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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悸動第二十五 心電感應

  • 救贖與反叛
  • 琢灼Y
  • 3500字
  • 2022-08-26 11:50:38

【愿成雙】

弦月樓,孟蕓廂房。

揉了揉眼,孟蕓拽著從承塵上垂下來的帳幔艱難地坐起來。

“嘖……”

胸口的一陣劇痛又傳來,但是沒有了昨晚那種燥熱感。許是貪涼了,反而澆滅了那火炭吧。孟蕓猜測著,她揉了揉胸口,真期盼自己可以盡快好起來,不然若是天天這么揉胸口,倒看上去像活脫脫的東施效顰。

此時已是次日下半天,蒼白的日光隔著窗紙射進來仍然那么強烈。小屋里白煙朦朧,竟然讓斜射陽光的絲絲縷縷都可以被肉眼捕捉到。一時間,不知道是陽光暴露了白煙,還是白煙暴露了陽光。

簾幕半垂的床帳上蜷著一個紫衣女子,只有一半身子被陽光照亮。被照亮的那半張臉白得發亮,眼中的那部分晶體被日光點亮,淺色微棕的眸子像是鑲在吳纖塵香囊上的貓眼石。那沒有被照亮的半張臉,眼角眉梢帶著一絲哀戚。

一陣冷風吹過,藥爐頂上冒出的白煙瞬間偏移,孟蕓拉了拉衣服……

對了,衣服!孟蕓一個機靈看向自己的衣物,仍然是昨晚那件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無疑。她便松了口氣——還好那廝沒有再擅自做出什么非分之事來。

孟蕓整理著自己的思緒,昨晚之事一件件涌上心頭:高長睦的一語道破天機、沈最的坦白以及吳纖塵的那個吻,都沖撞著孟蕓的心神……

對了,沈最在那張信箋里寫了什么?孟蕓趕緊從衣袋里翻出那張皺皺巴巴的紙,上面略不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裝啞之事,還請小姐替在下保密;另外,在下不愿看到阿雅因自己的身世而徒增煩惱,故請小姐對阿雅身世之事緘口不言;最后,望小姐善待阿雅如至親。

若是某天我沈某人不能相陪于阿雅左右,還請小姐多多照顧阿雅。

孟蕓看完,長嘆一口氣:為了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野丫頭,十五年裝啞,十五年流離,十五年輾轉,若是最后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不能相陪于阿雅左右”,值嗎?

沈最啊沈最,你伴了她十五年,竟無法親口對她說出那句話……

驀然,“咚咚咚”,一陣輕微的叩門聲傳來。三聲一拍,反反復復。

孟蕓不用猜就知道是誰來了。

聯想起昨晚他的沖動之舉,孟蕓撇嘴,真的不想讓吳纖塵進門。

孟蕓沒有料到,外面的人見到屋內沒有動靜,竟然直接推門進來了。孟蕓見了趕緊把身子向被衾中縮了縮,她剛想厲聲責備,卻轉念一想:那吳纖塵應該無惡意,他定然是認為孟蕓還沒有醒來才擅自進入的。畢竟,在自己昏迷期間他不知道已經進來多少次了。可是,每次他都要試探著敲門,這樣尊重自己倒是十分難得的。

孟蕓猜對了,吳纖塵沒想到孟蕓是醒著的。他一進來便看見床榻上的女子縮在被衾中,用警惕的眼睛打量著自己,便頓時吃了一驚。那邊孟蕓看到進來的那高大的男子怔住了。只見他瞪大了眼,顏色極淺的眸子被斜陽照射得像是大漠里埋藏的寶石。

吳纖塵放下了手中的瓷碗,自顧自地說:“你終于醒了。昨晚我去尋你,一連走了幾里路,才在雪地里找到顫抖地像是只雪兔兒似的你,那時的你渾身滾燙,應該是病了。我派人找了土郎中,郎中很晚才趕來,整個弦月樓的后半夜幾乎被折騰得無人安眠。”

“說吧,你去做什么了?”

吳纖塵嘴角帶笑。借著一塊布,他提著小藥爐向碗里傾倒。微淺的棕色藥液緩緩注入白瓷碗里,顏色暖暖的,一縷白煙冒起,這場景熟悉又溫馨。

“無可奉告。”孟蕓一扭頭,拒絕了回答問題的同時也拒絕了那碗不知名的湯藥。

“我信不過這里的土郎中。”孟蕓撇嘴。這時,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變得和尉遲一樣傲慢。

吳纖塵笑著搖頭,他一語道破:“你呀……還是太心高氣傲,不食人間煙火。誰說涼州地僻就沒有好郎中?學問之博大在于海納百川,不在于排除異己。若是你研習透西域醫術,說不定醫術更上一層樓。”

孟蕓雖說沒有回頭,但是仍然把這句話聽到了心里。

后來,吳纖塵告訴孟蕓,昨日由于她和高太守聯手擒賊而在涼州名聲大噪,城里家中有病人的百姓都想要尋孟蕓診斷。高長睦特意聘任孟蕓為涼州之醫官,等到她痊愈后即可赴任。

孟蕓聽后心情大好,心里慶幸自己也是個有名分的郎中了。

吳纖塵見到孟蕓神情緩和,便也被帶動得輕松起來。然而,一陣淡淡哀戚之感蔓延心頭——孟蕓要離開弦月樓了。然而,盡管如此,孟蕓赴任涼州醫官,至少可以證明她要長住涼州了。

笑瞇瞇的,吳纖塵告辭后轉身就要離開。他剛要邁過門檻,卻冷不防地被背后孟蕓擲過來的一把匕首似的言語擊中:

“昨晚,你是不是偷偷吻我了?”

吳纖塵聽了,先是僵住了,顏色極淺的眸子升起了慚愧、歉意,還有……不解?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沒讓孟蕓咬了自己的舌頭:

“哦?你不情愿?那你當時張嘴作甚……”

弦月樓的空氣先是安靜了一下,接著,就是一聲叮咣的器物粉碎之聲、兇器砸中物體之聲以及驚醒的小七滋兒哇亂叫之聲……

只見孟蕓半個身子從床榻上探出去,還保留著方才投擲枕頭的姿勢。枕頭躺在門口,卻沒有了受害者的影子。小七被這巨大的動靜猛然驚醒,他瞪大眼睛萬分驚恐地看著地上粉碎的瓷碗,面色蒼白,不知所措。

筋骨活動開了,準備好大干一場了。

孟蕓下床,猛然推開窗——她看到,一點浩然氣融進了天地;她感到,千里快哉風吹進了胸膛。

她先是被窗外的白花花、亮堂堂的景色刺激了一下,隨即便移不開眼睛了。孟蕓飽覽這涼州衛初雪后的盛景,恨不得把這涼州白雪、西域瀚海之絕景通通收納進眼睛里。

若這樣,孟蕓想以后在某時某地再遇到某某時,也可以讓他盯著自己的眼睛,好好問問他有沒有在自己眼睛里看到蒼蒼莽莽的涼州大雪,那個做了多少年也不肯醒的夢啊,在心里繞啊繞……

只見窗外,新雪反射著蒼白的日光,像是為涼州鍍了一層銀,天與地好似會發光一般。每一棟土墻、每一個瓦片,每一個屋脊,都覆著白得一塵不染、白得不食人間煙火的雪。放眼望去,涼州就是一座仙境似的城,它遙遠、神秘,容納著遠方神都里,某人想要“萬里一招魂”的那個魂魄。

一夜大雪涌動、一朝銀裝素裹,帶來“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更是帶來了城池中某個憑窗望遠的詩人的心靈悸動。

一瞬間,孟蕓心中好像有什么東西咯噔了一聲,好像一根線牽動了自己,往自己向東方拉……

冥冥之中,好生奇怪。

看到孟蕓不說話,小七在背后小心翼翼地問道:“干娘,高太守聘你做醫官,咱啥時候動身啊?”

孟蕓這時才回過神來。

她微微一笑,眼神輕松愉悅也帶著成竹在胸的自信。

麻利地披一件素色織花大氅,她大步向外走去,道:“現在就可以。”

當晚,三聲一拍的叩門聲送來了吳纖塵的字條:

“君住長街頭,我住長街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井水。”

似戲作,又似青鳥傳情。

后來,孟蕓真的聽從了吳纖塵的建議,放下姿態,專心研習醫術。

她走進涼州街角巷口,走近涼州平民百姓,因地制宜,了解本地百姓常常患的疾病;她甚至拜那個涼州土郎中為師。那老頭兒沒有名字,由于瘸了條腿,便人稱“瘸子”。

那瘸子難伺候地很,孟蕓一連多天在他的破醫館里打下手,那瘸子才肯教授孟蕓西域醫術。那醫館雜亂無章,蛛網密布。西域醫術晦澀難懂,有些文獻書籍甚至不是用漢文撰寫,更要命的是,瘸子口齒不清,孟蕓拜他為師可謂是學得自己掉了一層皮。

不過,誰謂掉了一層皮不好?這簡直讓孟蕓脫胎換骨。孟蕓自己悟性高,人也勤奮,硬生生地把瘸子丟給她的如山的醫書攻克下來。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孟蕓感覺自己更上了一層樓,不再處于云深不知處的迷惑朦朧的窘境。

跟著瘸子,孟蕓學到的不僅僅是醫術,更是鍛煉了強大的內心和過硬的生活本領。此時的孟蕓,腿腳利落,別說縫衣燒菜,就是劈柴砍柴都不在話下。

對于孟蕓胸口炙熱之感,瘸子嘆口氣,說此乃意難平,人難見,志未遂。胸中怨氣郁結而成,無藥可救。

孟蕓愕然。她沒想到自己這么多年來的苦悶會對自己身體產生反噬影響。

后來,孟蕓忽然悟到自己先前在京都所開的回春居不景氣的原因。

一來是由于自己未因地制宜考察民情。

例如,京都人多紙迷金醉,哪位花花公子由于縱欲過多來找你,人家萎靡不振又不好意思告訴你隱情。可你看他氣色不佳,竟放著大補不開,偏偏給他開安神補腦藥的方子,豈不謬哉?

同樣的,在涼州,那些西域人多有地方性病癥,而這病癥所需的藥材極其難獲得。若是孟蕓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到時候把病人招攬過來卻發現自己無藥材可供應該如何是好?

二來是由于孟蕓自己腿腳不夠麻利。先前她為了證明自己,只有宛桃一個幫手。這樣診斷開方抓藥煎藥一條龍下來,耗時過長,那病人哪里等得起?

意識到自己先前犯下的愚蠢錯誤,孟蕓決心改正。她研習西域醫術,深入調查西域民風民情及其起居飲食習慣,遂逐漸對日常遇到的一些常見病例處理得得心應手。在幫手方面,她也是招攬到了八方援助。

隨著孟蕓的醫館站住了腳,她還招攬了多個幫工,小七當然是最先加入的一個。

令她欣喜的是,阿雅也在她的醫館里落了腳。阿雅的小心思逃不過孟蕓的慧眼。畢竟孟蕓這個醫官每月入官府給諸位官員把脈,孟蕓知道她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去有借口多看一眼高長睦。

阿雅活潑靈動,恍然間讓孟蕓想起了離去多年的宛桃。

可憐的宛桃啊……

孟蕓憐她,念她,但從來沒有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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