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大樹生機(jī)盎然,記憶中炎炎夏日里滿樹蟬鳴,少女奔跑的身影,帶起了微熱的風(fēng),竟也燙紅了少年的臉頰……窗前的人回過神,眼神落在桌前的相冊上,輕輕合上相冊,閉上眼睛,回憶卻愈發(fā)清晰……
“黎燁,你好啊!”女孩笑得明媚張揚,聲音清脆,透著自信,似乎生來就該如此,我不由得自卑慌張,心底是怯懦的,不敢抬眼去看她,我本是螻蟻,如何敢奢求我的神明,我心下緊了緊,面上卻是不顯的,只低低應(yīng)了一聲“嗯”,再不敢多言,我想在她眼中當(dāng)時的我一定狼狽極了,像極了一個小丑,她約是見我沒有看向她,她俯下身,笑得更加燦爛:“黎燁,你在害怕我?我又不會吃了你,你怎的都不看我?”
我微微抬起頭,卻也不敢直視她,我知道我是一個膽小鬼,一個不善言辭的膽小鬼,不知該怎樣討得她的歡心,面對她的問題我除了“嗯”或是搖頭再也沒有更多的言語,我知道我始終不夠勇敢,但我知道,我只想她開心就夠了,又何至于一定做一位勇士呢?我緊抿著唇,搖了搖頭,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笑著轉(zhuǎn)身離開了。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輕輕松了口氣,嘴角卻不自主的上揚著,我不知道她是為了尋開心,還是為了別的什么,但她和我說話了,我還是很高興的,我默默在心里輕輕回應(yīng)著:“你好啊,堇歡!”……
我漸漸沉溺在過往,忽的一聲“黎燁!”,我猛地起身,卻也很快跌坐在輪椅上,是的,我的腿殘疾了,我輕輕轉(zhuǎn)動輪椅,面向聲音的來源,我的母親,她年過花甲,兩鬢早已斑白,她滿臉風(fēng)霜,眼中盡是驚懼,我淡淡一笑,出聲撫慰:“媽,我沒事,您看,我剛剛能站起來一點,不也挺好嗎?”
她嘆了口氣,走向我,蹲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面上卻是掩不住的難過:“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罷了,不說了,你當(dāng)心一些總是好的。”
我不可置否,心下卻是另一番境遇,當(dāng)年那場意外奪走了我的父親,也帶走了我母親的半條命,我知道母親是為了我才選擇活下來的,而我也在那場意外中傷了腿,難以再站起,我的母親承受了太多。我曾是母親唯一的驕傲,而現(xiàn)在除了擔(dān)心,我再也不能為她帶來積極的情緒,我的內(nèi)心世界是灰暗的,但她的痛苦是遠(yuǎn)大于我的,我曾想以我一命換母親往后的幸福,只是她拉住了我,說她只有我了,不是為所謂孝,也不是為全母親的心愿,只為一句她只有我,而我也只有她,我始終是經(jīng)歷了生死的,尤其我閱讀到《我與地壇》時,我也開始明白母親的用心,也重燃了生活的希望,當(dāng)然也有堇歡的功勞,雖然她并不知道。我握住母親的手,道:“媽,我知道的,放心吧,我有點餓了呢。”
母親眸中泛起愛意,捏了捏我的手,笑道:“好,我去給你做,你安心休息。”
我也笑著回應(yīng)母親:“好。”
母親起身出門,在關(guān)門時仍是不太放心,向門縫看了一眼,我笑著向母親揮了揮手,母親才似是松了口氣,合上門,我轉(zhuǎn)回窗邊,看向那棵樹,再一次陷入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