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前嗆聲的官吏再次開口：“君子一諾重于千金，黃鶴，你身為巡檢，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

“狗主簿，你也不必激我，大丈夫生于天地，言出必行，我自會對我說的話負責！”

黃鶴冷笑！

“黃鶴小兒，安敢欺我，本官與你拼了！”

那狗主簿立刻像炸了毛的公雞，將袖子一擼，便要向黃鶴發(fā)起沖鋒！

“你來！”

黃鶴不屑，他一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武官還怕一個窮酸書生不成！

“好了，你們兩個，要鬧也不看看場合！”

陽羽蹙眉，出言阻止了這場鬧??！

隨后他瞪向黃鶴，對他喝斥：“老黃，你與荀主簿是我的左膀右臂，當守望相助，團結(jié)一心才是，以后莫再要開這樣的玩笑！！”

“是…大人……”

“是…大人…”

二人一個心不甘，一個情不愿，各自偃旗息鼓！

“你就是張無憂，既然黃巡檢對你推崇備至，就且上來試試吧！”

陽羽看向張無憂，點他的將！

“是…”

張無憂上前。

張青云立刻跟著，去給他研磨，一副兄弟情深，休戚與共的無畏模樣！

隨后，還是由女犯口述，張無憂提筆去畫，用了最近練出來的素描寫實畫法。

畫成后，拿去給女犯看，那女犯看了片刻，有些遲疑：“像，又不太像？”

“大人，圣人言，人無信而不立，請大人責罰黃鶴，還有這兩個書生，也一并革去功名，以正效尤！！”

荀主簿立刻抓住機會，向陽羽進言！

黃鶴是本縣坐地戶，自持武力，素來桀驁，陽羽也有心借機敲打他一下，于是便做出決斷：“君子昭昭，信出必行，既如此…那就…”

“等一下……”

張無憂喊道。

實話講，功名他不稀罕，能將張青云拉下水，真算起來他還賺了呢，他也巴不得黃鶴挨罰，最好是砍他狗頭，但想想劉大猛，他還是出頭了！

“大膽書生，竟敢藐視公堂，來人啊，叉下去，先打三十水火棍！”

荀主簿立刻跳出來，大手揮動，一旁幾個衙役立刻上前，拿著鎖鏈就往張無憂頭上套??！

張無憂也不反抗，任他們鎖，看向陽羽，不卑不亢道：“敢問大人是案情重要，還是無故打我棍子重要！”

“停手！”

陽羽揮手。衙役立刻應命，卻未退去，拽著鎖鏈靜候。

“當然是案情重要！”陽羽想也不想道。此案涉及郡內(nèi)六縣，他一身前程皆系于此，由不得他不重視！

“既如此，能否讓我再試試，若不成，要打要罰隨您！”

張無憂腰挺得筆直，依舊是一身傲骨，無懼無畏的模樣！

“好，本官就再給你一次機會，若不能讓我滿意，就打斷你腿！”

陽羽眼眸中閃爍著寒光，聲音冷的嚇人！

縣尊發(fā)話，前去鎖拿的衙役不用吩咐便即刻退去！

隨后，張無憂并未立刻再去畫像，而是對陽羽請示道：“大人，可否給她些吃喝，最好是能用些藥！”

荀主簿又跳出來了，指著張無憂怒喝：“你大膽……”

張無憂立刻回嗆：“你才大膽，大人都未發(fā)話，你就在這發(fā)號施令，這位荀主簿，你可真是威風?。?！”

這狗主簿一而再再而三的難為他，鑒于目前的人設(shè)，他忍不了了！

隨后他對著陽羽一拱手，理直氣壯的解釋道：“人在極度疲憊，虛弱的情況下，腦子不清醒，會出現(xiàn)一定程度的記憶偏差，我這么做都是為了成功畫出最真實的畫像！”

說罷，他扭頭看向荀主簿，嚴詞厲喝道：“這位大人，你不分青紅皂白就阻止我，是單純的想要泄私憤，還是說另有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荀主簿聞言臉色大變，慌忙道：“大人明察，屬下絕無此意，是這小子動機不純，什么記憶偏差，簡直就是無稽之談，他就是想拖延時間……”

“照他說的辦！”

陽羽擺手，聲音低沉，怒火隱發(fā)。

他出身寒門，從前經(jīng)常吃不飽，這種“記憶偏差”他也經(jīng)歷過，所以對張無憂的話還是有幾分相信的！

“是……”

“是……”

荀主簿心中一寒，不甘退去，一旁自有小吏領(lǐng)命，拿來吃食與傷藥。

那女犯被卡著脖子塞了半碗剩飯，灌了一壺熱水，又被喂了一把止疼丸，空洞的眼眸總算恢復了一絲神彩。她隔著結(jié)成血痂的披散長發(fā)看了張無憂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感激！

這時，張無憂提出要看之前繪出的畫像，陽羽答應，一旁自有小吏上前，將畫像搬來。

但張無憂并未去看，而是抱著它們來到了女犯身邊。一旁看守的幾個酷吏很盡責，立刻朝陽羽看去，見他點頭，便稍微退開。

張無憂蹲下，輕聲道：“不想受罪就配合我！”

女犯抬頭，注視著他，恍惚間，卻被他的雙眼吸引。

那雙眸子冷漠如萬載寒冰，混沌似三千忘川河，瞳孔竟似漩渦，有一縷七色幽光綻放，若隱若現(xiàn)，讓她不知覺間深陷其中！

“來，看看，將你覺得像的畫像挑出來，眉毛，鼻子…只要有一處像，都算！”

張無憂一張一張的展示給她看，聲音變得清冷，有些飄忽，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迷惑韻味，這是迷魂術(shù)中的幽冥鬼音，他要以此引出女犯內(nèi)心最真實的記憶！

女犯一張一張看，曾經(jīng)的記憶不斷涌現(xiàn)，見到熟悉的便點頭，不像的就搖頭，很快，畫像辨認結(jié)束。

張無憂將得到女犯認可的單獨整理出來，回到書案前，要來一把剪刀，著手裁剪。

這次，不等有人跳出來，他便解釋道：“那女犯一直在復述，辨認中循環(huán)，時間長了，記憶出現(xiàn)混淆，縱使畫的再像，她也難以分辨出來，我將這些畫像裁開，挑出最像的五官，拼湊出來，讓她辨認！”

“記憶混淆？”

陽羽起了興致，眼前這少年成功引起了他的興趣。

“沒錯，打個比方，一個字連續(xù)寫一百遍，自身認知就會出現(xiàn)混亂，即使寫對了，也會懷疑是錯的！”

張無憂解釋道。

“溪東，你試試……”

陽羽看向荀主簿。

儒家有知行合一的道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只有真正看到他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