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回憶里沉溺,并不是在逃避,而是想從殘碎的回憶中找尋,找尋生的希望,或許這聽起來十分荒謬,可只有我清楚,她照亮我那個荒蕪晦暗的青春,這不是一場救贖,卻盛開了我整個年華,她更像張愛玲筆下的白玫瑰,在心間愛而不得,堇歡,僅歡,只一剎,便勝過無數……
“黎燁,此次數學競賽就由你代表學校參加。”班任疾步走進教室,笑著看向我,“讓我們為黎燁鼓掌!”
我輕輕蹙眉,當時我在想什么呢?記不大清楚了,好像是在想參加競賽又要好幾天見不到堇歡了,也好像是因為糾結堇歡是否也會去參加,不重要了,因為班任很快就將競賽資料交到我手上,我接過資料看了一眼,我愣住——堇歡,堇歡的名字赫然在目,我內心是雀躍的,眼中應是盛滿了笑意的,班任拍了拍我的肩膀,滿眼笑意,我乖乖點了點頭,期待著競賽的到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競賽即將開始,堇歡似乎很是緊張,似乎是我看得太久,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她微微抬頭迎上我的目光,我下意識收回目光,別過頭,不再去看她,她笑著走向我,歪著頭看我,聲音中帶著笑意:“黎燁,你剛剛是不是看我?”
我緊張了,只覺面紅耳赤,正欲開口解釋,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又笑著道:“我知道啦,黎燁同學才沒有看我呢,是緊張了,對不對?”
“我……我……”我開口想與她說什么,但一開口除了“我……”,再沒有說出其他更多的話語,只好搖了搖頭,不再多話,而一旁同我們一起參加數學競賽的蕭賢攬住我的肩膀,看了堇歡一眼,低聲道:“你不會真是書呆子吧?堇歡好像很喜歡你哦。要不我給你問問?”
我暗暗戳了戳蕭賢的腰,瞪了他一眼,他卻笑得更歡了,堇歡眼中劃過一絲異樣,我怕堇歡誤會,連忙推開蕭賢,堇歡似乎還是誤會了,一臉為為難:“你們是……”
蕭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堇歡,連忙打斷堇歡的話:“沒有!沒有!我說他是書呆子,他不服,但他不善言辭,你別誤會,我們很正常!好了,好了,輪到我上場了!”
我心下是歡喜的,蕭賢為我解釋很多,我想堇歡大抵是不會產生誤會了,我偷偷看向堇歡,她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我不由地紅了臉,急忙收回眼神,看向投屏,蕭賢奮筆疾書,眉眼間透著認真,堇歡也看向了投屏……
“阿燁,該吃飯了。”母親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慢慢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慢慢轉動輪椅到門前,打開房門,母親欣慰一笑,走到我身后,推著輪椅向廚房走著,邊走邊問:“阿燁,我記得你和小程初中就一起上學,那時關系也很好吧?”
我蹙了蹙眉,淡淡道:“嗯,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前幾日,小程媽媽來電話問我你的近況,又談起小程這個周末要回國的事。”母親停下,輕輕嘆氣,語氣中全是小心翼翼,生怕我會因為她提起從前而暴怒。是的,最初被醫生宣判我可能終身只能依靠輪椅時,我的脾氣逐漸暴躁,周圍的人再不敢提起任何有關上學的事情,其實本沒有什么的,只是那時的我太過矜驕,不愿以殘缺之軀面對我曾經引以為傲的學習,而今想起來,已然像是笑話。可是在母親心里那仍是我過不去的一道坎,她自是萬般小心,不愿讓我再受傷,我也不愿再讓她傷心,我的脾氣也漸漸收斂,仍是從前那般沉默寡言,卻也少了年少的幾分矜驕。我看了桌上冒著熱氣的飯菜,輕笑道:“蕭賢回國不正好嗎?很久沒有見過他了呢,媽,等他回國,我不便出門,那就請他到家里做客,如何?”
母親似是愣住了,沒有想到我會這般說,但母親也很快反應過來,連忙答應,生怕我反悔:“好,好,我一會兒就和小程媽媽說!”
我心中不由地生出一陣酸澀,或許母親為了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久到我都記不清母親當初是如何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本該我為母親遮風避雨的年紀,卻讓兩鬢斑白的母親為我操碎了心,實在嘲諷。我壓下心中的酸澀,輕聲道:“媽,先吃飯吧,我好餓啊。”
母親趕忙將我推到餐桌前,為我添置碗筷,滿臉慈愛看著我,我不敢抬頭去看母親那飽經風霜的臉龐,只顧低頭扒飯,淚水不知何時落入碗中,母親忙制止我,柔聲道:“傻孩子,別只顧吃飯,吃點菜。我過幾日請位阿姨過來照顧你,我想你爸了,回去看看你爸。”
我先是一愣,而后乖乖點點頭,咽下口中的飯,說:“媽,不用請阿姨了,我能找照顧好自己,再者,現在可以點外賣,也不麻煩,你就安心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母親知道我的性子要強,總是不愿意請阿姨來照顧的,如前幾年一般,我獨自生活幾日,等她從老宅回來為我打理一些我不方便的事宜,母親看我吃的差不多了,便收拾好碗筷,放進洗碗機內,而后推著我到院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