級,這在你們的風荷載計算中就要加強;“結”'處多為沉積層,承載力較弱,需增加樁基深度。……”所先生對于王教授也是無所不談,對于自己的所學所歷并沒有懷寶自藏。
半小時后,張局長帶著評委們返回。他手里拿著兩份報告:“氣象衛星云圖顯示數據分析統計,項目區域未來三年有65%概率發生強降雨;地質監測數據證實,暗河與斷裂帶存在聯動風險。傳統施工方案的風險評估通過率僅32%。”他轉向孫先生,“您所說的風水布局,能否用現代工程理論解釋?”
孫先生點了點頭,展開圖紙,用激光筆指向各個節點:“三孔拱橋采用空腹式結構,可分散30%的水平推力,相當于給龍脈“留了呼吸口”;人工湖設計為生態調蓄池,能在暴雨時儲存5萬立方米雨水,緩解地下水位壓力。這些設計看似遵循風水,實則暗合流體力學與地質工程原理。”他又指向圖紙上的二十八宿彩繪,“這些圖案采用天然礦物顏料,含有磁鐵礦成分,可形成微弱磁場,加上一些特殊附屬建筑,輔助穩定路基——這與你們的“加筋土技術”異曲同工。”
王教授恍然大悟:“原來風水布局中的“鎮物”,本質上是古代的工程保險機制!通過象征符號強化結構,用文化認同增強心理安全,這在現代工程管理中也有應用價值。”張局長點頭道:“古人講“順天應人”,這與我們現在提倡的“生態環保、良性發展”不謀而合。祥云中建的方案,既有傳統智慧的深邃,又有現代科技的嚴謹,堪稱典范。”
當最后一縷陽光消失在鷹嘴崖后,張局長宣布結果:“經過技術評審與風險評估,祥云中建的方案以綜合評分92.5分中標。”會場響起熱烈掌聲,希總激動地握住孫先生的手,而我的目光卻被遠處的云層吸引——不知何時,烏云竟聚成了龍形,龍首朝向我們,龍嘴微張,仿佛在吞吐云霧。
希總拍著我的肩膀:“阿龍,這次多虧了你和孫先生。從今天起,你就是工程管理部經理,以前我不敢放手讓你管,不是你能力問題,如今看來,大可放心。”我望向遠處蜿蜒的龍脈,手中的羅盤終于停止了顫動,指針穩穩指向“子山午向”——這是《羅盤二十四山吉兇斷》中的“招財進寶”方位。玄黃大師走過來,將那本《地理五訣》塞給我:“小友前途無量,以后若有心得,還望不吝賜教。”王教授則掏出名片:“孫先生,我們想邀請您擔任我們公司的地質文化顧問,讓傳統智慧與現代科技真正融合。”
暮色漸濃,古鎮的燈火次第亮起,宛如散落人間的星辰。我知道,屬于祥云中建的新征程才剛剛開始。而那即將破土動工的道路,不再是普通的基建工程,而是一條連接歷史與未來的龍脈紐帶——它用現代鋼筋混凝土的骨架,承載著千年地理風水智慧的靈魂,見證著傳統與科技的握手言和。當第一根樁基打入“龍喉”旁的吉位時,羅盤指針輕輕顫動,仿佛龍脈在沉睡中舒展身軀,預示著一個關于傳承與創新的新故事,正在滇西的青山間悄然展開。以德服人,以禮敵之,真正有能力的人,是胸懷天地,眼望千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