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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勢來不可止,勢去不可遏

  • 景如氏
  • 花信風三侯
  • 3907字
  • 2022-08-27 13:14:00

見字如人。

黑色的草楷,落筆起勢,大氣磅礴,卻又每一筆都不多余,不偏不倚。

李寬忘記了看內容,目光集中在了其中文件上面那封手寫信上。

隨著紙張緩緩掀移,李寬的心也跟著陷入了思考之中。

這一封信,闡述了攀州所面臨的問題,僅僅是如此而已。

全篇只要講述了一件事:攀州面臨的問題。

沒有任何私人意見,沒有任何多余要求。

也沒有,任何一字多余。

像尖刀滑過肥羊肌理,不偏不倚,直中要害。

如庖丁解牛,絲絲入扣,一脈貫穿。

李寬反復地查看,讀了幾遍,也沒發現其留下的解題秘籍。

這時,他想起了年初‘紅發’文件下來時候曾有過的一場討論。

討論的問題是《攀州之圍》。

在這之前的十二月。

州長宋青州去京城開了會。

如果按照上面的要求來做,那么攀州死路一條。

這就好比,宋青州花了幾年時間修了一條適合攀州環境的水渠,現在要求他將這條還能養活攀州人的水渠停掉。

那可是一千多萬人吶!

宋青州急的直跳腳。

晚上,他坐在漆黑的房間里,那煙是一根接著一根地抽,黑暗中,看不見煙霧,只有微紅的煙頭,一暗一亮…

早上李寬去他房間,發現地上早已堆滿了煙蒂。

最后頂著壓力,去找了‘紅務院’領導:攀州要堅持調控下的商品市場!

進去的時候,肌肉緊繃,出來時,滿頭大汗,連后背都濕透了。

回來之后,就提出了《攀州之圍》。

攀州之圍,要想解,只有幾個方法:

一、中樞撥款;

二、讓攀州富豪掏錢;

三、引進外資;

其實還有第四條路,出現一個人盤活整個經濟。

而這個要盤活整個經濟的人,首先要能做到把攀州的斷層連接起來。

所謂的斷層就是經濟不流通。

錢積攢在富人手里,不向下流動。

用宋青州的話來講,就是:這個人需要作為一個橋梁,把江南區和JB區連接起來。

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

這個把江南和江北連接起來的人,還要把從江南區獲得的資源投入到JB區。

這問題,在提出來的時候,整個攀州的高層就爭論過。

當時就有人覺得這個問題很幼稚,因為這個問題好解決。

可如果是這樣,那么作為一州之長的宋青州還有必要將問題拿出來討論嗎?

他們沒想過。

于是宋青州就讓他們去做了。

結果是碰了一鼻子灰。

沒有人是傻子,會平白無故把錢拿出來?

而且很多人都打著紅港人的旗幟在攀州做事,你想要在經濟上找他的麻煩,那是非蠢即壞!

看起來很簡單的事情,可去做了,才知道,你以為你可以,其實你不行。

誰不知道,攀州整體是有錢的?

可錢不再官方手里,也不在吃不飽穿不暖的人手里。

如果能讓他們把錢拿出來,那還有這么多事嗎?

這是宋青州在總結第四條時說的話。

第四條不行,那第二條就更不行了。

第一條就不用說了。

攀州本來作為整個西部的實驗州,要求就是要在財政上自行解決。

不要說沒有,有也不可能給。

何況,中樞財政還赤字那么多。

可自從利國投資商幾千萬利元打水漂的事情被國際廣泛報道之后,不止是個體戶大關門,外來投資商也要么撤資,要么轉手,要么觀望。

除了在甽州這樣少數的幾個地方,幾乎沒有人投資。

而且他們都很默契地不投資工業。

攀州也不能避免。

那西凝水泥廠已經在負債運行,很多人都知道,李寬也知道,只不過大家都沒說,只希望它能多撐幾天。

西凝水泥旁邊的電桿廠,現在已經停產了。

所以,目前的攀州,如果宋青州不管,那它就是活的,如果宋青州要管,那它就是死的。

在這一年中,有的人會看見這樣一種現象:

有人在辦公室看報喝茶,該上班上班,該下班下班,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法生。

有人整天灰頭垢面,形色匆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神情日漸憔悴。

前者如師默等人。

后者如宋青州、秦聿銘、秦巨政、李寬等人。

馬景澄能夠入得了李寬的眼,都是運氣和時機,正所謂時也命也。

但凡換個時候,李寬和馬景澄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有任何的交集,更不要說合作。

從來都是時事造人,而沒有人造時事這一說。

馬景澄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他幾乎都不怎么休息,每天到處為他的計劃奔波。

他非常清楚,很多事情,不是揮揮手就能解決的。

他要是不抓住這個節骨眼,等來年春天,風向一變,就沒他什么事兒了。

那封信是他特意放在里面給李寬看的。

如果李寬足夠聰明的話,應該能夠從不言之中看出一點東西。

馬景澄希望李寬能夠看出來。

這樣的話,就會省去他很多的事情,后面的B計劃,C計劃,DEF等等計劃就不用去做了。

這將會大大節省他的時間,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

李寬也不負所望。

他看出來了。

他看出來馬景澄有著更大的計劃,會提更大的要求。

他笑了。

年初那個不可能的第四條,現在似乎變得有那么一點點的可能。

不過他還要再等等。

他要再看看馬景澄會做什么。

他上次跟著宋青州進京,學到的最大智慧就是‘再看看’。

此刻的李寬,文件放在腿上。

兩眼出神。

手指不停地敲打著旁邊的書本。

他有些激動。

不露聲色的激動。

可如果有外人的話,就能看見,李寬那嘴角并沒有那么鎮定。

很快,他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今天的捶打著松濤的風,似乎也格外的涼爽。

宋青州此時不在攀州。

李寬要去見一個人,自己的上級秦聿銘,畢竟該有的流程必須有,這是作為一個下級應當有的覺悟。

他剛要出門時,就見到秦聿銘從外面進來。

正好,不用去秦家了。

這兩人的關系非常微妙。

按照等級來定,兩人是上下級的關系,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兩人又算是平級的樣子。

很多事情,李寬知道,但是秦聿銘未必知道。

比如,李寬知道招商引資的幾乎所有事,但秦聿銘未必全知道。

最讓秦聿銘感到憋屈的是,有的文件,他覺得不合理,但是還不能不蓋章。

不過在李寬看來,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將所有細節都交代給掌管資格的工商部的話,那么外聯部就沒有什么存在的必要,直接在工商部下設一個機構不就好了嗎?

但是呢。

提出精簡機構,簡化流程的宋青州卻非要搞這么一個單獨的部門,就代表著其有存在的意義。

而且,李寬更是被看做宋青州最信任的人。

作為外聯部負責任的宋青州,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讓下面的人知道。

如果是這樣,那就沒法干了。

宋青州深知,下面執行和上面的規劃是有偏差的。

每個流程都讓你知道了,你從中間給我掐斷一個,我怎么辦?

那水泥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上哪去?”

秦聿銘一臉喪氣地從外面走進來,停下腳步問李寬。

見到他的人都能躲則躲,這不是說秦聿銘有多兇惡,而是他身上自帶一股氣雷厲風行的氣勢,會讓人心里產生一種天然的疏離和防衛。

很多人在他面前,說話都會變得結結巴巴。

整個攀州有兩個人會讓人這樣,另一個就是能夠一眼看穿你壞心眼的宋青州。

秦聿銘屬于那種收斂著的雷厲風行,宋青州則不是。

秦聿銘和李寬,盡管有著微妙的級別關系,卻沒有隔閡。

“哦,我正要去西凝水泥廠找你呢!”

李寬停住腳步,跟著秦聿銘往回走。

“廠子的事情怎么樣了?”

李寬也很關心那水泥廠的事。

秦聿銘搖搖頭:

“不好辦,這群人像是約好的一樣,只肯給半價!”

他停住腳步,看著李寬,“而…歐陽信憑那人,你了解,他是絕對不可能半價將廠子轉出去的。”

“是匯東銀行那邊的原因吧!”

秦聿銘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天空,“是啊,我聽出來了,歐陽信憑心里憋著一股氣啊,歐陽家在紅港還有產業,如果不能償還匯東銀行的款項,恐怕會波及到其家族在紅港的業務,唉,這讓我寢食難安啊!”

李寬沉眉。

“今年之前,形勢一片大好,引進這家紅港企業,就是為了彌補州里水泥生產不足的問題,可現在是,愁云慘淡萬里凝…”

秦聿銘又嘆息,然后朝著里面走。

李寬轉身跟上。

雖然這家廠子的事物是秦聿銘在主導,但李寬也參與了其中。

他作為工商部財政預算負責人,很多事情很難不通過他的手。

西凝水泥廠是為了配合攀州基建部大型工程而引建。

廠區面積25萬平,建筑面積11萬平,初見時有8個車間,職工5000人,技術人員200,還若干采石人員,運輸人員。

屬于千萬級別的投資,是攀州最大的水泥廠。

投資者,是紅港商人歐陽信憑,其父親原來是攀州人,后到紅港經商。

近幾年,各地領導紛紛跑到國外考察。

宋青州也去。

但是和國家的主要引進外資的策略不同,宋青州主要引進的是紅港投資者。

一次紅港見面會上,宋青州宣傳了自己家鄉之后。

歐陽信憑就來到了攀州,在考察了各種項目之后,選擇了投資水泥廠,為家鄉做貢獻。

而他的對手就是位于攀州東部地區的虎臣水泥。

虎臣水泥是武營企業。

但是宋青州沒辦法管,盡管他是州長。

今年的大方向就是保武企,限貸,凍結資金,減少引進等等。

如果他能做,那么就不會有這么多事情。

而且他也沒有時間。

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攀州拿不出錢了。

西凝水泥就是為了攀州基建而生的。

攀州很多項目停掉,水泥用不上。

簡單來說,就是攀州財政赤字。

西凝水泥是私企,但他做的是基建項目,否則不會需要這么大的產量。

基建出了問題,這個廠子就得作出調整。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如果單單是一個問題,那就很好解決,可惜這不是。

正所謂,勢來不可止,勢去不可遏!

本來城里的閑置人員就供過于求,再加上年初開始,大量的廠子和個體戶倒閉,人就更多了。

那么西凝如果及時停產,是沒有問題的。

但為了不讓幾千人變成無業游民,它還在一直生產。

最后,負債到發不出工資的地步。

這時怎么辦呢?

由工商部牽頭,和匯東銀行達成借款。

最多明年二月,西凝賬上會一分錢也沒有,反而欠了一屁股。

匯東銀行是一家外資銀行,成立時間比較早,距現在有一百多年。

其全稱是:紅港東海匯東銀行有限公司(The Honggong and Donghai Banking Corporation Limited),縮寫為HDBC。

攀州只是匯東除了東海之外的另一個分部。

這家總部位于紅港,成分比較復雜的銀行,不會因為秦聿銘就貸款給歐陽信憑。

它似乎對歐陽信憑的背景更了解,也更感興趣。

所以在貸款的文件上,有著用歐陽家紅港資產抵押的條文。

歐陽家老爺子知道事情原委之后,不顧家人反對,毅然讓兒子歐陽信憑簽下了協議。

如今有意接受西凝的商人將歐陽信憑開出的價錢砍了一半。

那歐陽信憑如果同意,最后的結果就是,有一部分紅港業務要交給匯東銀行。

秦聿銘煩惱不止在于找一個真心為攀州做事情的商人不容易,更在于,貸款牽頭的是他,西凝負債是在為攀州社會減負。

如果他能睡得著,那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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