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交給我的?!绷髟颇贸鲆粔K墨玉。溫玉看到這墨玉,不禁出聲:“這塊墨玉的質地算不上絕佳,但是也是上乘?!睖赜襁@話,就看流云能不能意會了。隨即就拿起墨玉進行了方位感知,片刻后,只聽得溫玉疑惑的說了一句:“很近啊,也是在魚鎮(zhèn),這個巷頭有鈴蘭的氣息?!?
“流云,你有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小肥蝶說了一句呆頭呆腦的話。但是這句話卻戳中了流云的心窩。使得正在走路的流云都躊躇了。
剛剛有了鈴蘭的消息,我真的十分欣喜!可是僅過了四年,我已經貌似八旬老翁,我這個樣子會不會嚇到她?萬一嚇到她了怎么辦?可是我只是想看看她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想知道當年為什么一聲不響的就消失了?我也絕對不會叨擾到她。想到這流云給自己變了一件黑色的袍子,披在身上,戴上了又黑又大的帽子。做完這一系列的事,就聽得流云道:“走吧!我只是想她了,見一見什么也不做。”
溫玉和小肥蝶看著流云,感覺這時的流云像一個暗夜的行者,十分孤獨落寞,蹣跚的步子顯得沉重極了,可能就像流云此刻的心情一樣,也是極為沉重的。
“顯示就在這了?!睖赜褚恍腥嗽谶@間藥鋪子停下。“客官,敢問有什么需要的?”出聲的是一個雙目無神,眼神渙散的女人。這女子戴著面紗,聽聲音還是清翠的,只是情緒不高,像是經歷了莫大的痛苦般。
“敢問姑娘可否認識鈴蘭?”問出這話的是流云,細聽這聲音微顫。這女子聽到鈴蘭這兩個字,頓時臉色都變了。但很快就緩和過來了,只聽得她冷淡卻又禮貌的說:“老人家,這沒有這個人。找人緣何找到藥鋪來了?”
聽到這話,很顯然的見到流云仿佛更加蒼老了。
溫玉看出了問題,只是嘆了一聲:“流云,走吧!我們再去別處找找!”作勢要走,就聽著這姑娘喚了流云。
“流云!”這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傷心事,渙散的眼瞳喊著淚珠。只見這女子拿起手旁的拐杖,緩慢的向溫玉走來。
“鈴蘭?”這一聲帶著震驚和痛楚。流云已然知道眼前這個女子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鈴蘭,流云將手小心翼翼地放在鈴蘭眼前揮了揮,卻發(fā)現(xiàn)鈴蘭毫無反應。見此流云神情凄切,長久壓抑在心里的悲傷一下子全爆發(fā)出來了,他蜷縮著肩膀,抱臉無聲的痛哭著。
“流云,你是流云嗎?你的聲音怎么了?”鈴蘭急切的問道。
“鈴蘭,我很好。這些年我很思念你,你這些年去哪了?”流云在盡量控制自己的聲音,讓它不那么顫抖。
后來,鈴蘭把大家請到院中,講了她的經歷。
原來,鈴蘭原名是寧蘭。為寧府小姐,父親是岑溪知縣。父親是一個愛國愛民的好官,向皇帝進諫得罪了朝廷中的奸臣。在帝師305年二月十五那天,鈴蘭去靈隱寺上香。待回家時,只覺家中異常安靜,推門而進,誰知全府皆橫死,目之所及,皆是橫尸。鈴蘭走進廳堂,就見到父親母親早已氣絕身亡。瞬時鈴蘭在世上就是個孤苦伶仃的人,她深知不能在留在岑溪。奸人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她。于是連日連夜的逃跑,直到跑到這個鮮為人知的小鎮(zhèn)——魚鎮(zhèn)。
在魚鎮(zhèn)生活的幾年雖然辛苦,事事親力親為。但是所幸睡得安穩(wěn),這里沒有人認識她,所以她干脆隱姓埋名,稱自己是孤女。
流云,跟你成婚的前幾天,我去山上砍伐竹子,希望我們成婚時有些是自己親手做的家具??墒悄翘斓奈掖_實有些貪心了,想做的家具太多了,所以那天伐了許多竹子。我深知山路危險,故而我特地選了一條平坦但是連接著懸崖的路。那條路是鮮有人知的,可那天卻有一只不知名的動物突然向我沖過來,我受到驚嚇失足落入懸崖。
我以為必死無疑了,卻讓我逃了一劫,但是我的身體,心脈受了極重的傷。幸在來懸崖底的路過采藥的老藥師救了我。老藥師讓他的徒弟把我背到他們的茅屋,他們一直醫(yī)治我。到我醒時,便就過了我們的婚期。我生怕你著急,就讓老藥師幫我寫信,將信托給了每天都上集市的康伯,囑咐他送到我們巷尾的屋子。信也不是讓康伯白送的,每回都有給碎銀。信在不斷的寄送出去,可是也未見流云你回信。這時我才起了疑心,便問康伯有沒有見過你,只是他回答的根本都不對。自那以后,我便不再寄信了。只是希望自己的腿好的更快些,就可以上懸崖親自與你說清楚了。
可是我這腿或許是好不了了,實在難治。藥師采了很多藥,換了很多方子,也沒有讓他完全康復。走路始終得借助拐杖。時間太長,太難熬了。流云你不知思念有多苦。我日日請求藥師徒弟能來到我們的草屋找你,讓你去接我,或者給我?guī)┰捯埠?。那時的鈴蘭已經不是一個健全的人了,行動不便,不知流云是否還能愛我如初嗎?或許是我太聒噪了還是他們太良善了,終于答應了我的請求。我讓藥師徒弟把我的情況都告訴你,不能有絲毫隱瞞。
可那天他回來時,竟說你已然有女子在家中,我猜想他定然是騙我的對不對?所以啊!我每天都拄著拐杖走路,讓自己能快點適應這個狀態(tài),然后就上山前去尋你。
一年后的一個下午,我乘藥師他們不注意,就偷偷上山了,也許是他們有意放我走的,我倒是不清楚了。我剛到魚鎮(zhèn)集市,就被人盯上了。他們是那奸臣派的殺手,我不知道他們?yōu)楹文苷业竭@里。腿腳不便的我被他們用刀劍劃花了臉,刺瞎了眼睛。那一天,我真的好疼。真的特別疼,特別希望流云你就像那夜救我那般出現(xiàn)了。
那一天差一點點就可以見到你了,我不知道為何那些殺手為何沒有殺我。只是傷成那樣的我,撐不到去見你。眼睛刺傷了,看不見路了,找不到方向。之前我的拐杖只是我借力走路的,那天確實幫我判別是不是有障礙物的。突然間,我就不想見你了。我是有些怨你的。緣何沒有聽說過你在找我?難道你真的有了其他的女子了?我想同你賭氣的。那天我不知道我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遇到了哪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暈倒的,誰救的我?
鈴蘭用最平靜緩慢的語氣講述著自己悲慘的經歷,從家破人亡到死里逃生,卻又被人毀了容貌,奪了光明。這其中哪一件事是能讓人輕易接受的。溫玉聽著鈴蘭這些事,只覺眼睛有些濕潤,鼻子也莫名有些酸。人族是最為平凡脆弱的,受的苦確是各種各樣不能言說的。
說完這些鈴蘭取下了她戴的面紗,露出了那些可憎可怖的傷疤。一道一道,布滿了整張臉。這時她突然輕聲問道:“流云,你還能喜歡這樣的鈴蘭嗎?”
自從鈴蘭說起自己的故事,流云渾濁的眼總含著淚,無聲的哭著。聽到鈴蘭的話,流云只覺得心痛不已,接著就是鋪天蓋地而來的自責和愧疚?!傲髟粕類壑徧m,流云從未找別的女子,藥師說的是我用幻術變出的鈴蘭,流云心中只有鈴蘭一個人。”流云哽咽這說著。
溫玉瞧著這一對苦命鴛鴦,只覺得隱族此次的任務竟是見慣人生憾事嗎?當真是讓人無力改變又難過。溫玉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流下。
溫玉用隱族秘法,將流云的記憶抽出共享給了鈴蘭。復而開口說道:“鈴蘭,流云并非人類,是一棵修煉一千年的草精,你可能接受?他為你使用招魂引,損耗八百年靈力,如今已是八旬老翁容貌,你可接受?流云用四年時間將憾事傳至隱族。我乃隱族溫玉,此番來是為完成流云憾事。你此時可還愿完成你們未成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