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夜深人靜。小芮點了一盞燈，她坐在燈下，一頁又一頁的翻著那些書。她想，師傅給她留下這些書，必有目的。可為何留下的全是醫書？莫不是與此次瘟疫有關？于是，她看得更認真了。大致看了一個時辰左右，也需入睡了。她放下書，滿是心事。師傅到底去了哪兒？他真的是去邊境諸城醫治病患么？如今那兒的局勢如何？蕭衡，他又如何？

她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著了。夢里，她見到了她現代里的師傅。那會她年齡不大，大致七八歲。師傅說要教她醫學，給她拿來幾本書。這些書，與老伯給她的書一致。她聽師傅的話，認真背誦書上內容。有時師傅會給她拿來草藥，說是玩游戲。她倒不覺得無聊，反而興致勃勃。她記性好，背的快，草藥也認的快。師傅高興，給她拿草藥編了一個小花圈。“師傅，這些東西，學有何益？”小芮問他。“治病救人為一益，那第二益，就是……”師傅忽然不說了。“第二益是什么？”小芮忙問道。師傅笑了笑，不再言語。“師傅，您怎么話只說一半呵。”小芮道。“這第二益，得讓你自己尋。”師傅道。

崔成渝在邊境諸城順軍營內調查，很快便探出了病源。果不其然，此事乃他人有心為之。他于信中道:“瘟疫一事，源于井水。凡飲營中井水者，皆患此病。系人投毒于井水，方造此禍害。”蕭衡閱之，大為贊嘆崔成渝辦事效率之高。他一面令崔成渝等人繼續嚴查系何人投毒，一面令各軍各城加強監管，分區治理，又一面向天下招募名醫。但瘟疫已由軍處傳至百姓處，各地接連發現患病者。瘟疫一事，愈來愈嚴重。蕭衡縱使有再多謀略，如今當務之急便是尋到解藥。如今朝中大臣亦是憂心忡忡。北魏來犯，瘟疫瘋傳，這一劫，大順不知是否能熬過去。

瘟疫由軍處傳至百姓處的消息，宮中很快便知曉了。宮女，太監時常私下議論，議論之際，小芮無意間也知曉了。于是，她對順朝能否熬過此劫，心內不免更為擔憂。她看著桌上擺放的那些書，她想起了夢中師傅說的話——那第二益，得讓她自己尋。難道此話是暗示她去解決瘟疫一事么？如今她閱讀這些醫書后，所學到的知識，具有的能力，雖不到師傅的境地，但也可以有一番作為了。她想，她或許可以解決瘟疫一事。雖說這想法猖狂膽大，但小芮想，不去試一試，又怎知結果呢？即使她染病去世，丟了一條命，她想，她都已經活了兩次了，早已活夠，沒什么可怕與遺憾的。為民請命，她在所不辭。

她收拾行李，要去邊境諸城。趙茗驚愕，不敢相信。“姑娘，如今邊境諸城，瘟疫瘋傳。如今您身子虛弱，若去那兒，恐怕……”趙茗擔憂道。“趙茗。”小芮道，“我去那兒，自然會注意身體的。如今天下瘟疫瘋傳，大順國危，我不能袖手旁觀，坐以待斃。師傅給我留下那些書，必然是有重任托付于我。為蒼生解苦，是我如今最該做的事情。”“姑娘，陛下已向天下招募名醫，瘟疫一事，很快便能解決。您若執意前往邊境諸城，此事被陛下所知，豈不讓他更為擔憂么？”趙茗道。她并不信小芮能解決瘟疫一事。“我已下定決心前往邊境諸城。生死自有命數。若能治好他們，我一人死之，足矣。”小芮道。她說話時眼神堅定，信念含光。趙茗看她一身瘦弱，卻志氣澎湃，心存百姓，由衷佩服。“若姑娘執意要去，那我也隨姑娘去。雖說治人那兒使不上什么，但我會在暗中保護姑娘。”趙茗道。

二人收拾行李，騎馬出了宮。小芮不愿讓蕭衡擔心，因此她只告訴眾人自己是回去看看師傅，不過在那兒住幾日，就不必回宮了。她與趙茗騎馬一路往北邊趕。其實她以前并不會騎馬，后來是老伯教會了她。但老伯現在在哪兒呢？他為什么要離開永安城？此刻的他，是在邊境諸城么？二人一路風餐露宿，跋山涉水前往邊境諸城。小芮知道蕭衡此刻駐扎在昌平城，她不愿與他碰面，她便往廣扶城一帶走。大致又走了好幾日，小芮和趙茗終于到了邊境諸城一帶。

邊境諸城在大順北部，與北魏僅隔了一條河。小芮先去埔城。埔城太守聽聞小芮會醫術，忙請她二人入城。小芮知此病會傳染，故和趙茗穿戴得嚴嚴實實，又用布將鼻子和嘴巴捂住，方進城去。城內百姓大多已逃走，如今剩余在城的大多都是戊守邊境的將士。城內將患病者與健康者分區管理。因病而死者，一律火葬。如今城內氣氛蕭然。每日皆有人患病，每日亦有人死亡。太守道，如今北魏大軍與他們隔河相望，隨時開戰。那些慕名而來的大夫，大多見形式嚴峻，心生膽怯，又醫術有限，無法醫治。小芮心想，若此病生在現代，現代醫療技術發達。若能研制出疫苗，那此病便有解了。可如今她在順朝，疫苗一事是癡夢一場。她只能通過自己本有的能力，醫書上的記載，湯藥的嘗試，一點一點的尋找解藥。

太守道城中有幾位康復者。小芮心喜。太守領她去見他們。他們因大病一場，身子虛弱，故還躺在床上。小芮問他們那日吃了些什么，他們道不過是喝了城內大夫開的幾副湯藥。小芮又問那些藥渣可還在？太守便將藥渣拿來，他道:“我們也按這些藥渣的分量，熬了許多湯藥給患者吃，但效果并不好，少有人康復。大多是患病后不過一刻便死了。”小芮接過藥渣。她仔細觀察——大多藥材本身都是生于南方的植物，其中的分量搭配，她似乎在師傅給她留下的那幾本醫書中看過。“開這藥方之人，可還在？”小芮問道。“唉，那人開了這藥方，就說自己年邁無能，偷偷逃出城去了。”太守道。“那人年邁？”小芮道。她想，難道是師傅么？可師傅一向醫術高超，又怎會無能呢？“那人呵，眼睛不好。我料他也沒多大本事，城中事又多，我就沒派人將他追回了。”太守道。眼睛不好？看來是師傅無疑了。可師傅明明有能力醫治好他們，為何要逃走呢？難道他是在給她留暗示么？還是，他真的無能醫治？不管了，先尋解藥罷。小芮拿了藥渣，先去藥房仔細琢磨。她一面琢磨，一面翻看師傅給她的那幾本醫書，愈看愈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