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許師爺快速跑到陽羽身邊，折扇打開，掩住口鼻，低聲向他匯報。
“那就試試吧！”
陽羽掃了張青云一眼，蹙眉擺手，有些不耐煩！
雖然有許師爺為張青云說話，但他依舊不看好，一個生瓜蛋子而已，能有多大本事！這兩日鎩羽的畫師都數不過來，他已經有些絕望了！
隨著陽羽一聲令下，便有衙役上前研磨。
在來時，黃鶴已經將事情講明。
新抓了一個要犯，一番審問后，終有所得，按照程序，黃鶴便叫了衙門里的幾個畫師來，依照犯人口述，畫出同黨樣貌，向上頭交差。
只是那些畫師依照犯人口述畫了一副又一副，那犯人都說不像，惹得縣尊大怒，親自蒞臨。
無奈，他只能向民間尋訪，但可惜，這兩日他將城里有名的畫師差不多都請來了，可還是不成！
依照黃鶴所言，此番張青云也算是誤打誤撞，趕鴨子上架了！
接著，張青云上前，跪坐在一方臨時搬來的書案前，提起筆來，立刻便有一小吏提著鞭子為那女犯人提神。
隨后，張青云憋出一腦門子汗，將那女子斷斷續續，氣喘不絕的復述畫入紙上！
待畫一成，早就等候在一旁的許師爺立刻將它拿起，送到陽羽手中。
陽羽看了片刻，抬頭掃了張青云一眼，竟有幾許贊賞。
以他所見，這個年齡，能有如此畫技也算出萃了。
“拿去給她看！”
陽羽沉聲道！
“是！”
黃鶴先一步上前，雙手接過畫像，去向那女犯人展示：“好好看，是不是這人！”
女犯人從干裂的嘴唇中吮了一口血，強自抬頭，看了一眼，無力的搖頭！
“啪……”
黃鶴頓時臉色大變，一掌扇過去，那女犯頓時眼冒金星，無力栽倒，七竅又開始流血！
他瞅了一眼鐵驢，恨聲道：“這娘們不老實，前前后后畫了三四十張了，她都說不像，屬下建議再用一遍刑！”
“不要啊，我沒說謊，我沒有……”
那女犯立刻求饒，干裂的哀鳴如杜鵑泣血，充滿了恐懼與絕望，她不斷的蠕動著想要逃離，卻被黃鶴一腳踩住！！
“住手，黃巡檢，你是要將她打死嗎？”
陽羽開口了，帶著溫怒，將黃鶴的踹腳叫停！作為儒生，浩然氣下，心如明鏡，他能斷定，那女犯沒有說謊！
“屬下不敢……”
黃鶴立刻請罪。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就知道用刑，一群廢物！”
陽羽大怒！
這女犯是府衙欽點的犯人，明日一早就要押解去郡府，今晚是他最后的機會，若審不清，畫不明，到時上官得悉，非但無功，還要有過，免不了被一番申飭，甚至會因此影響仕途，他怎會不怒，又如何能不急！
“屬下無能，請大人責罰！”
一眾官吏齊聲請罪！
身后，張無憂猶豫了一下，還是很識時務的跟著彎下了腰！
陽羽緩緩閉上了眼睛，臉上竟流露出一抹疲憊，一股深深地無力涌上心頭，但更多的是不甘！
他還年輕，心中還有熱血未涼，不想在這小小的縣城浪費光陰！
噼里啪啦……
滴答滴答……
火炭炸出火星，堂下無人敢動，唯有冷汗自流！
“無憂，要不你試試……”
堂下，張青云輕扯了下張無憂的衣襟，聲若蚊蠅！
他要干嗎？
張無憂心頭一緊！
想要陷害我？讓我吃官落？
不對，自己又不是公門中人，就算試不成，有讀書人的身份，也當不會有具體的責罰！
難道是讓我觸霉頭，惹得縣令不快，影響院試結果，為張青云掃除對手，為其鋪路？
也不對，院試而已，若真想使絆子憑借黃鶴巡檢的官威也能辦到！
況且只是院試而已，競爭沒那么激烈，那張青云縱是個沒本事的，但有黃鶴為其背書，區區院試還不是手拿把掐！
還有，縱使自己能考上，也就是個不起眼的小秀才罷了，大夏開國八百載，秀才跟地里的螞蚱一樣多，悟不出浩然氣，以后府試都參加不了，以張青云的家世，自己能對他產生什么威脅！
他們如此大費周章，到底是為了什么？
張無憂想不通，卻也不敢說話，只能無聲搖頭拒絕！
“誰在說話！”
陽羽身負浩然氣，耳聰目明，張青云雖壓低了聲音，但在他耳中卻不亞于暮鼓晨鐘！
他睜開眼睛，在眾人身上掃視，眼眸中閃爍著冰冷的寒意！
“大人，是小生……”
張青云抹了一把冷汗，哆嗦著抬頭。
黃鶴立刻求情：“屬下管教無方，沖撞了大人，請大人責罰！！”
“無妨，你剛才說讓誰試試？”
陽羽擺手，看著張青云，目如大日，灼灼逼人！
“是我的同窗，張無憂，他文采斐然，書畫更是一絕，或許能成？”
張青云恭聲回道。
“你的同窗…縱使文斌再高，又能高你幾分？我看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
一旁，一個一直未曾說過話的官吏開口，神色輕蔑！
“不是，他的畫技真的很好，比我高出很多，最善捕捉人身體貌，惟妙惟肖……”
張青云急忙辯解，隨后又叫黃鶴，對他說道：“舅舅，他的畫你也是見過……”
“我見過？”
黃鶴回頭，目光如火炬一般，充滿探究意味！
“就是，前幾日，被您收走那副……”
張青云撓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臉紅的像白露坊后院掛著的大紅肚兜。
“前幾日？”黃鶴似在想，隨后干咳一聲，竟似有些羞赧，不自覺的將聲音壓低：“你是說……”
“對…就是那副漢庭雙喜圖……”
張青云干咽了一口吐沫，輕聲點頭。
實話實講，那圖對他沖擊很大，讓他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實打實的長了見識！
得到確認，黃鶴又一次正視張無憂，眼中竟閃過一絲惋惜，他由衷嘆道：“…賢侄真是大才！”
“瞎畫，瞎畫……”
張無憂立刻跟著紅了臉，訕笑著低下頭去……
隨后，只見黃鶴臉色一正，便打包票道：“大人，讓他試試吧，若不能成，我愿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