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傳來路人若隱若現的腳步聲，情緒崩潰的母親跌跌撞撞地跑，跑了很久很久，她把襁褓里的嬰兒用毛巾堵上了張開的嘴，丟在垃圾桶旁快步離去，在拐角去不斷撫摸胸口，讓自己冷靜。

凌晨的夜晚光線昏暗，況且沒有人會大晚上出來丟垃圾的，她還是那么小，連哭鬧都沒有領悟，憑她一個人，是不會叫來領居的。

但她內心太著急，動作慌亂，沒多久，毛巾就掉在一旁，天亮了，一覺醒來的嬰兒看見陌生的環境，愣了好一陣，聽見有人的腳步聲下意識以為是母親，哇哇哇地哭，試圖引起母親的注意。

腳步聲靠近，皮鞋踩在晨早濕漉漉的地上發出愈來愈響的清脆聲音，嬰兒發覺腳步聲的不同，下意識哭得更加大聲。.

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憐愛地抱起了嬰兒，看了看這條街道。有些起的早的聽見嬰兒的哭聲開窗向下面望。在陰影中她們只看見一個黑色衣服的人抱著嬰兒揚長而去，恐慌地連忙尋找自己的嬰兒，他們關上了窗，害怕這個酷似拐賣犯的人看上自己的孩子。

沒有人記得被遺棄的嬰兒，因為她生來就被掩藏。

“你的父母不要你了，跟我走吧，我會照顧你的。也許只要你聽話一點，就能有新的爸爸媽媽了。要乖啊，小不點。”嬰兒被安撫地呵呵笑，男人也跟著笑，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

嬰兒住進了男人開的福利院。

里面最小的和她一樣，剛出生就被遺棄。

男人沒有欺騙一個嬰兒，他的確一直照顧著她直到她能夠自己做很多事。

“我是在八月初九撿到你的，以后你就叫九兮，可以嗎？”嬰兒只知道笑，男人無奈：“暫時先這么叫你，等你長大了再選擇自己想要的名字。”

時間一瞬間更替。

小九兮四歲了。

“寧寧……寂以寧！等等我啊。”女孩子停下，她看著跑得氣喘吁吁中途休息的九兮笑著說：“小九，你要再跑快一點，這樣我在天涯海角你也可以追到我了。”

“可是我跑不快呀。”九兮說：“我為什么要找你呀？”她走到停下的少女面前。

寂以寧嚴肅地說：＂因為我是你的監護人，以后發生了什么，都需要我知道的。”

話說也是神奇，她一個五歲的小奶娃一紙文件下來成了另一個小奶娃的監護人，寫的還是姑姑的身份。

寂以寧攤手，世界真無奈。

“那……我要叫你媽媽嗎？”從年長的哥哥姐姐那里學到媽媽的意識，她下意識拿來引用：“你是我的媽媽了嗎？”

“我不是你媽。”寂以寧安撫地抱著小她一歲的九兮：“我是媽媽的妹妹，你要叫我姑姑。”

“姑姑？”九兮試著理解這個詞的意思：“寧寧……姑姑。姑姑！”看似懂了，實則云里霧里。

寂以寧點頭。

她很高興，因為眼前突然得來的侄女比她可憐，她能繼續傻乎乎地笑就是她努力的全部。

院長叔叔說她們一歲多剛開始會說話時，寂以寧說的是“家。”她想回家。九兮則說的是“我會聽話。”院長喜出望外，九兮一直以來就很聰明。她只想說：院長，我會聽話的，不要趕我走。

她真的很令寂以寧感傷。

所以幼兒園畢業時她說：“在小學里有人欺負你，告訴我，姑姑保護你。不要藏著掖著，又不是什么大問題，這種毛病要改。”

九兮嚴肅點頭：“姑姑，小九知道了。”

寂以寧一年級的時候，學校里轉來了一個五年級女生，特別能挑事，小學里的人都比較佛系，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所以直到她二年級，才和那個風評不好的女生有交集。

交集自然就是剛升入一年級的九兮。

寂以寧在中間第一排c位寫著老師布置的作文，咬著筆蓋不知如何下筆的時候，她旁邊的同學走過來告訴她有人找。她放下筆，走到門口同學站著的地方，看見了苦哭啼啼，用袖子擦眼淚的九兮。

她說：“姑姑，李旋打我。”

“她為什么要打你？”寂以寧溫和地摸著她的頭，給她重新扎了個辮子，借了最近同學的紙巾擦去了新流下的眼淚。“姑姑幫你教訓她。”

“嗚嗚嗚姑姑，她說我搶走了原余的注意力。”九兮不知道小三的意思是什么，她聽李旋的語氣和她朋友的笑聲就知道這是一個罵人的話，很有可能是一個下賤的詞語。下賤這個詞還是她撞見一個母親罵另外一個阿姨時聽到的，院長告訴了她意思。

此時詞窮，不得不用。

“她和那個……原什么在一起了嗎？”寂以寧想嫉妒心和戀愛腦結合真的無語。

“沒有，他們沒有在一起。”聽完九兮的回答，寂以寧靠著門更加無話可說，上課鈴快響了，她對九兮說：“下節課幫你出氣。”

一節活躍的英語公開課過去，下節課就是她最不喜歡的體育課了。除了跑步，這位公主其他體育項目樣樣都離滿分差一點，卻一直突破不了，多次以后，她就對體育課產生了畏懼，不敢面對自己毫無進展的成績，也不敢面對同學不斷進步的喜悅。

她一直在自我掩飾，自欺欺人。

但這節體育課，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勉為其難接受它了。

“訓練結束，大家自由活動。”小學的體育跟鬧著玩一樣，慢慢悠悠象征性跑個幾圈熱身，體育老師就吹口哨集合喊自由活動了。

六年級一班也在上體育課，此時他們自由活動，寂以寧看見李旋簇擁著幾個女生一起往衛生間走去。寂以寧站在衛生間旁邊關閉的小賣部外，在李旋她們幾人有說有笑談論著九兮的時候一把拽過李旋。

旁邊的跟班想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結果被從小鬧騰的寂以寧三兩下撂倒在地。

少女冷著臉，周圍的人都被這不小的動靜吸引過來。少女不管不顧說：“就你欺負我侄女？”

“九兮？”寂以寧點頭。“我只是代替她媽媽告訴她做人而已，她……”

體育老師去幫著教導主任整理文件了，至少二十分鐘才能下來，她可以肆意發揮。